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众人见状纷纷改口,表示裁撤护卫之事绝不可谈。
朱由枢猛地站了起来,如今各处藩王都不同意,只有自己听从刘衍的建议,将德王府护卫交了出去,这下自己可算是弄巧成拙了,想到这里,朱由枢便满心的后悔。
“本王奉劝你们再好好想一想,此事……”
就在此时,德王府长史快步走了进来,递上了一封书信,然后在朱由枢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其余几个王府的长史纷纷看了过去,心中都有些疑惑。汉王府长史更是疑神疑鬼起来,不知道朱由枢在搞什么名堂。
“哈哈!真是想不到啊!”
德王府长史说完之后便快步离开了,朱由枢则是大笑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急忙展开了那封书信,看完之后猛地拍在桌子上,对众人说道:“诸位知道这是谁的亲笔信?曲阜衍圣公!”
“什么!”
“怎么会?”
“衍圣公要干什么?”
此时众人全都惊疑不定,汉王府长史也是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难看,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朱由枢走到众人跟前,将书信递给汉王府长史,说道:“长史看看吧,给诸位也都看看,别以为是本王诓骗你们!”
汉王府长史急忙看起来,其余几个王府长史也纷纷凑了过来,众人看完之后,脸色都非常难看。
这封书信并不长,通篇只有一个意思:衍圣公支持山东总督刘衍推行新政、整编卫所兵及藩王护卫的举措,呼吁山东各地藩王尽力配合。
另外在书信中,衍圣公还提及,自己会给崇祯帝上奏,建议刘衍整顿山东兵马的举措应全国推广,传到九边奉以为式。
此时正堂上很安静,所有人都在互相看着,只有汉王府长史咬着牙低头思索着。
朱由枢脸上则是挂着笑容,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能够说动衍圣公出力,还真是小看了刘衍!
“如何?如今衍圣公都推崇刘督臣,诸位难道还有什么反对意见?”
“这,不敢。”
“我等还要回去禀报一番,然后再作打算。”
朱由枢说道:“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本王也帮着刘督臣传个话:六月十五日之前,诸位如果还阻拦护卫整顿,到时候可就后果自负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汉王府长史冷笑着说道:“衍圣公虽然是天下文人领袖,朝中文官之首,但也不过是贪财之辈。刘督臣多半是用银子买通了衍圣公,依我之见,诸位与我家王爷一起,凑些银子送给衍圣公,今日送银子过去,明日衍圣公就能帮着咱们说话!”
众人听了汉王府长史的话,脸色都是纠结的,不知道应该听谁的话,气得朱由枢大声说道:“既然你们不听劝,那本王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就请诸位打道回府吧!”
汉王府长史抱拳说道:“告辞!”
说完,汉王府长史便扬长而去,其余几人也纷纷告辞。
“这群混账!”
朱由枢可是非常熟悉刘衍的,眼下这些藩王长史如此说,一定是受了各自王爷的指令,到时候刘衍发怒,众人都要遭殃的。
“此事必须立即与刘督臣通个气。”
想到这里,朱由枢立即派人去请刘衍过来。
当日傍晚时分,刘衍来到德王府,听朱由枢说明了情况,刘衍冷笑着说道:“真是没看出来,那汉王倒是个硬骨头,本督原本还以为出头的应该是鲁王呢。”
朱由枢说道:“督臣有何对策?”
刘衍说道:“事情没办妥,看来答应给衍圣公的三十万银币可以省下了。”
朱由枢顿时哑然。
刘衍则对陪同在旁的苗绍说道:“立即通知财部,给衍圣公的三十万银币改为五万,算是辛苦费好了,另外将情况也写成书信,一并送过去。”
“是。”
说完,刘衍才对朱由枢说道:“此番辛苦殿下了,如今各处藩王是以汉王为首,只要汉王松口,诸位藩王也就全能同意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却没办法,那汉王是出了名的执拗,恐怕此事还要费一番周折。”
刘衍大笑着起身,说道:“无妨,剩下的事情本督自己去办就好,殿下就不用插手了。”
朱由枢闻言顿时脸色煞白:“督臣万万不可胡来啊!”
刘衍抱拳说道:“本督自有理会,告辞!”
除了德王府,苗绍黑着脸,说道:“什么狗屁衍圣公,自夸如何如何,到头来事情还是没办成,却有五万银币拿!”
刘衍说道:“给他五万银币,是本督不想节外生枝,现在当务之急是推行新政、编练兵马,否则本督一个铜钱都不给他!”
“多余的话也不要说了,两件事:一个是联系财部,更改钱数,另一个,立即将吴国金叫来,本督在总督府等他!”
苗绍闻言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笑着说道:“好!有这个锦衣卫头子出马,事情就好办了!”
第四百三十章 不知好歹
“督臣!”
吴国金来到正堂上,只见刘衍正在写着什么,便站在一旁等候。
片刻之后,刘衍写完,将一封书信装入信封,递给了吴国金:“幕府整顿山东兵马之事,汉王殿下颇有微词,去找汉王殿下一趟。”
吴国金心中暗暗吃惊,接过信封说道:“督臣的意思是……”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有人不识好歹,本督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是,属下明白!”
吴国金出了正堂,快步离开了总督府,回到情报司署衙内自己的官房内,这才打开了刘衍递过来的信封。
只见上面写道:“除恶务尽”
吴国金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暗道:“跟着督臣办差,当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不过吴国金心中也泛起一丝兴奋,自己当初在北镇抚司的时候,也没有干过这般大事:干藩王啊!
想到如今刘衍的权势和势力,想到刘衍行事的作风,以及当今天下的混乱局面,吴国金心中便有了一丝异样的兴奋:“跟着督臣,将来定然不会错!”
当日,吴国金带着探查曹主事王阳,二人又抽调了二十名情报司精干部下,众人乔装一番后,便策马离开了济南府城,不知去向。
三天之后,曲阜县。
新任曲阜知县带着一众部下文官刚到县城,便被衍圣公派来的家仆拦在了县衙之外。
“呵呵,诸位到了曲阜县,不先去面见衍圣公,却直接到这县衙上任,是不是太心急了?”
曲阜知县也是个直肠子,说道:“你是何人?本官乃是督臣任命的曲阜知县,只知道朝廷、陛下、督臣,不知道衍圣公!”
“混账!”
那家仆厉声吼道:“你也是读圣贤书步入仕途的,竟然敢说出这等无父无君之言!”
新任曲阜知县大笑着撸起衣袖,露出了左手的断臂,自豪的说道:“老子没读过圣贤书,老子是新君左营中部哨长出身,伤残之后进了青莱镇军事书院进修,毕业之后便被督臣任命为曲阜知县。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那家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刘衍竟然敢随意安排山东各地的官吏任命,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气得拂袖而去。
“哼!诸位,随本官上任,这曲阜县,也应该好好整顿一番,看看督臣的新政都落实了没有!”
“遵命!”
话说那家仆气冲冲的回到孔府,走过几道院落,才来到正堂上,只见衍圣公孔胤植正在舒展宣旨,准备挥毫泼墨,便拱手说道:“家主。”
“嗯?那新任知县没跟着过来?”
家仆随即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随后补充道:“家主,那刘衍也太骄狂了,这里是曲阜,竟然敢弄来一个残废的新军兵将出任知县,这明白着是在打您衍圣公的脸啊!”
孔胤植闻言也是愣住了,手中狼毫也不由自主的停在半空中,笔锋上的浓墨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宣纸上,变成了一个个炸开的抹点,非常刺眼。
“嗯!”
孔胤植放下狼毫笔,背着手在屋内踱步,然后说道:“这个刘衍,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如今的山东,已经被刘衍握在手中,朝廷在山东的控制,已经名存实亡了!”
“都是那所谓的新政闹的,刘衍这是谋逆啊,家主绝不能坐视不管!”
孔胤植瞪了那家仆一眼,冷声说道:“你懂什么!眼下整个山东就是刘衍的天下,我孔家世世代代在曲阜,走不了,也不能走,留在这里就要与刘衍保持好关系,绝不可翻脸,否则以刘衍的手段,我孔家难免会遭到不测!”
“一切,都要以保全、壮大我孔家为首要!”
“是。”
“好了,你退下吧。”
“是。”
家仆走后,孔胤植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暗道:“刘衍真是好手段,弄来一个退下来的兵将当知县,正好可以压制我孔家。看来对待刘衍这个山东总督,不可与之硬拼,而要与之周旋合作。”
孔胤植正想着,忽然刚才那家仆去而复返,抱拳说道:“家主,刘衍派人来了,运来了大批的银车!”
“哈哈!”
孔胤植笑着说道:“我昨日还听闻因为汉王的缘故,各处藩王并没有答应裁撤护卫,还以为刘衍不会送来那三十万银币了,没想到刘衍竟然言而有信,当真是豪杰!”
“可是,家主,没有三十万。”
“什么?”
“那押运的新军兵将说了,只有五万银币……”
此时孔胤植的脸上表情非常丰富,刚才的喜悦还有残余,紧接着便涌入愤怒、惊讶、凝重等各种表情,异常的纠结。
“刘衍怎敢如此!”
此时孔胤植心中很是愤怒,不但恼怒刘衍出尔反尔,虽然各处藩王没给自己面子,但自己这个衍圣公也拿出面子去办事了,三十万变成五万,这算什么事!
同时,孔胤植也对各地藩王很是不满,平日里年节都与孔府有往来,可事到临头,却一点面子也不给,都是些白眼狼!
“家主,这怎么办?”
孔胤植怒声说道:“派人将银子全部入库,将押运银子的兵丁赶走!”
“是。”
孔胤植看那仆人还站在原地,怒声说道:“愣着干什么,滚!”
那仆人吓得连滚带爬跑开了,随后孔胤植将桌子上的宣纸奋力撕碎,然后拿来一个空白的奏折,开始奋笔疾书。
“曲阜衍圣公上奏:山东总督刘衍与山东各地藩王争抢驻军兵权事”。
孔胤植一边写着,心中一边暗道:“我倒要看看,到了朝廷中,你们两方谁能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