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话说回来,没有恨意,不代表着他想和大食一起造反啊。突然得了这么一大笔横财加入,麴武望忽然觉得,就这么当一个富家翁,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其二,就是麴武望刚刚得到一封信。这封信是新任的安西都护府做副都护萧嵩,写给他的。
萧嵩和麴武望早就认识了。
在萧嵩落魄的时候,偶然间结识了麴武望,并且得了麴武望的帮助,进京赶考,高中进土。从此以后,萧嵩官运亨通,一路飞黄腾达,渐渐官至安西都护府副都督。
麴武望的心思是半公开的秘密,萧嵩也有所了解。
在这封信上,萧嵩就劝说道:如今高昌已经灭国近百年,没有复国之望了,麴兄又何必逆天行事?如今我为安西副都护,用不了几年,就有望为安西大都护,足够为麴兄遮风挡雨了。
我知道麴兄手下人才济济,你如今何不命他们到我的帐下效力,也好博个封妻荫子?
对了,麴兄的长子麴云勇我见过,真是人中龙凤。我有一女为萧楚楚,年方二八,贤良淑德,温婉大方,尚未婚配。不如让他们两个结为夫妻,你我两家不如结为秦晋之好?
此事若成,我还能亏了自已的女婿不成?
这一封书信进一步削弱了麴武望的造反之意。他有的时候也想,高句丽人都怂了,我们高昌人又何必念您不忘复国之梦呢?
就这样,等王思礼等人到来之后,别人还没怎么样呢,他自已先缩了。今天白天,麴旺财的所为,就是出自麴武望的授意。他打算三言两语,把王思礼打发走再说。
“这样啊……”
崔耕听完了目光闪烁,觉得此事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首先是阿布,此人乃是大食最闪亮的一颗将星,不说算无遗策吧,也差不了多少。
按说此人的所有作为,不应该是消弥麴武望的斗志,而应该是恰恰相反,逼着麴武望与大唐决裂。
为何阿布出此昏招,直接送给麴武望黄金呢?恐怕此人还有其他的计划,配合这批黄金,逼得麴武望不得不反!
还有萧嵩的行为,也说不上多么正常。道理很简单,为什么这封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呢?
就算萧嵩没当安西副都护的时候,照样是朝廷高~官啊!怎么那时候,他不提拔麴氏族人,偏偏这时候主动要和麴武望结成秦晋之好了呢?
是了。
恐怕与那场大闹瑞陵城有关。这事儿凌冬革和徐敞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萧嵩。
这是显而易见的,自已早已得到消息,徐敞此行就是护送萧嵩去安西都护府上任的。以此推理过去,自已带人强抢万骑的战马之时,萧嵩就在瑞陵县衙内。
萧嵩胸中有韬略,为安西副都护甚至为安西大都护,都非常合适。但是有一条,此人是文官出身,对于直接指挥具体的战斗,不怎么擅长。
知道那场战斗之后,萧嵩恐怕会错估官兵的实力。
好么,朝廷精锐的万骑兵,竟然打不过瑞陵城的土财主,那边军岂不是更不不堪?自已还怎么在安西都护府将功立业?
所以,这萧嵩明着是要报恩,实际上是向麴武望求援来了。但不管怎么说吧,安西副都护萧嵩的目光如今已经投向高昌城,形势越发复杂了。
崔耕沉吟良久,又问道:“照你这么说,是麴国主自已不想造反了,才要将我等逼走。那么……你今晚又为什么要来见我们呢?”
“国主不想复国,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啊!”孙宁解释道:“这么说吧,现在我们下面的人,已经分为了两派。一派以大公子麴云勇为首,想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一派以二公子麴云简为首,要武力复国。”
王思礼插话道:“你是二公子麴云简的人?”
“不错,正是。小的的确是奉了二公子的命令,劝说各位,千万别着急走,他正极力劝说国主回心转意呢。”
李嗣业冷哼一声,将孙宁的脖子放开,道:“俺不管什么大公子、二公子的,那是你们麴家内部的事儿。总而言之一句话,三天内,麴家若是再不大开中门把俺们迎进去,俺们掉头就走。大不了……大不了就去投吐蕃!”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滚吧!”
李嗣业飞起一脚,踹向了孙宁。这小子不敢硬抗,作了个揖,仓皇而去。
崔耕对李嗣业的处理,倒是没什么意见。本来嘛,麴武望临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当此之时,不逼着他当机立断怎么成?
唯一可虑的是,三日之限,真有效果吗?万一……这麴武望死猪不怕开水烫,依旧没有任何表示怎么办?自已该如何收场?
怕什么来什么,三天已过,麴家还是毫无消息。
王思礼一嘬牙花子,为难道:“李将军,崔军师……您看咱们,到底是硬气的出走,还是腆着脸继续留在高昌城呢?总不能……总不能真的去投吐蕃吧?”
第1486章 嗣业惹大祸
“这个么……”
崔耕现在也没啥好办法,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道:“走,咱们先去交河城。”
当初的高昌国总共有三座大城:高昌、交河和田地,交河距离高昌只有几十里地,尽管如今破败不堪,却是唯一可选的落脚地。
“也只能如此了。”
田思礼应了一声,起身安排。
半个时辰后,把店饭帐结清了,大家离了客栈,往高昌北城门方向而来。
说实话,事情搞成这样子,主要是麴武望办的这事儿太不地道了。尽管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却绝没怪李嗣业的意思。
不过,李嗣业虽然在小事上大大咧咧,在大事上却是个要脸面的人,自已的心里过意不去。此时的他咬牙切齿,大脑袋乱晃,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赶巧了,这时候整好有一支队伍,赶着二十多辆大车,从高昌城北门进来。粗略算去,能有两三百号人。
高昌城的道路不宽,崔耕这一行是五百人,也赶着几十辆大车,其中暗藏兵器,早已把整条道路堵得结结实实。
这时候,就必须有一方让路了。而且因为人数太多,让起道路来得大费周折。
李嗣业当然不想让路,他心里郁闷,将手中的大木棒一横,道:“好狗不挡路,识相地,给俺闪开!要不然,俺认得你,俺手中的大棒子却不认得你!”
他横,那支队伍的人却比他更横!
很快对面的队伍中,就冲出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冷笑道:“大个子,够狂的啊!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不?说出来吓死你!还敢让我们让路,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了!”
你是谁,也不可能是越王的人啊?!大唐天子的亲军我都得罪了,除了越王的人,我怕个鸟啊!
李嗣业稍微一转念,就明白这伙子人无论如何都奈何不得自已,骂道:“我管你是谁呢?去尼玛的,找死!”
啪!
大木棒一抡,冲着那马脑袋就砸了过来!
噗通!
那匹白马连哀鸣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砸了个万朵桃花开,马尸跌倒在地。,
“你……你……”
马上的管事自然被摔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当然,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了。这小子直吓得脸色煞白,全身都哆嗦。
杀鸡儆猴,斩马儆人!
那管事从没感觉死亡竟是离自已如此之近,惊呼道:“大个子,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真敢当街杀人?”
李嗣业从马上直跃而下,大嘴一咧道:“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
然后,面色一寒,道:“少特么废话,不想死的话,给老子闪开!”
“你……你等着!”
那管事不敢硬抗,爬起来,往队伍后面走了过去。
功夫不大,又随着一个年轻公子走了出来。这小伙长得真不赖,猿臂蜂腰,齿白唇红,皮肤白皙,算是标准的美男子一名。
李嗣业嘴一撇,道:“敢情是搬救兵去了啊!哼,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说吧,今儿这道路,你到底是让还是不让?”
“这位兄台请了!”那年轻公子微微一躬身,不卑不亢地道:“这道路是大家走的,真的对上了,谁让路也是有规矩的:民让官,官小的让官大的。光棍让势力,没功名让给有功名的……用不着打打杀杀的。我问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我们……”
李嗣业还真被他问住了,他总不能说我们是反贼吧?当即,他眼珠一转,道:“哼,比身份你可比不了老子!老子姓麴,知道这高昌城的坐地户麴武望吗?那是我……我的哥哥!嘿嘿,到了我们麴家的地盘,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麴家的人?”那年轻公子疑惑道:“麴武望有你这么年轻的兄弟?”
“废话,在这高昌城里,能有谁敢冒麴家的名号?”
“说得也是。”那年轻公子点了点头,沉声道:“久闻麴家在高昌城横行霸道,久有不臣之志。看你的所为,当真是不假啊!”
“那又怎么样?小子,知道厉害,就给老子滚开!”
说着话,李嗣业大棒子一抡,往那年轻公子的脑袋打了过去。
当然,李嗣业不是杀人的魔王,心里再不痛快,也没因为争路杀人的意思。
刚才他是杀马儆猴,这次用起这根大木棒来也是要把那那年轻公子吓退。
但是,李嗣业对自已控制木棒的本事有信心,但是那年轻公子对他可没信心啊!
“呜~~”
那木棒挂定风声,往那年轻公子的头上袭来。
“啊?你真敢?”
那年轻公子直被吓了和亡魂皆冒,赶紧往旁边急窜。怎么那么巧,那年轻公子整好踩在一个瓜皮上,立足不稳……
噗通!
他的速度太快,一下子身子悬空,后脑着地。
后脑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那年轻公子“啊”了一声,就动也不动了。
“公子,公子您怎么啦?”
那管事赶紧上前观瞧,但见那年轻公子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仿佛一个死人相仿。
再一探那公子的鼻息,顿时扯着脖子喊道:“不好啦!公子被麴的人打死啦!”
“啊?公子被打死了?”
“麴家好狠的心啊!”
“跑啊!快跑吧!跑得晚了就没命啦!”
……
几个人上来,把那公子的尸身搬到大车上,迅速后队变前队,外城外跑去。
“诶,那小白脸儿不是我打死的啊!我就是吓唬吓唬他!”
“你们跑什么跑?这也太胆小了吧?我还能把你们都杀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