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句话狠话既没吓到崔耕,更没吓到如今一心要跟五姓七望中的太原王氏结个善缘的侯思止。
只听侯思止冷笑一声,抽搐着嘴角狞笑道:“弹劾?嘿嘿,弹劾侯某人的,有达官有贵戚,光三品以上的就有几十人了,你他妈又算老几?!”
随后,侯思止非常效率地带着自已的手下,与崔耕一道,直奔武安抚使衙门,开始搜查。
崔耕的府兵们还好,没有明确的命令不敢造次。
但侯思止的手下们就非常不堪了,他们大多是长安的无赖子弟。跟在这位声名狼藉的酷吏身边,不就图个嚣张跋扈,大发其财吗?
当即“乒呤乓啷”之声不绝于耳,安抚使衙门的金银器皿,都被一扫而空。
以武三思的悭吝性子,当场被气的一阵肝儿颤,怒骂道:“你们简直是一帮土匪,无法无天!无法无天!我……我不上弹章,我亲自去到陛下面前告你们去!本官就不信了,我们大周,还没说理的地方了。”
侯思止和崔耕还没说话呢,现在转为污点证人的欧阳燕放声大笑道:“到长安告御状?你武三忠竟有这么委屈的一天呐?不知你是坐轿去,还是坐着囚车?哼哼,你府里那么多违禁之物,抓着就是一个死罪,竟然还敢威胁侯御史?真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
“唉!”
崔耕和侯思止俩人倒也心有灵犀,彼此对望一眼,俩人眼中都充满了失望之色。
他们算是听明白了,欧阳燕刚才说什么亲耳听武三忠所说云云,那都是瞎编的,为的就是要让大家搜出违禁的器物,好让武三忠难逃法网。
原因她自已刚才也讲过了,她和奸夫庄忠顺偷盗私奔罪不至死,但武三忠不死,他俩绝对难逃一死!
然而,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只听武三忠连声冷笑道:“不就是一些违禁器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嘿嘿,两位御史尽管奏报上去,本官倒要看看,朝廷会不会处罚我?说不定陛下开恩,还让我认祖归宗了呢?!”
欧阳燕察言观色,就知道自已想左了,面色惨淡,不再发一言。
人多好干活,没用一个时辰,就把安抚使衙们搜完了,除了大量的违制器皿外,一无所获。
崔耕和侯思止现在也没辙了,讲了几句场面话后,不理武三忠的威胁,走向门口。
正在这时,有个身材高挑的俏丫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碗茶汤,看样子要给众人换茶。
咦?
那不是春香吗?她怎么又出现在武三忠的府上了?
崔耕顿时驻足,心生纳闷。
武三忠丢了大批的财物,此时心里正滴着血,指桑骂槐道:“谁让你进来的?本官的茶叶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给至交好友喝得,怎么能喂了一帮土匪?”
“是,是,是……”
春香好像被吓住了,连连点头,转身就走,慌不择路下,整好撞到崔耕的身上。
哗啦~~
顿时托盘倾斜,几碗茶汤全部泼洒倒在了崔耕和侯思止的身上。
大唐年间的茶水和后世不同,并非是清茶,而是加了各种佐料。二人的官服顿时花花绿绿,挂满了杂物。
见他们倒霉,武三忠这才算稍稍出了一点心头恶气,乐得讥讽道:“春香,你这丫鬟是怎么干活的?怎么把两位御史的衣衫都弄脏了?成何体统!去,自已去帐房领上二……十贯钱,老爷赏你的!哈哈哈……”
这哪里是丫鬟做错了事,骂丫鬟啊?
分明就是夸她干得漂亮吗?
侯思止在长安嚣张惯了,此时又白跑一趟武府,被武三忠鄙夷奚落,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即就骂道:“二十贯钱?当赏?武三忠你也这点出息,抠不漏搜的尿性,活该你戴绿帽子!欧阳娘子,这顶绿帽子,你干得漂亮!”
骂了出完气,侯思止还不忘冲魂不守舍的欧阳燕,堂而皇之地竖了个拇指!
反正俩人已经撕破脸了,武三忠也豁出去了,冷笑反讽道:“本官爱民如子,两袖清风,当然不能象侯大御史那么大手大脚。您是谁啊,据说当官之前,那可是做大买卖的人,对了,卖饼起家,是也不是?那是相当的有钱啊!”
“你……你这个野种,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家伙!你个断子绝孙的老不死!”好吧,侯思止也戳到了武三忠的旧伤口,这个伤口很疼,很疼……
“你这个闾巷庸奴,给人做牛做马的玩意儿。侯思止,你构陷栽赃,百年酷吏,不得好死!”
……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二位一互相揭短,顿时面红耳赤,吐沫星子横飞,捋胳膊挽袖子,险些动起手来。
崔耕这时候却暗暗打开了春香在泼洒茶汤之时,偷偷递给自已的纸条:七夫人房内夹层,防守严密,奴家难以靠近,应有所获。
第175章 搜查锦绣房
看完纸条,崔耕发现,自已和侯思止的手下搜武三忠的宅子时,貌似只是搜了外宅,没有搜内宅。
首先是张子瑞的尸体在内宅的可能性太小了。毕竟那是武三忠睡觉的地方,把自已害死的人的尸身放在附近,还不得每天晚上做噩梦啊?这得有多变.态啊?
其次是,侯思止和崔耕都不想做的太过分。毕竟内宅都是主人和家眷子女歇息居住之地,平日里那地方是连亲戚朋友都不得入内的隐蔽之所。真搜了内宅,若还搜不出想要的东西,那就有些过分了。
倒不是怕了武三忠,而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武三忠再怎么说也是和大周皇族沾亲带故的人,尽管疑似,但关键是这逼天天自称皇亲国戚,武则天也没下旨辟谣,对不?所以疑似归疑似,好歹有个“似”字啊!
连内宅都给丫搜了,最后若是一无所获,这事真被武则天知道了,被她怀疑自已二人对武家子弟欺人太甚,那可就不好了。
但现在崔耕看到那张纸条的内容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武三忠要是真在那夹层内藏了张子瑞的尸体,搜内宅就是办案需要,不怕武则天多心猜疑了。
当即,他打断了二人的撕逼,道:“武安抚使,不用说别的了,这场搜查还没完,我们要搜你的内宅!”
“什么?还尼玛要搜内宅?”
武三忠勃然大怒,跳着脚转移火力,指着崔耕的鼻子骂道:“崔二郎,你个酒贩子!我看你是当了两天芝麻小官,不知道自已姓什么了?我堂堂朝廷四品命官的内宅能让你搜?让那些丘八惊扰了本官的女眷,那丢的可不仅仅是本官的脸面,还有朝廷的脸面,你担待得起吗?本官的内宅岂是你们这些臭商贾出身之辈,所能擅闯搜查的?”
又是一声臭商贾!
想当初,侯思止从奴才到大唐的五品官员,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么剧烈的境遇变化,使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异,所以,他发迹之后容不得别人拿他的出身来指指点点。
刚才已经和武三忠撕逼到底了,已经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所以这一句臭商贾,又再次点燃了他的战意,不待崔耕回答,侯思止就道:“本官担得起!怎么着吧?今天老子还真就要搜搜你的内宅!”
难得侯思止坚定地做一个好队友,崔耕岂能不欢迎?当即也附和道:“有什么后果,本官与侯御史一力承担,左肃政台右肃政台,相亲相爱一家人!”
“好!好!好!”
武三忠连叫了三声好字,怒极反笑,道:“你们搜,你们尽管去搜吧。要是搜不出来,本官也不做这个安抚使了,这就去长安告御状!让你们到大理寺的天牢里去相亲相爱一家人!”
崔耕手中有纸条,心中不慌,学了句刚才欧阳燕的话,道:“上京告御状?就是不知你是坐着囚车去,还是自已做轿子去了,哈哈!”
言毕,他大手一挥,喝道:“搜!”
“喏!”
崔、侯两边的手下,齐齐冲入了内宅。
当然了,侯思止的手下纪律再坏,到底也是大周官军,而不是真的土匪,自然不敢真把武三忠的女眷怎么样。
他们先是高声通知那些女眷不许带任何东西,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才开始搜查。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有!”
“一无所获!”
功夫不大,派去搜查的军土们纷纷回转禀报,结果不容乐观啊!
崔耕忍不住暗暗咽了口唾沫,伸手一指那女子,道:“你……出来!”
“我?”那女子眼中的惊慌之色一闪即逝,向前两步道:“不知崔御史叫妾身干什么?”
武三忠气急败坏冲上前来,叫道:“还能干什么?这小子是色胆包天呗!不是我说你,老七,整天穿那么露干啥?这一天天的,搔首弄姿给谁看啊?”
崔耕面色一肃,道:“武安抚使,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官是那种人吗?”
随即,又笑眯眯地对那女子问道:“小娘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在武安抚使的内宅,做什么啊?”
“妾身是武安抚使的第七房小妾,叫吴秀英。”
“哦,吴秀英,好名字,好名字啊!”崔耕砸吧了下嘴,又问:“那吴小娘子,是住在后宅的哪座小院哪间房呢?把你的卧房指给本官看看。”
于是,他也添了一把火,过起嘴瘾来:“看完了卧房,当然就再看看别的地方喽。怎么?武安抚使想拦着?难不成是心里有鬼?”
“我心里有鬼?我有心有鬼?是你们心里有鬼吧!”
反正七十二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武三忠自人心中无愧,索性道:“好,你们尽管看,爱看什么就看什么。到时候找不到张子瑞的尸体,咱们再算总账。侯思止,崔二郎,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真当本官是吓大的啊?”侯思止满不在乎地道:“走,崔御史,本官跟你一起去看!”
崔耕道:“武安抚使也一块来吧?到时候搜出来了,你又说本官栽赃陷害,可就说不清楚了。”
武三忠闻听此言,骤然心里一紧,不由暗暗揣测道,莫非崔耕真的知道点什么?
不过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很快他就放松下来,道:“走就走!”
要是真行的男人,当然不太在乎这番猜疑,听了这话恐怕很快就会开始大吹牛逼了。
但是武三忠不同,他最近是真的越来越不行了
他恼羞成怒道:“你管得着吗?崔二郎,房间你也看了,有问题吗?没问题,赶紧滚!”
“看完?当然没有?”
崔耕伸出手来,轻轻敲了敲墙壁。
咚咚~~
声音低沉,似乎是实心的,要是依着纸条上说有夹层,应该是空心的啊。
这下可麻烦了!
难道说,春香送的是假情报?
这可咋办?
崔耕额头上渗出了微微急汗。
武三忠见状,催促道:“敲?敲完了没有?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本官能把尸体藏在这?那不是天天等着冤魂索命吗?”
有道理啊!
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