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捺吐屯屈心说,你果真帮我们伊捺部遮掩了?老子咋没感觉到呢?
当然了,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伊捺吐屯屈也不好做得太绝。他点头道:“那行吧,能帮的我一定帮。不过,咱们丑话说到头里,我可做不了唐军的主,你们车鼻部这次肯定要大出血。”
“那是自然,我们车鼻部早有准备。”
……
……
而另外一边,唐军诸人已经远远望见了拓折城,甚至石国请降诸人的身影也若隐若现了。
王忠嗣小脸紧绷,没有一点笑模样。
没办法,他再无师自通,再是天才的军事家,现在也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整的少年郎,如今正是血气方刚,渴望建功立业的年纪。
王忠嗣暗暗琢磨,本以为自已能领着这一万识匿国的军队,在石国一战成名呢。现在可好,这还没到石国呢,人家其他五队人马,已经打完了……打完了,而且每队灭的不只一国。
啥时候这灭国之功这么容易拿了呢?是已方的队友太给力,还是西域诸国太水呢?
但不管怎么说吧,有件事是显而易见的,就算自已灭了石国,也得在六路大军里垫底了。
更何况,特么的这石国还不战而降,自已连展露手段的机会都没有!
旁边的识匿国主多郎诺非,似乎看出了王忠嗣的所思所想,轻咳一声,道:“怎么?王将军不高兴?”
“可不是咋的?”王忠嗣抱怨道:“咱们这次就是一次武装大游行,根本就没啥功劳可挣啊。”
“嗨,啥功劳不功劳的?”多郎诺非压低了声音道:“小王痴长您几岁,打仗上虽然比不过您,但人情世故上,却是自认能教您两句。”
“哦?你想说什么?”
“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钱财才是真的。你管他立功不立功呢,钱财到手才是真的。不管怎么说,咱们把西域最富裕的石国拿下来了吧?越王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就是醒了,还能查咱们的账不成?”
王忠嗣没好气儿地道:“钱财也捞不着多少,人家石国是主动请降的,咱们能把人家怎么着?”
“呵呵,主动请降?谁看见啦……呃,当然了,看见的人是不少。但是,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谁知道他们是真降还是诈降?”
王忠嗣迟疑道:“你是说……咱们用“诈降”这个理由,敲敲他们的竹杠?”
“哪啊!”多郎诺非目露凶光,咬着牙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事到如今,这识匿国诈降是诈降。就是不诈降,也得是诈降!”
王忠嗣心中一凛,道:“诶,你可别乱来!”
“什么叫乱来啊!这事儿就得这么干!”多郎诺非拍马向前,道:“出了什么乱子,我们识匿诸部担着,你就等着发大财吧!”
“站住,站住!”
王忠嗣再喊,哪喊得住啊?识匿国的军土们在多郎诺非的带领下,呼啸向前。
并且有几十个识匿骑兵围拢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说到底,王忠嗣年纪太小,既无名望又无实力。单凭本身的这点子武勇,也就是在一般情况下能让识匿人听话。但到了现在,泼天的财富面前,他可就震不住这帮子土匪了。人家识匿人最终还是听多郎诺非的。
功夫不大,多郎诺非已经带领大军把石国君臣团团包围。
“罪臣车鼻特勤,携国内文武百官,拜见上国将军!”石国诸贵人跪倒在地。
多郎诺非跳下马来,伸手一指道:“你就是石国之主车鼻特勒?”
“不错,正是小王!”
“那就错不了了,拿下!”
“喏!”
顿时,有军土上前,把多郎诺非抹肩头拢二臂给捆上了。不仅是他,这帮子土匪对绑票颇有心得,一拥齐上,两个服侍一个,石国所有出城的贵人们无一幸免。
原来真心投降那帮子人,觉得唐军这是要给已方一个下马威,丝毫不敢反抗。
那不真心投降的那些人呢?他们还想着晚上翻盘呢?现在就更不敢反抗了,唯恐露出马脚。结果,识匿人非常容易的完成了绑票的第一步。
多郎诺非用手点指着车鼻特勒,冷笑一声,道:“车鼻特勒,你可知罪?”
车鼻特勒恭谨地道:“小王知罪,我不该投靠大食,将大唐天子册封的伊捺吐屯屈国主赶下王位。但是如今,我已经翻然悔悟,痛改前非……”
“我没问你那个!”多郎诺非恶狠狠地道:“我是说……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子胆,竟敢跟我玩诈降?”
“啊?诈……诈降?”车鼻特勒浑身一激灵,赶紧道:“这话怎么说的?小王绝对是投降啊,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大胆!”多郎诺非唯恐夜长梦多,大叫一声,道:“事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敢抵赖?来人啊!”
“在!”
“给我砍了这厮的脑袋,以儆效尤!”
“怎么?怎么你就人证物证俱全了?你哪来的证据啊!”车鼻特勒好悬没气乐了。
然而,识匿人可不管那个,两个军土上前,钢刀高举,就要取他的性命!
车鼻特勒这才意识到,多郎诺非的话既不是恐吓,也不是欺诈,而是实实在在的命令。
死到临头,他当时就怂了,连连磕头,道:“将军开恩,将军开恩啊,小王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才诈降的,您……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擦!果然有诈!”
多郎诺非也被吓了个不轻,好在他通过王思礼这些日子的训练,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
当即,多郎诺非心思电转,大手一挥,道:“攻城,兄弟们,赶紧攻城!”
第1524章 名将小对决
一个时辰后。
“冲啊!杀啊!莫给咱们车鼻部丢脸!”
“干死这帮石国人,抢光他们的钱啊!”
“阿布元帅有令,后退者死!”
“国主有令,煮熟了的鸭子不能飞了。谁特娘的再往后退,就真行军法了!王思礼能干的事儿,他都能干!”
……
拓折城内,石国车鼻部众和识匿国的人打起了激烈到的巷战。双方的喊杀之声,顺着风四五里外的王忠嗣都能听到。
此时王忠嗣面前的,已经不是阻止他前进的普通识匿军土,而是五位识匿国主了。
这几位国主也真下本钱,尽管此时已经秋意渐浓,却光着帮子,每个人都背着一根大木棒子。
王忠嗣嚼着一根草棍儿,颇为玩味地道:“几位国主这是怎么了?这天儿也没多热啊!”
“不……不是天儿热。”多郎诺非恭恭敬敬地道:“你们汉人不是有个成语么,叫负荆请罪。我们哥儿几个,这是向您请罪呢。打吧,您不解气的话,尽管打!谁让我们哥儿几个利令智昏,刚才自作主张了呢?”
王忠嗣其实也不如何生气。
当初发现石国是诈降之时,他也是吓了一跳。如果车鼻特勒在拓折城内突然发动,他也不确定,自已能不能及时发现贼子的奸谋,做出正确的应对。幸亏这帮子识匿土匪极其贪财,才让车鼻特勒的诈降之计毫无施展的机会。
当然了,被识匿人摆了一道,必要的敲打还是要的。
王忠嗣微微一笑,道:“哦?几位现在不利令智昏了?”
“不昏了,不昏了,现在我们才算明白自已是几斤几两。”多郎诺非满脸赔笑,道:“我们最初攻城的时候,进展的可顺利了。可那车鼻部的军队,越打越有章法。占了上风。现在拓折城一半是我们占着,一半是车鼻部占着,正需要王将军出马啊!”
“哦,我说几位国主怎么这么拉得下脸呢?敢情是攻不下石国,向我求援来了。换言之,你们是对石国的泼天财富折腰,可不是对我王忠嗣折腰哈!这不还是利令智昏么?”
“这个……”
多郎诺非说中了小心思,面色讪讪地道:“我们哥几个就这么点出息,让王将军见笑了。不过……我们的负荆请罪可是真的,咱说到做到,日后定唯王将军马首之瞻,绝无下次。”
“空口白牙的这么一说可不成,你们……若果真再有下次呢?”
“那我等就任由王将军军法从事。”
“好,这可是你们说的。”王忠嗣拿出文房四宝,刷刷点点,写了一份文契,道:“空口无凭,五位国主立字为证吧。”
几位识匿国主面面相觑,眼珠乱转,道:“我……我们几个不认字儿啊!”
“那本将军也不懂打仗,几位国主另请高明吧。”
“别!别介啊!我们签,我们签还不成吗?”
泼天大的财富面前,多郎诺非等人终于妥协,事实上,他们还真的认识汉字。这年头,汉语就是国际通用语言,这些人若是完全不懂汉字,恐怕连绑票都干不好。
但王忠嗣还是不依不饶,道:“你们将这份文契的内容,晓谕全军吧。”
“这……”
“嗯?”
“行吧,我们听您的。”
多郎诺非当然知道晓谕全军意味着什么,至少他们再不听号令,王忠嗣或者说是唐军,就有了杀他们的大义。
现在王忠嗣没什么亲军,是奈何不了他们。但是,以后呢?今日之事,就成了系在自已脖子上的一根绳索。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这绳索可是金的啊!想到石国的泼天财富,几位国主主动把这金子做的绳索戴了上去。
功夫不大,一阵阵喊声在识匿国军队中响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王忠嗣将军全权指挥全军!”
“五位国主宣誓,愿意受王将军之命行事。今生今世,永不背叛。”但有违令,甘受军法。”
“谁不听王忠嗣将军的命令,就打烂他的狗头!”
……
这阵阵呐喊声,不仅仅是识匿人听说了,阿布也听说了。
他冷哼一声,道:“原本这帮子识匿人,还真给了本帅不少惊喜。没想到这帮蛮子,被唐军调~教了一番,竟然有如此战力。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还真是黔驴技穷了。”
他旁边站立的,正是石国王子车鼻平山。如今车鼻特勒已经被石匿人砍了脑袋,阿布正是靠着车鼻平山,才对车鼻部的众军土如臂指使。
车鼻平山道:“元帅的意思是,咱们胜利在望了?”
“那是自然。”阿布道:“你想想,这王忠嗣今年才十六岁,能有多大的能耐?再说了,据我所知,此人从未上过战阵。就是比那纸上谈兵的赵括都大大不如。”
“我明白了,现在这拓折城内的战斗,就相当于秦赵的长平之战。您就是武安君白起,唐军以王忠嗣换帅,就是以赵括代廉颇。”
“虽不中亦不远矣。用不了多久,本帅就能指挥大军,把唐军赶出城外。到了那时候,你就是新的石国之主!”
“谢王上栽培!”车鼻平山跪倒在地,道:“我车鼻部定当生生世世,效忠大食,效忠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