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没办法不激动,黄金两万两,就是二十万贯钱,本身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最关键的是,二十万贯钱容易筹措,两万两黄金从哪来?大唐朝廷开采矿山,一年也不过是收入六万两左右的黄金。
还有那宝马,好么,一开口就是千匹。岭南道气候湿热,再好的马匹到了岭南道,都会水土不适,不仅战力大为降低,还活不了几年。所以,整个岭南道一直处于缺马状态。
在桂州附近的十三州,那就得加一个“更”字儿!
于公子是从哪来到那么多马?而且要献给欧阳倩?这也太大方了,太不可思议了,他究竟是什么人?
甚至有人“啧啧”连声道:“完了,崔火这回可完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可不是吗?他一个普通商人,怎能拿出如此重礼?那小妾必然要输给于公子了。”
“光棍不斗势力,刚才他就应该见好就收,和于公子说几句软话,把这事儿揭过去。可谁想到,此人竟然贪心不足,非要折辱于公子,这回踢到铁板了吧?”
……
然而,崔耕听了这些议论声,脸上却毫无惊慌之色。
他笑吟吟地道:“黄金两万两,宝马千匹,于公子可真够大方的。”
“怎么?你不信?你可以到外面亲自验看,且看本公子说没说谎话。”
“不是不信,而是……这礼物虽重,却比某所带的礼物,差了一点儿。”
“胡吹大气!”于公子有恃无恐地道:“就算你再拿出另外一种什么仙草来,也不可能比得过,本公子的这两样礼物。”
“那却不然。您这些礼物就算再翻十倍,也比不过,崔某人带的礼物。”
“那怎么可能?”
这话不仅是于公子说得,而且代表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包括林强。
崔耕没理于公子,转身对欧阳倩道:“在下还给您准备了另外一样礼物,只是带礼物的人有点多。不知可否容他们进来,当面献上?”
“呃……准。”
这与计划不符,欧阳倩其实心中有些狐疑。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总不好太偏帮于公子那边,略一思索,就允许了。
然后,杨玄琰快步跑出了场地。
直到半个时辰后,大家等得几乎不耐烦了,才有阵阵清亮得歌声传来。
“高空之中红日悬,照的人儿心甚暖。地上有个欧阳倩,乐善好施心良善。仁义覆盖十三州,万民安居乐开颜。”
“为人难忘父母恩,若无父母难成人。欧阳老爷庇我家,若无欧阳命难存。深夜醒来细思量,欧阳胜父有万分。今朝欧阳七十寿,我等唱歌表寸心。”
“贪官吏逼迫甚,唯有欧阳护蛮人。阖该欧阳为我主,十三州人尽归心。老爷一声把令下,谁不从命杀谁人!”
……
在阵阵赞颂欧阳倩的歌声中,三百左右的乡民,有男有女,尽着盛装,踏着整齐的拍子,走入了现场。
仔细观瞧,还会发现,他们的后背上,写着田州张二牛,端州付七娘等字样。
崔耕若是在现代社会搞这么以一出,当然会被人们斥为马屁精。就是被拍马屁的,也感到太过分,有些不舒服。
但是,这里大唐,而且是在大唐都算穷乡僻壤得桂州。
这些人一出现,顿时震撼全场!
人们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暗暗寻思,知道欧阳老爷子在十三州势力甚强,但是,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受百姓们的拥戴,往昔真是低估了老爷子的号召力啊!
不错,欧阳倩虽然本身干的坏事儿不少,但是,那都是假手于人,不会脏了自已的手。就是逼良为奴,也主要是迫害汉人,对于蛮人则手段相对温和,
所以,欧阳倩在十三州名望甚高。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二十年的那场叛乱中,得到百姓们的支持了。
所以,人们也不疑有他。
欧阳倩同样感觉良好,眼圈儿都有些红了,待人们的声音渐低,抱拳拱手,道“多谢!多谢乡亲们的抬爱啊!老朽实在没做什么,当不得大家如此夸赞。”
崔耕道:“好叫欧阳老爷子得知,这些人的领头之人,叫刘三妹。她虽然年纪不大,却因为教百姓们唱歌对歌,在民间号召力甚强。这次听说欧阳老爷子七十大寿,就求到了我的头上,请我带他们给欧阳老爷子贺寿,某这也算借花献佛了。怎么样?欧阳老爷子,您对这份礼物,可还满意?十三州百姓的情义,可比得过黄金两万两,宝马千匹?”
“这……”
欧阳倩乃一代枭雄,当然知道什么才是自已的根基所在。
他稍微一犹豫,就道:“当然是崔先生的礼物更胜一筹。”
“这么说,就是我赢了?”崔耕看向于公子道:“于公子,你两样皆败,是不是要愿赌服输?”
“我输了?你想得美!”
出乎崔耕的预料之外,于公子一阵冷笑,道:“姓崔的,你一介商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难能可贵。不过,我这最后一样礼物,一出,你就输定了!”
第1329章 四国攻岭南
“怎么?你还有礼物?”崔耕面色骤变。
说实话,若无当初欧阳倩透露于公子之事,林强也就是直接让崔耕献上淫羊藿,再讲讲此物的妙用。
也就是知道此事之后,林强才命人快马把莫都佬找来,并且准备了三十六名美女,让崔耕干净利落的第一局。
至于第二局嘛……那就是准备让崔耕输的。不错,林强是想让崔耕挫挫于公子的威风,但是最终,他还是要抛弃崔耕选择于公子的,毕竟二人的实力有着天壤之别。
没想到,崔耕竟然偷偷藏了一手,利用刘三妹的歌唱队反败为胜。
至于崔耕自已,当然料不到有今日比试礼物之事。他让刘三妹带人来拍欧阳倩的马屁,是另有用意。也就是在遇到于公子的挑衅之事后,才对计划做了些微改动。
崔耕本以为,刘三妹的歌唱队一出,此事就此了结了。万没想到,人家于公子声明还有后招。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十三州百姓的拥戴更重要的?大概……不可能有吧。
于公子依旧胸有成竹,轻笑一声,道:“姓崔的,你可知道本公子的真实身份?”
“倒要请教。”
“其实,本公子不姓于。实不相瞒,我乃南诏王皮逻阁之子,于诚节是也!我给欧阳老爷子带的最大礼物,就是南诏的友谊。”
南诏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皮逻阁之子叫于诚节并不奇怪。
“原来你是南诏王子。不过,那又如何?南诏的友谊,也敌不过,十三州百姓的爱戴吧?”
“以前不行,但是,现在可以。”于诚节和欧阳倩对视一眼,道:“因为……不能获得南诏的友谊,就意味着众位……家破人亡!”
“信口雌黄!南诏有什么了不起的?”
“于诚节,你莫要危言耸听,老子不靠南诏,一直活得好好的。”
“南蛮小国,妄自尊大,真是令人可发一笑,哈哈!”
……
十三州之人纷纷鼓噪起来。
不过,欧阳倩和他的核心亲信,却尽皆面色严肃,没有加入其中。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异常,停止嬉笑。
这种尴尬地气氛仿佛会传染一样,渐渐地,全场鸦雀无声。
“唉!”
欧阳倩长叹一声,道:“怎么说呢?于诚节公子所言之事,其实并非危言耸听。众位,咱们的灭门之祸不远了啊!”
“为什么?”
“老朽让你们见个人,大家就都明白了。”
“谁?”
“带上来。”
欧阳倩一声令下,就有一俊朗少年,被五花大绑,推推搡搡,带上前来。
这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英俊异常。最关键的是,尽管被全身绑缚,自有一种矫矫不群,超凡脱俗的气质在身,令人一见就不可小觑。
崔耕见了,大有似曾相识之感,但是仔细想来,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身后的李子峤低声提醒道:“好叫王上得知,他就是崔密。”
“崔密?”
崔耕还是感觉有些不对,自已见崔密时,他以黑布遮面。那现在……自已为何对他的眉目,甚感熟悉呢?
难不成,他真是自已的私生子?但是,自已怎么就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很快地,欧阳倩就揭开了谜底,道:“众位,你们可知道此子是谁?”
“不知道啊!”
“此人就是岭南王崔耕之子,崔密。他亲自前来,刺探咱们逼良为奴之事,被老朽抓住了。大家想想,岭南王把儿子都派来了,是对咱们多么重视?若是他雷霆一击,谁能阻挡?”
“可是……”有人质疑道:“不是小的不信欧阳老爷子的话,我从没听说过,岭南王有什么私生子叫崔密啊。会不会……是那少年拉虎皮扯大旗,吓唬咱们?”
欧阳倩看向崔密道:“你自已说。”
“说就说。”崔密道:“不错,我就是崔耕的私生子,我娘乃剑南道的肖五娘。崔耕和我娘的事儿,我不说,大家也都听说过吧?”
言语间,对崔耕毫无恭敬之意。
不过,这个语气就对了。
想当初,崔耕为剑南道查访使,和苏味道一起到了眉州,整好遇到了“黄金失窃案”。
秘堂之主李休,怕崔耕和他争夺秘堂,让自已的姘头肖五娘勾崔耕,准备利用黄金失窃案,让崔耕和陇西李氏对上。
结果崔耕巧破奇案,李休遁亡。因为当日是公审,这件事情的经过也轰传天下。
后来,肖五娘带着一个孩子,名曰李泌,回到了眉州。
说那不是崔耕的私生子,谁信啊?私生子能对不认自已的爹,有什么好印象?
人们纷纷点头。
崔密继续道:“某承认自已的身份,是为了不白在世上走一遭,而不是想用岭南王的名号吓唬你们。实不相瞒,我并未与那崔耕相认,他也不知道我来到了此地。说岭南王会来剿灭你们,真是想多了。”
欧阳倩微微摇头道:“什么?岭南王不知道你到了此地?这是把我等当三岁得小孩来哄了么?年轻人,你想用这番说辞乞命,可不大高明。”
其实,大家都能想清楚,即便崔密说得是真的又怎么样?又不能把他放了。崔密生死不知,岭南王早晚还是会查到这,结局没什么不同。
林强带头道:“欧阳老爷子,既然事已至此,您就说咱们该怎么办吧?是不是跟岭南王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