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上!”
说实话,这今天的强攻,吐蕃这二十五万大军的精锐已经消耗殆尽,剩下的大都是鱼腩部队了。
但是,如今见崔耕疯疯癫癫的,开始胡言乱语了,他们的土气顿时一震!再加上尺带珠丹的重赏,当真是土气如虹,比之前的精锐部队还要战意高昂。
当即,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往安戎城袭来!
章仇兼琼见状,焦急道:“王上快退入城内,此地不可久留!”
尺带珠丹则高兴道:“崔耕啊,崔耕,想不到吧,你得意了大半辈子,竟落到本赞普手中。我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英雄出少年啊……啊?”
轰隆!
正在他得意之际,忽然,安戎城内传来了一声巨响。如山崩,似海啸,震得人心胆俱寒!
紧接着,一道白光直冲天际!
“那……那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龙吗?”尺带珠丹的话说不利索了。
悉诺逻恭禄道:“不是龙!是水柱,崔耕他……他真的借来泉水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那崔二郎真的是天命所归,本赞普难以为敌?”
尺带珠丹很快从极度的自大,变为了极度的自卑。
他离着远都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就更别提前去进攻的吐蕃人了,顿时如同潮水一般败退了下来。
悉诺逻恭禄顾不得劝解赞普,高声喝令道:“停住!给本将军停住,冲击本阵者斩首!”
然而,那些令行禁止的部队,早就在这几天的攻城战中消耗的差不多了。
这些鱼腩部队,被突来的异象吓破了胆,已经丧失了理智,哪管那个啊,兵败如山倒,向着本阵冲来。
悉诺逻恭禄唯恐乱军伤了赞普,赶紧道:“赞普,快退!快往后退啊!”
其实他的意思是:赞普您往后退,离着这些败兵远点儿,注意安全。
但是,尺带珠丹也吓破了胆,瞬间就理解歪了,道;“对,崔耕会呼风唤雨,咱们败了!快快逃命吧!”
然后,拨马就走!
他身边的侍卫极仪仗也紧紧跟随!
十几万大军的调动,只能看旗号行事。远处的部队本来就被突然的异像吓了个不轻。如今,见赞普的大旗急速后撤,顿时也误会了,大喊着:“败了!咱们败了啊!快跑吧!”
……
哗,连锁反应之下,吐蕃军炸了营。十几万大军都恨自已少生了两条腿,四散奔逃。
兵败如山倒,别说是悉诺逻恭禄了,就是孙武复生白起再世,此时也只能徒呼奈何。
“崔耕,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悉诺逻恭禄痛骂一声,也跟着败兵一起逃走了。
“这……这就完了?真的就一千破二十五万了?”
事情变化得太快,章仇兼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道:“微臣才疏学浅,眼界不高,没能领会岭南王的高明,实在惭愧。呃……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崔耕看向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李泌道:“其实也没什么,本王不是说了吗?李泌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施展法力,在本王的帮助下,借一眼泉水,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呃……”章仇兼琼当然不信,但是,崔耕要捧自已的儿子,不愿意实话实说,他有什么办法?
至于李泌呢?若是旁人的功劳,他心高气傲,当然不乐意愧领了。但是,他以为崔耕是自已的爹啊,长者赐不敢辞,他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所以,李泌微微点头,似乎那泉水真是自已施展法力,弄出来的。
崔耕之所以那么做,却跟二人猜测的完全不一样了。他是所以推到李泌的身上,根本就没法解释。
事实上,崔耕之所以能发现这泉水,完全是根据后世的记载。
在历史记载中,章仇兼琼攻下安戎城后,派大将许远驻守。许远这个人名气不大,但是提起他的老搭档,简直千古之后都有人传颂其名,那就是死守睢阳的张巡。若无睢阳、许远二人坚守睢阳,大唐兴许就撑不过安史之乱了。
话往回说,许远守安戎城滴水不漏,吐蕃人不能攻克,就断了城外的水源。
许远再擅长守城,没水也守不住啊。可正在这时,“石裂而泉出”。吐蕃人见城中解决了水源问题,又感到唐军有神灵庇佑,就乖乖撤军了。
在崔耕想来,当时没有任何人动作,却能石裂而泉出,说明此地的水压特别大。只要在历史记载中的地方,用力敲击,就能再现历史上的神迹。
他没想到的是,吐蕃小赞普御驾亲征,而且发誓要捉拿自已,造成了比预想中辉煌的战果。好么,先是为了攻城损失了近十万人,又经过这次炸营自相残杀了不少。粗略计算,其损失不比上次的渭州之战少多少。
当然了,现在不是为此事高兴的时候,崔耕道:“城东还有三千敌军,把守险要之处,甚是难缠。不知诸位何以教我?”
这话说得没错,吐蕃人还冒死突过去三千人呢。这些人的战力,也远不是城内的唐军所能匹敌的。就是援军到了,也没那么容易攻破他们的防御。若吐蕃人再卷土重来,可就麻烦了。
可正在这时,有一名小校飞奔而来,道:“启禀岭南王,城东出现援军的旗帜!”
“啊?这么快?”崔耕微微一愣,道:“按照正常援军集结的速度及其战力,不应该啊!什么时候……剑南道又冒出了一员新的大将呢?”
第1343章 蜀中鲜于氏
一个时辰后,在章仇兼琼的引荐下,两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跪倒在了崔耕的面前。
“末将鲜于仲通参见王上!”
“末将鲜于叔明参见王上!”
章仇兼琼介绍道:“鲜于氏乃是箕子之后,两晋十六国时期,有鲜于明在成汉任职司空,为鲜于氏入蜀之始。经过数百年的经营,鲜于氏已经成了蜀中数得着的巨富。鲜于仲通和鲜于叔明两兄弟乃是鲜于家的嫡系子孙,文韬武略俱全。更难得的是,对王王一片忠心,愿意为王上效力。”
杨钊也道:“没错,鲜于兄弟仗义疏财,着实够朋友。今日又他们立下如此大功,王上可得重重赏赐。”
“呃……”
尽管二人都为鲜于兄弟说话,崔耕却还是有些犹豫。
在历史记载中,鲜于仲通的名望可不怎么好。就是他,率八万大军征南诏,全军覆没,仅以身免。
按说,丧失辱国,就算不受什么实质处分,也得让其戴罪立功吧?结果呢,因为鲜于仲通和杨钊关系好,硬是把大败说成了大胜。最后,,鲜于仲通竟因此战被升为京兆尹,这上哪说理去?
所以,一般来说,后世的人们,是把鲜于仲通当作无能的奸臣来看待的。崔耕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反感。
然而,话说回来,就在今日,正是这鲜于兄弟率五千唐军的团练兵,击破了吐蕃的三千精锐啊!
这可怎么解释?
要知道,这些团练兵根本就不是大唐的正规部队。而那三千吐蕃兵呢?却是经过死亡淘汰的精锐中的精锐。
鲜于兄弟能一日之内,率五千团练兵击败三千吐蕃兵,能说人家无能?那也太亏心了吧!
不对!
崔耕骤然发现,自已好像犯了一个人们常犯的错误:先入为主
不错,鲜于仲通兵败之后的行为,是够无耻的。但是,纵观此人的人生,也就这么一个污点而已。
首先说鲜于仲通的征南诏之战。
当时,八万唐军将南诏主力围困于东西百里,南北十六里的腹心地带。南诏人见势不妙,最后一次遣使请和,鲜于仲通不允。
他这个应对,历来为后世之人所诟病。人们认为,若当时鲜于仲通允许南诏请和了,就没有了后来的兵败。
但是,仔细想想,这是很正常的应对。马上就要大获全胜了,南诏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唐军就退回去,凭啥啊?
此战的最终失败,也不是因为南诏人多么厉害,而是吐蕃军从从浪穹急驰洱海之滨,南诏人和吐蕃人组成联军,大败唐军。简直跟后世的,吴三桂引清兵在一片石关战胜李自成差不多。
你可以说鲜于仲通没防备吐蕃军是战略失误,但也仅止于此了。
能将苍山洱海间的险要之处占尽,令南诏人无险可守,有亡国之危,此人的军事才能绝不算差。
再说治政之能。
鲜于仲通走杨钊的门路,当上京兆尹后,是不是就贪污腐败,鱼肉百姓了呢?
绝对没有。相反地,此人的官声甚好。后来,鲜于仲通的弟弟鲜于叔明为京兆尹,同样为百姓称颂。以至于百姓们有歌谣赞道:"前尹赫赫,具瞻允若;后尹熙熙,具瞻允斯。"
那意思就是:前一个京兆尹很显赫,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诚信顺从;后一个京兆尹很温和,大家都看到了他的正直公平。
另外,就是对杨钊,鲜于仲通也不是一意顺从。后来,杨钊不断倒行逆施,鲜于仲通与之决裂,被贬出外。
可以说,除了打败仗后文过饰非之外,鲜于仲通就没什么喷点了。
他的弟弟鲜于叔明更不简单,出使回鹘,不卑不亢,礼责回鹘可汗。担任京兆尹,百姓传颂。治理蜀地,平定盗贼,百姓安居乐业。应对吐蕃的进攻,沉着应战,五路齐出,将其挫败。所谓文韬武略俱全一说,毫不过分。
“哈哈,二位将军快快请起!”崔耕以手相搀,道:“本王棋差一招,被困于安戎城。仓促之间,各部难以及时集结救援。二位提五千团练赶到,败吐蕃精锐之兵,解安戎城之围,此战当记首功。”
“哪里,王上实在言重了。”
本来鲜于兄弟立此奇功后,还真是颇为得意。不过,在亲耳听说了崔耕的战绩,亲眼见到山上的累累尸骨之后,那点子骄傲之心,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们心中暗暗琢磨,若说自已五千破三千算了不起,那人家岭南王一千破二十五万算啥?神仙吗?
二十五万大军都败了,若说那仅剩的三千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谁信啊?
充其量自已兄弟算锦上添花,离着雪中送炭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鲜于仲通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石裂泉出,败吐蕃二十五万大军,即便没有我等,也会安然无恙哩。
鲜于叔明道:“要说安戎城的首功,非王上莫属啊!我们兄弟可不敢贪天之功!”
崔耕道:“本王其实没做什么。这样吧,章仇将军收买翟都局,有破城之功。李泌做法裂石成泉,有取水之功。二位击破三千吐蕃精锐,有解围之功。你们三人同记首功!”
“多谢王上!”
鲜于兄弟,章仇兼琼以及李泌,俱皆跪倒在地,面现喜色。就是崔耕自已,既取得大捷,又得良才辅佐,也是甚为高兴。
然而,正在这其乐融融之际,忽然一阵轻微的冷哼声响起,分外刺耳。
“嗯?”
崔耕循声望去,却是安禄山。
他皱眉道:“怎么?禄山你不服气?”
“咱也谈不上啥服气不服气的。”安禄山眉毛一挑,阴阳怪气儿道:“我就是觉得吧,有些人的运气,实在好了点儿。而父王您……有些偏心了。”
“偏心?你是指李泌?”
安禄山道:“俗话说得好,亲疏有别。咱对李泌,能有什么不服气啊!”
好吧,这言外之意,就还是不服气了。
崔耕想想也对,人家安禄山跟着自已,身先土卒,攻入安戎城主府,也是大功一件。后来在守城战中,他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吐蕃人以命相搏,鏖战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