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忠怒容满面的样子,程华不敢再说。
城外王宵猎阵地,田成使劲摇了摇手中的望远镜,骂道:“直娘贼,这东西怎么这么容易坏?只看了两眼,突然就看不清楚了!”
张驰道:“虞候,城上的情形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也不必细看了。”
田成道:“我刚才看见,好似李忠模样的人正在城头。若真是他在,那我们的第一炮,就要瞄准他在的位置。一炮取了这厮的性命,这仗更加好打!”
张驰听了,急忙道:“一时看不清,就当是李忠了!虞候告诉我位置,我去安排炮兵!”
田成想了想,道:“你也不是炮兵出身,怕一时说不清楚。你去把炮兵统制叫来,我亲自安排!”
张驰听令,转身离去。不多时,带了炮兵统制余伟过来。
上前唱了诺。余伟对田成道:“末将正在安排炮兵准备炮火,不知虞候有何吩咐?”
田成指着城头道:“在城楼的南边约十步,我看见好似李忠的人,正在那里指指点点。你们的第一炮,最好打在那里。一炮结果了李忠,这仗就好打得多。”
余伟看了看城头,有些为难地道:“不瞒虞候,本来安排的第一炮是要避开城楼,打在城楼北边这一段城墙的中间。因城南临河,打北边这一段,利于我们进城。”
田成道:“这些都是小事情。只问你,能不能安排第一炮打李忠所在的位置?”
余成想了想道:“若如此,攻城需要推后半个时辰。”
听了这话,田成有些失望地摆了摆手:“李忠是个大活人,有腿,会走的。半个时辰,他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算了,还是按原先计划行事!”
余伟叉手唱诺,告辞离去。
看着余伟离去的背影,田成道:“火炮虽然好用,准备起来却太麻烦了些。若是行动利索,刚才一炮结果了李忠性命,岂不大功一件!”
张驰笑道:“虞候,有了火炮不知省了多少力气,不能贪心不足。若没有火炮,我们到这里五天时间,连攻城器械都准备不齐,攻城不知要死多少人。”
田成点头:“说的也是。不知道以后火炮会改成什么样子,能不能说打就打。”
城头上面,李忠看了一会,对副将道:“看城外的军队离我们还有半里之遥,一时之间并不会就来攻城。走,我们巡视一番。”
程华不敢怠慢。恭声称诺,随在李忠身后,穿过城楼,到了另外一边。
到城头看了一会,李忠道:“那些大铁筒,大部分都在这一侧,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我看城外的军队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的攻城器械,甚至连云梯都没有。他们要怎么攻城?”
程华道:“卑职猜测,莫不是用那些大铁筒?”
李忠听了笑道:“说什么浑话!我就不信那些大铁筒里会窜出铁弹,如石砲一般,一下子砸到城墙上来!王宵猎真有那个本事,第一下砸死我!”
城外,余伟看着田成的帅旗,吩咐炮兵点火。
第525章 破城
随着引线燃尽,火炮的炮口冒出伴着火光的黑烟,并伴着低沉的吼声,好似打雷一般。
城头的李忠被吓了一跳。刚要大喊,就觉得脚下地震。三十门炮一起打在城墙上,城楼北边的半边城墙一起坍塌,登时就成了碎土。
阵前的田成、张驰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些日子军中演练,不知试了多少次火炮的威力。但再大胆的想象,也没有想到真到了阵前,一炮就可以轰塌城墙。
怔了片刻,张驰立即清醒了过来。对田成道:“虞候,城墙塌了,是否派兵攻城?”
“攻!片刻也不能等!”田成高声大喊。“立即派亲兵传令诸将,按照先前安排的进攻!哪一个敢误了战机,军法从事!”
张驰称诺。立即命令亲兵,命阵前的各军依序攻城。
此时均州城中已经乱成一片。李忠及军中的几个重要将领全死了刚才一轮齐射之下,一时间群龙无首,乱糟糟的。这种军队,又没有各首领的备选人员,没有知道怎么办。
附近山头的王彦看着均州城中,王宵猎的军队攻入之后,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李忠的军队要么投降,要么逃跑,根本没有人抵抗。一时间如做梦一般。
过了好一会,王彦揉了揉眼睛,道:“若不是亲眼看见,谁会想到这一战就如此结束了?王宵猎阵前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兵器,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片刻之间可以打破城墙,以后世上哪里还有坚城?不过几年时间,这支军队竟然成了这副样子!”
说完,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城中的战斗。
王彦与王宵猎接境,对于王宵猎的迅速壮大,有喜有忧。喜的是这是自己的友军,而且有在开封城的旧情谊,是自己的一大助力。忧的是,王宵猎强大了,会不会吞并自己。
北边的李彦仙,王宵猎救过几次,还是无法自保,最后不得不并入了王宵猎军中。王彦这些人都看在眼里,自然加强警惕。好在王宵猎专心于内部,对周围各镇抚使礼遇有加,众人慢慢放下心来。
要不了多久,便就城门大开,再也看不到抵抗的乱军。张驰愣了一下,对身边的田成道:“城门已经开了,虞候,我们进城?”
田成点头道:“进城!真是没有想到,这一战竟这么容易!”
说完,不由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战前做过许多种估计,但最大胆的猜测,也不敢想战斗过程会是这样。近万大军的李忠据坚城,竟然没有还手之力。
张驰进了城,见路边到处都是乱糟的乱军。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站在那里一片茫然。这些人跟着李忠打了许多仗,却从来没有打过这种仗。只是眨眼间就败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进了州衙,不多时各将就来禀报。听了一会,张驰奇怪地问:“李忠呢?李忠在哪里?”
最早攻进城的曹明道:“听俘兵说,李忠正在巡视城墙。我们开炮的时候,恰巧就在城楼北边的城墙上。炮弹打来,他和几个将领都一起卷入了碎土之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田成听了不由一愣,起身道:“直娘贼,活该这厮命短。开战之前我看见他在南边,让炮兵打他时间太长。却没有想到,这厮却自己跑到北边,一炮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张驰道:“虞候,这也许就是天意。李忠这厮流窜多处,祸害了许多地方。今日就是假你我之手取取他的性命。所谓善恶终有报,苍天又饶过了谁?”
田成点头:“不错,正是如此!有心要打他却打不着,这厮却自己撞上来,不是天意?一炮除掉了李忠,我们攻均州才如此顺利。刚才问了,里面的守军大多投降,少数逃出了城去。我们的骑兵都不用跟在他们的后边,直接全部一起拿了!”
张驰道:“昨夜王镇抚说到了均州城西二十里,节帅让他在那里设伏。现在大获全胜,并没有敌军逃出城去。要不要派人知会王镇抚一声,让他直接来均州。”
田成摇摇头:“节帅就在不远的土台驿,这种决定不应该由你我来做。立即禀报节帅,说均州城已破,你我在城中专等军令!还有,提一下二十里外的王镇抚,看节帅如何安排。”
张驰拱手:“虞候说的是,是末将草率了。”
王宵猎此时是京西南路制置使,原则上说,王彦也是属下。不过,镇抚使设置的时候,朝廷说的清楚,类比唐朝藩镇。除了茶盐等少数事务,一切自专。王彦是金均房镇抚使,怎么相处,是要由王宵猎来决定的。田成和张驰,不能够擅自做出决定。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进来,叉手道:“虞候、统制,城外有几个人,说是金均房镇抚使王彦。刚才在城外观战,见我们获胜,请求进城!”
田成听了不由皱起眉头:“正说起他,怎么一下子就来了?当年在开封府的时候我见过他。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来的是不是王彦。”
张驰随着田成,由亲兵引路,向城西门面去。
此时战斗基本已经结束,城门大开。两人出了城门,就见护城河对岸有七八人骑着马,在那里四处张望。见到城里面出来两员将领,急忙下马。
田成定睛一看,前头的正是王彦。当下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行礼。
王彦急忙回礼。道:“恕在下眼拙,不知来的是——”
田成道:“在下田成,现为中军左虞候。当年在开封府的时候,我是节帅手下小校,见过镇抚。只是那时我官职低微,镇抚不认得我。”
王彦急忙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你面善,一时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其实在开封府时以王彦的地位,怎么会记得田成。两人只见过一两面,话都没有说过一句,甚至可能王彦都没有看过田成,当然也不会有印象。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田成为中军虞候,能够独立指挥大战,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校了。王彦也乐得说句好话,拉近双方的关系。
第526章 算我借的
把王彦迎进州衙,请了茶,田成道:“不知镇抚因何在城外?”
王彦道:“昨夜得节帅军令,让我在二十里外设伏。我不知这里战况如何,安排过了,便就急急过来看一看。却是来得巧,正碰到你们攻城。”
“原来如此。”田成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双方的关系特殊,到底怎么相处,田成心里也没有底。话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免引起误会。
王彦道:“刚才在城外,我见你们在阵前许多铁架。一起冒火,然后便如天崩地裂一般,均州城墙就塌了。虞候,不知那是什么兵器,以前没有见过。”
田成道:“是火炮。并没有什么稀奇,就是用火药装在筒里,点火之后射出弹丸。今年初,有贼人攻德安,镇抚陈规便命人用竹竿装火药,大破敌军。与火炮一样的道理。”
王彦道:“道理或许是一样的道理,威力却天差地远。我看你们的火炮击发,一炮破城。以后有了火炮,坚城还有什么用?”
田成笑道:“镇抚,火炮并没有那么大的威力。真正的坚城,火炮也难轰塌。均州城小,城墙薄了些,才不堪一击而已。真正的大城,哪里会这么容易的?”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田成安排了住处,让王彦暂且住下来。明日一早,王宵猎到均州。
土台驿,王宵猎的司令部里。
再三看了前方的战报,汪若海道:“没想到火炮的威力如此之大。只是一轮齐射,便就轰塌半边城墙,把李忠和他军中的几个重要将领一起轰死了。”
王宵猎接过战报,粗略看过。道:“均州城还是小了些,城墙不十分坚固。以前军中演练,城墙哪里是这么容易破的。也是李忠命中该有此劫,恰好就跑到炮口里去。”
说完,把战报递给一边的李彦仙。
汪若海道:“只是奇怪,昨夜节帅让王彦在二十里外设伏,却怎么又到了均州城去?”
王宵猎道:“这位王镇抚,太行山‘八字军’出身,打仗往往出人意表。让他二十里外设伏,说一天可破均州,只怕他未信。不自己到前线看一看,如何安排?”
李彦仙点头:“节帅说的是。王镇抚太行山转战多年,谁不知道他的名字?义军出身的人,往往喜欢身临前线,倒并不稀奇。”
王宵猎道:“明天我们去均州,当面问他就是。不用在这里猜来猜去。”
汪若海道:“当年节帅在开封府的时候,多得王镇抚相助。不知是不是真的?”
王宵猎点头:“当然是真的。那时我手下几百人,全是乡里募来,没有人知道带兵之法。到了开封府之后,经常请教王镇抚。他是知无不言,还派了几个小校给我。”
汪若海道:“若是如此,王镇抚于节帅有恩,不可以常人待之。”
王宵猎笑道:“不错。我与王镇抚是旧相识,自然与他人不同。我待人以诚,总不会错。明日均州相见,你们也不要过于小心谨慎,有话直说就是。”
汪若海点了点头。
均州,武当郡、武当军节度,驻武当县,西汉时置,取附近武当山之名。扼由金州去往川蜀的道路要冲,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张浚让王彦为金均房镇抚使,就有保障川蜀安全的用意。
第二天天不亮王宵猎就出发,太阳初升,已经到了均州城外。
田成、张驰带着一众将领早已迎出城来,王彦陪伴在田成身旁。见王宵猎到来,众人叉手唱诺。
王宵猎回礼。对王彦道:“听闻镇抚到了均州,我恨不得飞过来。只是大军行动,事务繁多,还是拖到了今天。镇抚莫怪。”
“岂敢!”听了王宵猎的话,王彦放松许多。“你是京西南路制置使,我自该听军令。”
王宵猎道:“镇抚是一方藩镇,不必在乎这些虚名。走,我们进城去!”
一行人进了州衙,到官厅坐定。田成安排茶水送来,请大家歇息。
王宵猎对王彦道:“镇抚的军队还在二十里外吗?没来均州?”
王彦道:“节帅大军到此,李忠一战而殁,我的大军怎么可以这个时候来均州?”
王宵猎道:“你是金均房镇抚使,这里是你的地盘,怎么能够不来?你的军队来了,我们的军队才好撤走。均州离襄阳不近,在这里时间长了,我如何受得了?”
听了这话,王彦心中一块大石彻底放了下来。说句实话,他先前还真怕王宵猎占领均州之后赖着不走,当成自己的地盘。那个时候,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想了想,王彦道:“既然节帅如此说,我便命属下军队到均州来。明日出发,傍晚能到。”
王宵猎道:“如此最好。我们到底是两支军队,为免麻烦,镇抚军队到了之后,先驻于城西的丁家村。几天之后我们走了,你再进城。”
王彦拱手:“节帅说的是。自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