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采风院,王宵猎问叶隆吉:“现在有多少采风官员?”
叶隆吉道:“三十八人。宣抚说人还是太少,我们正在招募。”
王宵猎道:“确实是太少了。不过,你们招人,要来的人自愿才好,若是不得不来,就失了采风的意思。采风官员总的来说比较辛苦,收入也不高,不要误了来的人。”
叶隆吉点头称是。
到了院子里,王宵猎左右看看,道:“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极好,我们就在院子里说话吧。你去把采风的官员全部唤到院子里来,摆几张桌子,弄些茶水给他们喝。这是闲谈,不是官员训话,放松些。”
叶隆吉犹豫一下,还是照做了。
王宵猎和高颖在院子里的几棵枣树下坐了,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众人。
不多时,众人落座,在下眼巴巴看着王宵猎。
王宵猎道:“今日无事,来跟你们说几句闲话。你们不必紧张,喝着茶,放松心情。”
从人一起称诺。
王宵猎见众人还是放不开,笑了笑,端起茶来喝茶。
放下茶,王宵猎道:“我昨天到了桃源仙乡,先去一户农家,看他生活如何。总的来说,农民在桃源仙乡,因为土地充足,农具齐全,又不收赋税,过得还是不错的。为什么这里叫桃源仙乡?五柳先生《桃花源记》里说桃花源,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农民的理想了。”
王宵猎说完,见下面的人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暗叹口气,王宵猎道:“所以我们建一处桃源仙乡,算是实现农民的梦想。当然,是不是这样一处绝境,就真的是农民的理想?当然不是。这只是战乱年代,人们受够了国破家亡的流离之苦,把自己的欲望放到最低,所想出来的场景罢了。真到了太平岁月,人们的欲望总是越来越多,就不能满足人们了。佛说人生是苦的,人不应该有欲望。我们终究是一个俗人,我们生活的是俗世,俗世当然不能限制欲望。”
“人有了欲望,就有了向前进的动力。怎么知道我们现在比上古之世好?我们吃的五味调和,比上古之世没盐没滋味强得多了。我们有衣穿,又用火,比上古之世兽皮围体好的多了。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不必一一解说。所以这处桃源仙乡,并不禁止人们外出,就是正常的生活。来到这里的贫苦百姓,相当于得了五年的好运气,可以不税不赋,过上五年。看一看这五年里,他们有什么成果。”
说到这里,王宵猎看着众人,加重了语气道:“你们不要以为这是对百姓的恩赐,我要告诉你们,这就是朝廷努力想让百姓过的生活。不税不赋,朝廷的钱从哪里来?本朝以前有盐铁司,现在提举茶盐,钱要这样来。当然,盐铁茶是生活必需品,我们不主张用必需品赚钱。但除了必需品,朝廷还有其他行业。从在襄阳时,我们便就办有各种各样的工厂,办有供销社,办有银行,都可以赚钱。我们投钱已经几年了,从今年开始,大部分工商业都赚钱了。”
“除了我们直接投资的工商行业,还可以从工商业收税。一家工厂收的钱,相当于多少农户?一个县里面,有几家工厂,收的钱就足够用了。这比从平常农收钱,方便了多少?”
“这几年,我们的农税降了很多,苛捐杂税全部取消,又大力投资工商行业。钱从哪里来?不怕告诉大家,是印出来的。每年几千万贯,这可不是小数字。但是印钱不是长久之计,没有计划的乱印,早晚把这行业搞垮。由于我们的地盘在扩大,工商业在发展,印的钱还在增长。但是增长是有极限的,早晚有印不动的一天。”
见下面的人在窃窃私语,王宵猎端起茶来喝茶,停了一会。
王宵猎的治下明明赋税不重,为何还能够用度无缺?答案就是印钱。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此时的政府开销不高。
宋朝的二税收入,通常不超过五百万贯。王宵猎治下不过一路或者二路,实际不足一百万贯。王宵猎全部免了二税实钱,也只是少收八一百万贯而已。至于粮税,王宵猎治下并不轻,还要多过从前。
每年印的钱,加上工商业发展带来的商税增多,供应军队之后王宵猎的财政依然宽松。总的来说,这个年代官府的开销较少,稍微上点财政手段,就足够官府支出了。
民间的负担重,并不是官府的正常课税,而是正常课税之外的手段。王宵猎严格控制这些手段之后,民间的负担已经没有那么重。课税之外收钱,从民间征收一贯钱,征钱的成本就要十贯。当政府不收这一贯钱后,民间得到的好处就是很大的。当然,前提是官府不需要这一贯钱。
把茶杯放下,王宵猎道:“总而言之,我们就是希望从工商业收上来更多的钱,同时减少农民的钱。农民生活很苦啊,诸位衙门在这里,没事的时候可以出去看一看。农民春天要耕,夏天要耘,秋天要收,冬天还要收藏,一年到头都没有空闲的时候。这个国家,现在可以说,农民过好了,天下也就太平了。”
随着技术的进步,从农业国家发展到工业国家。农业化到工业化,这个过程可以是有序的,可以是混乱的。欧洲由于国王代表着封建领主,工商业则是城镇里发展起来,混乱几乎是必然。其他国家,例如德、美等国,就相对有序得多。在亚洲,由于日本是后发国家,迅速追赶也带来了很多苦难。但是其他的亚洲国家,就相对比较温和。
现在的宋朝没有必要采取酷烈的手段,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用时间,来换取工业化对农业的冲击。
王宵猎设立桃源仙乡,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观察工业发展对农村的影响。采风院设在这里,也是让他们亲身感受这种变化,不要对民间的变化一无所知。
在桃源仙乡,这么好的条件,如果农民的生活还比不过城中的普通工人,其他地方就不用说了。只有这里的农民生活优越,最少相当于城中的中等阶层,才能说明社会不受影响。
有了对社会的清醒认识,这些官员外出采风,才真正能把社会的基本情况把握清楚,才能提供有价值的参考。如若不然,只靠着官员个人的良心与学识,那是远远不够的。
第885章 民情
看着众人,王宵猎道:“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要设立采风院?包括你们在内,虽然做了打风官员,大概知道了自己要干什么,可还是不知道自己干的这些到底为什么。”
这话一出,下面就嘁嘁喳喳。很显然确实这样,很多官员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迷茫。
王宵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道:“皇帝为天子,依靠群臣治理天下。这条线,来自于天,皇帝为天子所以有权力。又把这条线称为类比于父,治理天下子民,就好像父亲管教子女。父亲怎么管教子女?严父慈母,父亲当然要严。一言九鼎,话出不改,子女必须遵从。很多人以为,这样就天下太平了。会太平吗?天下间,这样的严父来管教子女,就没几个太平的。不太平怎么办?这个时候,就需要慈母了。”
说到这里,王宵猎笑了笑,道:“其实把天下比作一个家庭,并不完全对。虽然不是完全对,但也能够说明一个道理,我们就这样比较了。严父必须配慈母,家庭才是完整的。如果只有严父的话,纵然教的孩子再好,这个孩子也有很多缺陷。这样的缺陷不会表出来的人是有的,但是占比极少。大部分会表现出各种缺陷,这是常见的。”
王宵猎看着众人,抬起手来,指着众人,道:“你们,就是扮演慈母的角色。”
说到这里,王宵猎的神情变得严肃。对众人道:“我一直告诉你们,做官就是表演,扮演官员的角色。你们是官员吗?是的,也不是的。官员都有一个要求,忠于上级,正直无畏,爱护子民,做事公平公正,等等。各位不妨扪心自问一下,你们能够做到吗?可能有一部分人能做到,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做不到怎么办?要明确地知道自己扮演的是那一个角色,努力地去做到。不能够有好处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官,无所不管。没有好处的时候,就关我屁事,一推了之。人活在世界,时时都要扮演各种角色。有的演员外,有的演雇工,有的演读书人,有的演农民。这种角色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所喜欢的,而又不得不演。所谓官员,只是其中的一个角色而已。”
“采风的官员,对于朝廷来说,就是扮演慈母的角色。看平常百姓,对朝廷施政的态度。是欣然接受,还是破口大骂,还是愤愤不平,还是扭过头捂嘴偷笑。你不能够一方面不让百姓讲话,或者只讲自己想听的话,然后说你看百姓都没有意见。那等到百姓们表达意见的时候,就是地动山摇,朝廷也不保了。”
下面的官员听王宵猎讲得如此直白,不由目瞪口呆。这种话可以想想,最多小圈子聚在一起说说,怎么能这么公开讲出来?如果被朝廷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王宵猎道:“官员遇到了问题,觉得棘手,无非是三个原因。上司的要求错了,自己能力有限解决不了,这件事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大部分时候,其是自己能力有限解决不了。可大部分人不是这样想的,总是为自己找各种借口。这个时候施政,就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办法出来。百姓们看在眼里,会怎么想?”
说到这里,王宵猎喝了一口茶。道:“我们治理的是人,是活生生的一个一个的人。作为官员,不能是笨蛋,也不能是王八蛋,最少要是一个各方面正常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正常施政。在能够正常施政时,种种政策措施,在百姓眼就有是各种色彩。是赞同,是嘲笑,是讥讽,还是激烈反对,就有了意义。一个人的意见不重要,甚至很多人的意见也可以不重要,但是是不是共同的意愿,就很重要了。”
“我一直在讲,官员要学统计学,要能够用统计学的方法分析百姓的意见。分析出来的百姓意见,非常重要。老子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什么是天?什么是地?天可以认为是官府的行政系统。地呢?地就是百姓表现出来的这些统计学倾向。人法地,就是官府,或者说皇帝,必须研究这些统计学规律。根据研究的结果,来决定自己的施政。天之上,道和自然我们说不清楚。天之下,官府的施政,和百姓的反应,我们必须搞清楚。”
说到这里,王宵猎感觉自己也被刚才讲的话弄得有点迷糊。停住嘴,看了看旁边的花树,又看了看天空。
天空很蓝,飘荡着几朵白云,好像棉花糖一样。白云在空中就幻着各种形状,有时像动物,有时又像风景。
王宵猎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躺在村口河边,看着天空中的白云。那时候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现在自己讲这些政治经济概念,讲得口干舌燥,讲自己都有些烦了。
但是不讲又怎么样呢?这个采风院,是自己弄出来的一个系统,必须要讲透了,别人才好做事。这个体系在以前没有过,以后也没有过,是自己弄出来的体系,怎能不认真?
收回精神,王宵猎道:“你们是采风官员,不是百姓,也不是行政系统的官员,一定要搞清自己的身份。对自己身份认不清楚,怎么能做好事情呢?采风,采的既是风俗民情,更是人心,也是百姓对施政的看法。不能够因为行政官员干扰了自己的看法,也要尽量做到把握人情。当然,我们不能靠一个人的看法影响施政。”
说到这里,王宵猎拿起桌上的两本书,道:“这里有两本书,一本叫《传奇》,另一本叫《世情》。是我叫采风院主办,拿给你们写东西的。它们按月出版,多种文章合在一起,就叫杂志吧。《传奇》主讲各种鬼怪异闻,《世情》则主要讲市井闲话。你们出采集了故事,以故事为纲,学着话本写成文字,在这两本上面发表。发表之后,你们会得到润笔。润笔也是不小的收入,算作你们的补帖吧。”
说到了钱,下面的官员明显兴奋了起来。
王宵猎道:“要注意,这两本书上不要出现真实的人名、地名。地名一律用类似子虚国、乌有乡之类,读者一看就知道是你编出来的。人员一律现编,不可引起现实的人的疑虑。”
说到这里,王宵猎又拿起一本书道:“这一本,是你们内部要印的,不对外发行。里面必须真人真事,不许用假地名、假人名。非得特旨,只给够资格的官员看。请之《民情》。”
说到这里,王宵猎加重语气道:“你们应该明白,诸位的正职是写《民情》,其他的只是兼职。诸位,各位做得好了,官方可以周知民情,不需要胡猜乱猜。如果做得不好,我们这个采风院再说吧。”
设立这个采风院,王宵猎希望以此知道百姓想法。如果做不到,当然要想其他的办法。总而言之,采风院不一定非设不可,百姓的想法却是必须知道。不能够官员高高在上,自己搞了政策出去,自己又大吹大捧,好像多么英明神武一样。其实官员只要循规蹈矩,就谢天谢地了。
第886章 女人难缠
张棣是信阳军罗山县的一个小文人,经史子籍读了没有几本,尤爱各种传奇志怪小说。为了糊口,也为说书艺人写过几次话本。因为文笔晓畅,竟然成了一个采风官员。
前两天,听了王宵猎的话后,觉得热血沸腾。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官员,还有那么大的作用。采风院分配官员到各地采风,张棣被分到了新安县。匆匆赶了两天的路,到了新安县城。
因为新安发生了多次战争,县城被重新修缮过。一条大路从洛阳而来,道路平整,两旁栽满杨柳。在路上,不断有马车行过。这条路沟通洛阳与京兆府,果然繁华无比。
进了城门,张棣进了宣抚司属下的同福客栈。一亮官方的身份,小厮急忙领着张棣到了后院。
进了后院之后,小厮问道:“官人要在这里长住,还是住几天就走?”
张棣道:“总要住上些日子再走。”
小厮道:“不知住宿费用,是你们自己给,还是官家给?”
张棣笑道:“这有什么区别?我到这里是公事,当然是官家给。不过一日只有五十文,吃住都在里面。若是住的好了,自然吃的就差。”
小厮道:“新安小县,吃能花几个钱?若是想住得好,那边有个小院,每日只需二十文钱,极是清静。若是想在住上面节省些钱,这边一排房屋,每间一天九文。”
说完,小厮又道:“客官不是要跟别的客人合住一间吧?若是那样,一天只要五文钱。”
张棣忙道:“当然不能与人合住!我住这九文钱一间的就好。——对了,那边的小院也看一下。”
小厮道:“客官是要久住,当然要清静些。这边房屋都是一般,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再无其他,也没有什么好看。我们到那边看一看小院吧。官人好歹有个官身,当然住的要体面些。”
张棣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小厮向前边走去。
说起来也是有个官身,但张棣是最低级的文官,俸禄实在不高。王宵猎给低级官员加俸,似张棣这种最初级的文官,每月俸钱十一贯,再没有其他。好在王宵猎的治下,全部是给实俸,没有折支,并不担心生活问题。
走到旁边,小厮打开一个小院子,引张棣入内。
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只有两间正房,在左边一间厢房。房前有一个小小花园,里面种了几棵牡丹,此时开得正艳。牡丹旁边,种着几棵紫薇,此时还没有开花。
小厮领着进了房间,张棣见家具虽然简单,但十分整洁,心里就有些喜欢。待得见到两间房里,一间房摆着一张床,另一个房里面摆了一个书架,但断然道:“就是这里!不过店家要给我把床铺好,只等过来住才好。”
小厮连声答应。
王宵猎这里,只有极少数官员因为公事才会给驿券,大部分人住在驿站里也要掏钱。无非是因公出行,回去之后可以报销旅费,或者提前支借而已。像张棣这种小官,更想住酒店,少了许多麻烦。
同福客栈是宣抚司属下的连锁客栈,几乎每个县城都有。官员不住驿站,便喜欢住这里,少许多麻烦。而且官方的客栈,里面干净整洁,服务也好,强过私人旅馆。
放下行礼,交过了押金,小厮便忙着收拾床铺之类。张棣无聊,信步出了小院,看客栈后院的风景。
院子里种了一棵很大的绿牡丹,此时开得正艳。这个时代绿牡丹绝少,此花的花期也晚,此时正是欣赏的好时机。
正在张棣弯腰欣赏绿牡丹的时候,旁边小院的门响,一个孕妇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孕妇十八九岁,长得极是美艳。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眉目间顾盼便有许多风情。挺着一个大肚子,看着已是怀胎十月,马上就要临盆了。
那个妇人看张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柳眉倒竖,叉着腰挺起肚子,另一只手指着张棣骂道:“看你油头粉面好似个读书人,却长了一副淫邪心思!亏我有孕在身,不然见我美貌,你这厮岂不是要生吃了我!”
张棣惊醒过来,忙道:“你怎么骂人?我见你生得美貌,多看两眼本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奇怪?看过了,以后自然知礼,不会多看了。”
小厮听见外面的叫骂声,急忙从院子里出来。拉住张棣道:“官人快进来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
张棣被小厮拉着进了院子,犹自气鼓鼓的。
进了院子,小厮甩开张棣的手道:“官人快不要生气了。那是莫员外的外室,名叫韩春春。仗着员外宠受,生性十分跋扈。对不如她的人,非打即骂,众人都十分头痛。”
张棣道:“这个莫员外又是什么人?新安县里,我的身份再差也跟主簿、县尉一般,难道怕了一个员外?”
小厮愣了一下,道:“是我忘记了,官人本身是个官身,何必怕什么韩春春?莫员外是新安县城的一个员外,在县城里开着一家宜春园酒楼,城外有千亩良田,数不尽的身家。这个员外,面子上跟谁都好,实际上心狠手辣。如果有人不合他的意,偷偷就除了去,还让人抓不住把柄。因为太过毒辣,全县里都怕他。”
张棣听了恨恨地道:“这个莫员外,莫要落到我的手里。如若不然,让他知道什么叫心狠手辣!”
小厮道:“官人不要说狠话。莫员外这种人,还是不要撞上得好。我们都是良善人家,遇到这种人物,不知要遭什么祸事。好在莫员外这个人,心思活络,从不与官面上的人为敌。官人只要躲着他,也没有大碍。”
张棣答应了,谢过小厮,让他到前面覆命。
因为张棣是官员,小院被小厮收拾得极为整洁。房间里被褥铺得整整齐齐,书房里窗明几净,店家还格外用心地在书架上面摆了几本书。张棣看了看,无非是几卷佛经,还有一本《论语》,一本唐诗集。
拿了唐诗集,张棣出了房门,拿了一把交椅,到紫薇树下坐了。在阳光下,随手翻着唐诗,其乐融融。
突然,一道黑影越过转墙,“叭”地摔在张棣面前。张棣吓得一下从交椅上蹦了起来。定睛观看,原来是一副鱼的肚肠,乱七八糟的。
就听墙外面拍了拍手,韩春春的声音道:“腌臜东西,竟然也敢偷觑老娘!哼!”
张棣再也忍耐不住。快步开了院门,就见韩春春站在院墙外,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张棣怒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如何把这种腌臜东西扔到我院里?”
韩春春扬起脸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扔的?”
“这里除了你之外,再无旁人。不是你,难道是那鱼肚肠自己翻墙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