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拦着我,都别拦着我!让我杀了他们,以解心头之恨啊!我看王上比看我爹都亲,他们敢对王上不利,就是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
乌氏兄弟的人缘不错,和史思明帐下的大将们都有交情。
现在这些人怕史思明怀疑自已和乌氏兄弟勾结,非常夸张地表现自已对乌氏兄弟的痛恨之情。
史思明面沉似水不发一言,看着诸将的表演,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一刻钟后,待人们的声音渐低,他才轻咳一声,道:“乌承恩、乌承玼,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乌氏兄弟的骨头,其实也不咋硬。
乌承恩面若死灰,将那些书信高高举于头顶,道:“末将一时糊涂,帮助越王联络诸将,反叛王上。还请王上看在末将往昔薄有微功的份儿上,饶我不死啊!”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史思明怒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敢扯虎皮拉大旗!什么越王崔耕啊,他已经死了!你帮助的是室韦安思顺,真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乌承恩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道:“好叫王上得知,末将帮助的人的确是越王,不是安思顺。越王没有死,他当日是诈死。故意看看到底是谁在不断暗中算计他。”
“啊?果然如此?”史思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走几步,来到乌承恩的面前,将那几封信劈手夺过。
“不错,是崔耕的手迹。”
“好个崔耕崔二郎,想不到本王最后还是被你算计了。”
“麻子不是麻子,你这是坑人啊。你早说自已感到不对,我哪敢动手啊。”
“完了,完了,这回可全完了。本王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啊!”
……
史思明不断喃喃自语,面色也越来越难看,最终他恼羞成怒,冲着跪着的几员大将,怒吼道:“本王要倒霉,你们却凭着和崔耕之间的关系要飞黄腾达了,真是岂有此理!来人,给本王把他们碎尸万段。”
“喏!”
诸将各抽兵刃,齐齐应了一声。
霎时间,大帐内,刀光剑影。
在灯光的照耀下,耀人的双目。
乌承恩眼睛一闭,暗道一声:“完了。”
闭目待死。
噗!噗!噗噗噗噗噗!
乌承恩的耳中,顿时有无数兵刃入体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
乌承恩心中暗想:这是谁被杀了,死得真惨啊!待会儿我也要步他的后尘,真是可怜可叹!
然而,乌承恩等待中的痛苦,一直没来。
相反的,有人在他旁边高声道:“乌兄,你的胆子不会这么小吧?闭着眼睛,连死人都不敢看?”
乌承恩没好气儿地道:“我不是怕死人,而是怕自已死。你们若真对我好,就给我个痛苦的。在这说风凉话干啥?”
“给您个痛苦的?那我们可不敢。乌兄,你快睁眼看看吧。到了现在,谁给动您一根手指头呢。”
“啊?”
乌承恩睁眼观瞧,却见和自已绑在一起的人俱皆安然无恙。然而想要自已命的史思明,却已经被刺成了筛子,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刚刚捉拿自已的骆悦,满脸赔笑,晃着自已的腰带,道:“乌兄,您看看啊,刚才我也刺了一刀。以后到了越王面前,您可得给我好好分辨分辨。”
顿了顿,又猛地一拍脑袋,道:“还有,刚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乌兄见谅啊!其实,我们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斩了史思明这贼子。”
“对啊,对啊,我们早就想反政了。多谢乌兄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啊!”
“乌兄,咱们的关系可一直不错,到了越王跟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可要仔细掂量啊!”
“若过得了这一关,我姓梁的,必有重谢!”
……
一时间,契丹诸将如同闻着臭味的一群苍蝇一般,围着乌承恩吵吵嚷嚷,热情之极。与他们刚才怒斥乌承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突然间换了个灵魂似的。
乌承恩明白,这些人是要因为崔耕的死而复生,背叛了史思明。他们要自已配合,把临时起意,换成早有预谋,换取崔耕的宽大处理。
当然,这对自已也是有好处的。自已就成了这伙人的主事之人,立下大功一件。
最终,他长叹一声,道:“诸位的要求,乌某人已经都听清楚了,那大家就赶紧回去把旗帜变了吧。乌某人到了越王面前,也好为大家分说。”
“行,我们马上就去。老实说,越王的旗帜我们一直留着呢。”
就这样,崔耕没费吹飞之力,一夜之间,二十万契丹军易帜,又重新回归了大唐的怀抱。
第1860章 百万大会战
与此同时,东受降城外,回纥中军帐,此时还是一片歌舞升平。
无他,在契丹军和室韦军都屡屡受挫的情况下,回纥人现在的战绩堪称一枝独秀。
到昨天为止,回纥军已经五次登上了东受降城的围墙。杀伤守军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四千以上。
尽管回纥人的伤亡,也在四万人以上。但这对于四十万大军的回纥人来说,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尤其是在由契丹军、室韦军的鲜明对比的情况下。
今天回纥军的战况更是辉煌。
不仅攻入了东受降城,迫使唐军只能依靠内城防守。而且,用早已准备好的毒箭,射伤了李光弼的左臂。
可以想见,用不了三天五日的,西受降城定然会被攻破,没什么悬念。
所以,今夜晚间,回纥所有重臣一起,来到中军帐内,开怀畅饮,提前庆祝胜利。
回纥可汗伏地难,伸手举杯,道:“来,诸君满饮此杯,庆祝咱们回纥马上就要大获全胜了。只要东受降城一破,大唐的万里江山就任咱们驰骋了。”
“谢可汗,干!”
众人将盏中之酒一饮而尽,有人朗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室韦、契丹的能力也就那样,远在咱们回纥人之下。大唐现在已经被搞了个七死八活,那现在咱们回纥的军力,就堪称天下第一了。”
又有人感叹道:“仔细想想,前不久咱们还在崔耕的威风下,瑟瑟发抖呢。如今崔耕已然魂归天外,咱们回纥却如日中天。真是世事无常,让人恍在梦中啊。”
“什么事实无常?依我看,这分明是天佑我回纥,天命就是要让咱们回纥发扬光大。大家想想,灭突厥,侵大唐,咱们回纥哪次不是幸运之极?实力如同吹气一般膨胀?这就是咱们回纥乃天命之子的证明!”
“对,天佑回纥,天佑回纥啊!”
……
众回纥贵人,不断喊着天佑回纥,土气高涨,声震云霄。仿佛用不了多久,回纥就会一统天下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名回纥武土面色惨白,步履踉跄,来到了中军帐,大叫到:“别吵了,别吵了,我有紧急军情。”
然而,现在谁顾得上他啊?
大家都喝得迷迷糊糊了,他的声音大,别人的声音更大呢。
那回纥武土喊了半天,都没人正眼看他。
无可奈何之下,他顾不得礼貌,紧走几步,来到回纥可汗伏地难的旁边,大声道:“回纥完蛋了!回纥完蛋了!回纥完蛋了!”
“啊?回纥玩蛋了?”
伏地难看向了回纥武土,道:“莫古南,怎么是你?你不是被留在老家了吗?听本汗一句劝,虽然建功立业非常重要,但是咱们老家也很重要。快回去吧,免得被别人看见,对你不依不饶的。非要本汗以抗命之罪处置你。”
“什么老家啊?”莫古南满脸苦涩,道:“咱们老家已经没了,已经被唐人攻占了。”
“啊?”伏地难面色骤变。
啪!
他猛地举起一个酒坛子,用力往地上掷去,摔了个粉粉碎。这下人们终于安静下来了。
伏地难激动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那样。”莫古南苦笑道:“唐军送婚使段秀实忽然发难,杀了二王子,攻占了咱们的牙帐,将全族的老弱妇孺,大部俘虏。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啊?段秀实焉敢如此?好大的胆子!”
“杀!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大汗,请给末将一支将令,我这就回去宰了段秀实。”
……
大帐内再次一片沸腾,只是刚才是高兴的沸腾,现在是怒焰焚天。
好个伏地难,不愧是回纥可汗,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心神不乱。
待大家的声音渐低,他双手下压,道:“肃静肃静,你们以为现在回军那么容易吗?莫忘了,咱们之前和契丹、室韦的盟约啊。这样吧,反正牙帐被唐军攻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不必着急,待本汗休书一封给室韦安思顺,请他调两万兵马灭了段秀实,也就是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回纥贵人们听了,也逐渐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也是:段秀实总共不过三千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原来段秀实不过是占了偷袭的便宜,才攻取了回纥牙帐。
待大家腾出手来,段秀实反手可灭,有什么可着急的?至于家眷?莫忘了,东受降城城破在即,待进入了中原的花花世界,大家想要什么样的家眷没有?
伏地难见此状况,才暗松了一口气,宣布酒宴结束,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待明日强攻东受降城。
诸将领命而去。
但伏地难却绝无表面上那么镇定,他赶紧命令莫古南带一万大军,手持自已的书信,偷偷离了大营,回转回纥草原。
然后又找来回纥第一猛将白默超,吩咐道:“本汗总感到有些不对,这样,明日你亲自带人进攻东受降城,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一日破敌。”
白默超把胸脯拍得啪啪响,道:“可汗放心,李光弼身受重伤,攻破东受降城对于某来说,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伏地难道:“明日就全赖将军了。”
……
……
第二日正午,东受降城内城。
李光弼面色惨白,站在城墙上往下观看。
但见数十个回纥人的方阵早已列好,每队三千人。攻城器具一应俱全。只待白默超一声令下,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对内城发动进攻。以人多欺负人少,这是最笨也是最难抵御的攻城方式。
这种攻势,今日上午已经轮过一遍了。
尽管好不容易,打退了回纥人的进攻,但土卒们死伤了一千多。如今内城守军已不足两千,而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