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薛季昶却道:“陛下,律法规定,凡是为罪人强词夺理辩护的,也应杀头。徐有功为死囚辩护,目中无皇上,应定为‘党援恶逆'罪,理应立即推出斩首。
于是乎,武则天大怒,命人将徐有功轰出宫殿,令司刑寺治罪。”司刑寺便很快将徐有功议定了“党援恶逆”罪,判以死刑处斩。
临刑之前,武则天终于改了旨意:免去徐有功死罪,罢官流放边疆。”庞氏也由此免去了死罪,改判和窦家人一起远流。
最后,窦芬儿面色凄厉,恶狠狠地道:“所以,我窦家的仇人,一为武则天,一为薛季昶。武则天死了,薛季昶却还活蹦乱跳,我心难安啊!”
薛季昶的官声相当不错,崔耕没想到,他还有这番黑历史。
仔细想来,就算李隆基登基后,窦芬儿现身认亲,也奈何不了薛季昶。无它,自已割据岭南道,薛季昶算大半个自已的人,李隆基能有啥办法?
就算窦芬儿出来向自已指证他,自已同样也很难拿薛季昶怎么样。无它,薛季昶除了陷害徐有功之外,完全是受了武则天的命令行事。换上一个人来,照样得这么干,只能说明薛季昶的骨头不够硬而已。真以此事为标准开杀戒,恐怕在则天朝当过官儿的,一百个里面得杀九十九个。
至于薛季昶陷害徐有功?那徐有功后来不是没事儿吗,也算不得多么大的罪过。
当然了,话虽如此,窦芬儿对薛季昶恨之入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崔耕叹了口气,道:“可是……就算你出卖了自已的丈夫,自已的女儿……那陈行范也未必会给你报仇吧?”
“那却不然。”
陈行范得意道:“不怕告诉你,崔耕崔二郎。我们陈家在桂州都督府中,颇掌握了几个关键位置。现在……恐怕那薛季昶,已经身首异处了!”
崔耕心头剧震,:“啊?你派人刺杀了薛季昶?”
他真是想不明白,那窦芬儿就算年轻的时候长得倾国倾城,现在只能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了。陈行范怎么可能为了她,冒那么大的险?
没想到,陈行范笑的更得意了,摇头道:“不,不,不,越王您想错了,我没有派人刺杀薛季昶,而是命人开了桂州的城门,让南诏大军长驱直入。现在恐怕不仅仅薛季昶身首异处,就算是桂州……也非你越王崔耕所有了!”
第1580章 要定城下盟
“啊?南诏?桂州?”
崔耕闻听此言,眼前一黑,好悬没晕过去。
他太明白南诏出兵,桂州失守的意义所在了。本来僚人出兵反叛,就够岭南道官府喝一壶的,再加上南诏大举进兵,无疑是雪上加霜。再加上自已身陷绝境……岭南道撑的过这一劫吗?
他恨声道:“悔不该当初没有借大胜余威灭了南诏,以至于养虎为患啊!”
何游鲁却眼珠乱转,道:“这么说……南诏早就和你陈行范勾结了?”
陈行范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但我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芬儿的身世对我都秘而不宣,为何你却知道呢?”
陈行范道:“哈哈,何兄是怕自已戴绿帽子吧?放心,陈某人做事一向对得起朋友,我和慈良师太绝无私情。她初来泷州时,拜了安仁师太为师,虔诚礼佛,这些事儿都是她亲口告诉安仁师太的。而安仁师太和我陈家渊源颇深,又把这事儿告诉了我。”
窦芬儿接话,道:“后来,陈刺史主动找了了贫尼,说愿意帮我除去这一个大仇人。”
何游鲁还是有些吃味儿,道:“他凭什么帮你?”
“哼,还不是为了你。”窦芬儿道:“他说,帮我报仇之后,希望我还俗回家,和你重做夫妻。”
陈行范道:“怎么样?何酋长?你都听明白了吧,陈某人可是一心为你着想,而你却……算了,立儿之事你也不想的。事到如今,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弃暗投明否?”
“我……”
何游鲁面粗心细,事到如今,已经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陈行范原本的目的,还真是要帮助自已夫妻重聚。当然了,他这么做也有私心,自已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惠,起事之后,能不唯他的马首之瞻吗?
窦芬儿芳知道报仇有望后,当然非常高兴。
可是,正在这时,崔珍和何宜宣来了,并且对她说清楚了冯家镇发生的事儿。
如果陈行范起事不成,那薛季昶不就死不了了吗?窦家的大仇不就终身难报了吗?
于是乎,窦芬儿一咬牙一狠心,出卖了女儿和女婿。
陈行范得知此事之后,又收到了自已会盟的书信,稍微一考虑,就应该能明白,自已和冯仁智已经被崔耕策反了。他这才将计就计,一方面让南诏人赶紧发动,令一方面将自已一行诱到了这个绝杀之地。
当然了,他想举事的话,还是需要带岭僚人的帮助,于是乎现在主动对自已劝降。
只是,陈行范真的像嘴里说得那样,对绝后之事毫不在意?那怎么可能?
只要自已没利用价值了,他一定会杀之而后快。
但话又说回来了,现在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条啊!
何游鲁目光闪烁,道:“那个……老陈啊,让俺投降,也不是不成,但是……这个这个……其实就算咱们联合起来造反,再加上南诏,也未必能有什么好下场啊!能不能……能不能……换个思路。”
“换什么思路?”
“越王千岁已经跟我和冯老哥商量好了,以后我们的地盘跟归他。僚人部众愿意跟着他的,就改土归流,赋税的事儿好商量,该缴纳汉人一成的他绝不多要,该交十成的他也绝不少收。越王有“青天”之称,绝不至于残民以逞。而且,他担保咱们部众愿意跟着他的,绝无饥寒之忧。这可比现在累死累活的淘金可强多啦。”
“啊?果真如此?”
“这……这似乎干得过啊!”
“越王一诺千金,当不至于骗咱们吧?”
……
何游鲁的话音刚落,僚人军土们就议论纷纷。
在大唐高祖年间,朝廷也曾经推行过岭南道的改土归流。当时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给僚人们定的赋税,是汉人的一半。
没错,只交汉人应缴汉人的一半,僚人们也受不了,他们耕作技术水平太低下了。
如果崔耕答应看情况决定税额,甚至保自已的温饱,那可比现在的光景强多啦。
说实在的,跟谁混不是跟啊?陈家也是汉人,只因教给了大家先进的农业技术,大家就愿意奉陈家为主。现在改投越王,又有何不可呢?
更关键的是,越王出道这么多年,名满天下,绝无食言而肥之事,值得信任!
若是汉人军土,军法森严,可不敢这么议论。但僚人的军纪就差多了,即便陈行范在场,也无法弹压。
他高声质问道:“好,就算崔耕说话算话,但这才是愿意跟他走人的待遇。我僚人散漫惯了,若是不愿意跟他走呢?”
“那也简单,建功立业啊,越王千岁说了,愿保大家千年富贵……”
然后,他又将崔耕封建美洲的计划,介绍了一遍。
这何游鲁也真是个人才,平日里大大咧咧满嘴粗话。但到了关键时刻,他却是口舌便给之极。
当即,他把美洲吹到了天上去,简直僚人们梦想中的天堂是啥样儿,那美洲就是啥样儿。至于美洲的土著则被他贬到了地下去,完全不堪僚人一击。
众僚人军土们听得目眩神迷,口水之流,简直恨不得马上要坐船出海,为后世子孙立下千年之基了。
陈行范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儿,忽地大喝一声,道:“大胆!何游鲁,你竟敢趁机乱我军心!”
“没……没有啊。”何游鲁双手高举,满脸的委屈之色。道:“我这……我这只是说说越王的计划而已啊!”
陈行范道:“废话少说。现在你唯有两条路,要么投降本刺史,要么死!我数三个数,你要是没做出决断的话,那我就当你是想死了,马上下令乱箭齐发。三……二……”
何游鲁道:“别!别!我投降,我投降还不成吗?”
陈行范道:“那冯仁智呢?”
冯仁智深吸一口气,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冯某人也投降了。”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二位果然没让我失望。既然如此,那就……”
“怎样?”
陈行范眉毛一挑,道:“请二位交个投名状吧。只要你们把崔耕宰了,我就相信你们是诚心归降,愿意与陈某人共同做出一番事业。否则的话,那对不起……我还是要万箭齐发,要你们的命!”
顿了顿,又伸出三根手指,道:“还是老规矩,我数三下,二位自行决断。三……二……一!”
咔嚓!
血光崩现,一颗大好的头颅滚落于地!
第1581章 崔珍本领强
这颗大好的头颅当然不是崔耕的,而是陈行范的。
他身后有一老者当机立断,斩了他的脑袋,冷哼一声,道:“你陈行范疯了,我们陈家可不能跟你陪葬。”
“你……啊!”陈行范的亲兵还要为陈行范报仇,却没有提防身后袭来的利刃,又有七八个人尸横就地。
那老者高声道:“罪魁祸首陈行范已然伏诛,尔等还不快快拜见越王,请越王恕罪!”
“拜见越王,请越王恕罪!”那老者话音刚落,就有些人扔了兵器,跪倒在地。
很显然,他们是那老者早就安排好的。
但万事开头难,有这些人一领头,周围的僚人军土们纷纷有样学样,跪倒在地。
然后,那老者给崔珍和何宜宣松了绑绳。又带了几十名军官,往崔耕的方向走来。
何游鲁和冯仁智,现在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
好么,刚才陈行范数数的时候,他们是真的想杀了崔耕,保全性命。刚从是一时犹豫,没立刻动手。否则的话,这次算是彻底站错了队。
何游鲁道:“这不是陈仁谦老爷子吗?我说你早点动手成不成啊,非得等到最后,可把我们吓了个不轻。”
冯仁智也道:“可不是吗?我们哥俩死不足惜,越王千岁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就百死莫赎了。”
这二位一唱一和,把这浑身的汗水,解释成担忧崔耕了。
陈仁谦也不点破,道:“您二位可是错怪小老儿了,陈行范势大。不在关键时刻暴起发难,我还真治不住他。”
然后,他又带着那些人跪倒在地,道:“陈家出此不肖子孙,行大逆不道之事,我等实在惭愧之至啊,请越王千岁治罪。”
“诸位何罪之有?”崔耕赶紧以手相搀,道:“千错万错,都是陈行范一人之错,与其他人无关。”
陈仁谦道:“还有桂州的陈家人,他们受了陈行范的蛊惑助纣为虐。就算越王千岁饶了他们,我们也不能原谅他们,还请越王千岁对他们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桂州?”
崔耕刚才一激动,差点把这茬忘了。现在终于想起来,那些陈家人犯下了滔天的罪孽,还真不可宽恕。这陈仁谦真是知情识趣,避免自已食言而肥。
他顺水推舟,道:“好,就依陈先生所言。呃……陈行范已然伏诛,不如就由老先生继任这泷州刺史如何?”
“我陈家犯此滔天大罪,越王却不计前嫌,老朽……老朽真是惭愧之至啊!”
也真难为陈仁谦这么大岁数了,跪倒在地,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