可敦立刻道:“不要,我只要你。”
“万一扎错了,你可不能怪我。”
“就是死在你手里,我也心甘情愿。”可敦柔声道。
秦逍闻言,温柔一笑,道:“那可不行,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帮你撑着,绝不让你有危险。”
可敦美眸之中满是柔情,咬了一下嘴唇,才问道:“那你可有银针?”
“有。”秦逍道:“四枚银针就足够,你先坐好。”又道:“其实这也是一个检查。虽然你身子不适,但却没有感染疫病之后的症状,其实到现在都不能完全确定你一定感染了。银针通穴之后,如果你的体力确实能够恢复,就可以证明你真的感染上疫病。”顿了一下,才道:“如此一来,可以印证我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
“先不急,等你恢复体力之后我再和你说。”
可敦虽然在贺骨高高在上,但此刻在秦逍面前,却像温顺的小绵羊,坐下之后,任由秦逍帮她扎入了四枚银针。
四针入穴之后,秦逍才道:“按照叶先生的说法,银针通穴之后,只要过上一个时辰,气血畅通,就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体力在恢复。”左右看了看,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入亥时!”
“那么到了子时就可以取针。”秦逍道:“咱们等到子时就可知分晓。”
可敦心中有些好奇,不知道秦逍要印证什么猜想,不过她本就是沉得住气,也不着急,只要有秦逍在身边陪伴,就算是登上十天半个月,那也心甘情愿。
第1590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敦被银针扎入后颈四处穴道,感觉酥酥痒痒,却又颇为舒服。
她双目闭着,没有过太久,就感觉后颈处泛起一滚暖意。
“怎么不说话?”好一阵子没听秦逍声音,可敦睁开眼睛,就见到秦逍正坐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正凝视自己。
虽然早已不是青春少女,但被一个男子如此盯着,可敦脸颊却是微红,面若桃花。
“气血流动,不说话更好。”秦逍柔声道。
可敦轻嗯一声,见秦逍依然看着自己,忍不住道:“为何一直看着我?”
“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久。”秦逍轻叹道:“这次事情过后,你我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相见。”
可敦闻言,心中顿时有些黯然。
贺娄泰这次反叛被平息,秦逍在祭祀台上当众推举可敦为贺骨汗,得到了诸部头领的拥戴。
挛鞮可敦当然清楚,可敦和汗王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虽然自己这些年一直处理贺骨诸部事务,但只是辅佐的名义而已,汗王依然是贺骨氏族。
可是经此一事过后,她就真正成为了贺骨大汗,从某种角度来说,挛鞮氏族也真正登上了贺骨诸部最高位置。
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是有进无退。
自今而后,她在贺骨的权柄只会更重,但同时肩负的责任和处理的事务也将越来越烦杂。
她此前还想着等到有朝一日贺骨莫可以处理事务之后,便将手中大权放给贺骨莫,自己则是前往大唐,一偿游览大唐名山胜水的夙愿。
但如今坐上了贺骨汗的位置,这个梦想也将越来越遥远。
而且她也明白,秦逍的龙锐军在东北气吞山河如虎,日后事务也只会越来越繁多。
身为龙锐军的主将,再想孤身前来贺骨,只怕是难上加难。
“我们可以经常互通信件。”可敦沉默片刻,终是道:“无论能否见到你,我心中的都会一直想着你。”
秦逍微微一笑,心中也明白可敦对自己的感受。
他数次救可敦于水火之中,草原人恩怨分明,可敦对自己自然是充满了感激。
甚至在可敦心里,她就是上天派来护佑她的使者。
“如果你能恢复体力,身体有好转,我就可以放心离开。”秦逍柔声道。
可敦急道:“你……你这么快就要走?”
“不是。”秦逍摇头道:“我暂时还不能回辽西,必须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步六达!”
可敦花容变色,吃惊道:“步六达?你要去步六达?”
秦逍微微点头。
可敦道:“那你可知道,步六达与辽东军关系极为亲密?辽东军一直担心锡勒三部会重归一统,所以始终都在中间挑拨。三部之中,当年真羽部的实力最为强盛,也隐隐有一统漠东的势头。步六达人一度被真羽部打的抬不起头,甚至有灭族之虞。如果不是辽东军暗中支持步六达,真羽恐怕早就将步六达吞并。”
“我知道。”秦逍道:“当年汪兴朝派人游说真羽,联军联合攻打步六达,真羽人上了当,落入了辽东军和步六达人设下的陷阱,损失惨重,两位塔都战死沙场,那一战让真羽部多年都无法恢复元气。”
“你都知道就好。”可敦轻叹道:“步六达人一直依附于辽东军,汪兴朝也给了他们许多利益。你和辽东军势如水火,步六达人一清二楚,所以她们也是将你和你的兵马视为敌人。你这时候前往步六达,他们只要得知你的身份,一定会将你抓捕,送到汪兴朝手里邀功请赏。”
秦逍含笑道:“有这个可能。”
“既然你知道有这个可能,为何还要去冒险?”可敦道:“我不同意你去。”顿了一下,才问道:“你去步六达做什么?若是有事,可以写一封信,我派人送过去。”
秦逍道:“这件事情不同寻常,还必须我亲自前往才行。”凝视可敦,柔声道:“正因为步六达人和汪兴朝十分亲密,等同于汪兴朝的一条臂膀,所以我才要亲自前往,斩断辽东军这条手臂。”
“斩断手臂?”
“汪兴朝和他手下党羽荼毒百姓,为祸东北,这颗毒瘤总要清除掉。”秦逍神色变得冷峻起来,平静道:“前番汪兴朝雇佣了不死军助阵,虽然不死军并无出手,但这已经表明了步六达人的态度。步六达的单于心里一定会觉得,不死军在战场上与我龙锐军有过敌对,我龙锐军必然会视步六达为敌,他们担心龙锐军会报复,所以就只会坚定站在汪兴朝那一边。”
可敦道:“确实会如此。”
“上次不死军没有出手,并不代表下一次他们不会。”秦逍道:“汪兴朝既然可以雇佣他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汪兴朝出的价码高,步六达人又担心我们会报复,那么下次他们就未必不会奋力拼杀。收复东北四郡,这虽然是我的目标,但我并不希望造成东北大地生灵涂炭,更不希望有太多的将士死在这场战争之中。”
可敦蹙眉道:“那你去了步六达,又能如何?”
“这一场对辽东军的战事,我只希望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成果。”秦逍道:“所以在真正的决战之前,就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即使无法为我所用,也必须让他们不为汪兴朝所用。”顿了一下,才道:“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疫病是从步六达的乌丸氏族开始。贺骨和真羽两部都有大批人感染,那么步六达那边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可敦道:“他们一直在封锁消息。”
“越是封锁消息,就越表明他们的情况异常严重。”秦逍道:“他们此时正处于极其混乱的状况,步六达单于肯定是担心其他势力会趁机对他们发起攻势,所以才会封锁消息。”
可敦担忧道:“你是想带着药方前往步六达,帮他们渡过这次劫难?”
“我只担心他们不但会被辽东军利用,更可能会被王母会利用。”秦逍神情凝重,轻声道:“如果这次疫病真的是王母会散布出来,那王母会所图一定不小。他们在乌丸氏族最开始施放毒源,也就表明王母会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步六达。步六达如今处于困境之中,如果王母会同时派人带着解药去了步六达,对步六达施以恩惠,那么步六达人就很可能会被王母会笼络。”
可敦这时候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蹙眉道:“你在江南平定了王母会的叛乱,自然会被王母会视为必杀之人。辽东军如今是你在东北最大的敌人,那么……王母会有没有可能在暗中已经与辽东军勾结在一起?”
秦逍闻言,身体一震。
可敦一语惊醒梦中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王母会和辽东军同时视自己为水火不容的死敌,所以在这两股势力的眼中,既然有同一个敌人,那么当然可以视对方为可合作的对象。
王母会在江南损失惨重,但余党尚在,一直都在图谋死灰复燃。
而辽东军也在龙锐军的步步紧逼下,处境艰难。
如此情势下,这两股势力合流,却是大有可能。
“王母会有意在漠东草原散布疫病,等到漠东诸部处于绝境之时,再站出来帮助解决这次灾难,施恩于漠东诸部,加以笼络。”秦逍一只手轻托着下巴,缓缓道:“他们甚至想以解药作为交易的筹码,与诸部达成协议,联合辽东军共同对付龙锐军……!”看着可敦道:“王母会虽然知道龙锐军与真羽部有丝马贸易,但肯定不知道你我之间关系亲密。在他们看来,草原诸部可以游说笼络,此番施以大恩,可以让草原诸部都倒向辽东军。”
可敦道:“如果漠东诸部真的倒向辽东军,你和龙锐军的处境将凶险异常。锡勒诸部若是联起手来,调动数万骑兵南下并非难事。如果你没有防备,集中兵力攻向辽东,漠东诸部趁机南下,那后方空虚,漠东诸部不但可以轻易攻入辽西,直取你的后方,而且还能顺势东进,配合辽东军东西夹击,一旦真的出现那样的局面,龙锐军便再无活路。”
秦逍闻言,后背发凉。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前来漠东是何其的重要。
如果不是对贺骨和真羽有过恩惠,如果自己不是和可敦与乌晴汗有着极为亲密的私交,如果不是黑山贸易场让大家有共同的利益,那么王母会的计划真的很有可能得逞。
在疫病蔓延的危难时刻,诸部为了挺过这场劫难,就很可能会被拥有解药的王母会所利用,与王母会达成协议。
草原人重视诺言,一旦对王母会有承诺,也就必然会兑现。
若是受到王母会和辽东军两股力量的笼络,漠东诸部就很可能成为汪兴朝手中的一支骑兵,在龙锐军东进之际,锡勒诸部会趁势南下,不但会洗劫龙锐军的大后方,而且正如可敦所言,很可能会配合辽东军形成夹击之势。
如果这次野陵道人在贺骨真的得逞,贺骨诸部为了野陵道人手中的解药,未必不会与野陵道人达成协议。
贺骨诸部知道秦逍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即使真的知道,对诸部来说,贺骨子民远比秦逍和龙锐军重要的多,为了让贺骨摆脱这场大灾难,与王母会达成协议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要是那种情况,可敦恐怕也无法反对整个部落。
好在自己这一趟来得及时,野陵道人及其同伙也都被杀,而自己也得到了解药,这才让贺骨不至于被王母会所利用。
这一趟秦逍本是想来救治可敦,但现在看来,却是救了自己。
贺骨这边现在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也派人送了药方去真羽部,真羽部应该也不成问题,但步六达那边情势严峻,秦逍知道如果不能迅速前往步六达斩断汪兴朝这条手臂,那么步六达一旦全力支持汪兴朝,自己铲除汪兴朝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到时候战场上也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第1591章 以毒攻毒
夜色深沉,铁宫也是一片宁静。
众多的部族头领们如今也都还住在铁宫之内,但铁宫也分内外城,挛鞮可敦的居所在内城之中,众首领则是居住在外城。
而且铁宫有着严格的规矩,到了夜间,不得有任何喧哗,即使是那些头领,在铁宫也都只能严守规矩。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相处一室,秦逍虽然觉得略有些不妥,但他要观察可敦银针入穴之后的状况,所以只能等候。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敦想到秦逍一路赶回铁宫,还没有吃东西,吩咐人送来了酒肉。
这是她的寝宫所在,换成任何人,自然都不可能在这里进食。
秦逍倒也不客气,他和可敦的关系亲密,在这内宫之中,却也是很随意。
这些天他的体力消耗不小,确实需要好好吃上一顿,补充一下体力。
送上来的酒肉自然不差,烤的金黄的羊羔子,让人口水直流的手扒肉,还有泛着奶香的马奶酒,配上一些储存的瓜果,秦逍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可敦看在眼里,却是始终带着微笑。
秦逍的饭量不少,一头烤羊羔片刻间就解决了一半,一壶马奶酒也是见底,可敦见状,却是起身来,到得秦逍身边,跪了下来,双手提起另一只酒壶,亲自给秦逍斟上了酒。
她如今是贺骨的汗王,以尊贵之身为秦逍倒酒,可见在秦逍面前也不再讲究什么身份地位。
斟上酒,放下酒壶,她便直起腰,抬头挺胸,衣襟的布料也随之绷紧起来,显得胸脯如山峦般怒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