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整个人使不上力气来。
崔日昌倒地,脸贴在地上,眼睛看向淳于真,惊恐道:“小师父,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厉鬼作祟啊?”
到了这节骨眼,崔日昌还在惦念厉鬼之事。
淳于真咧嘴一笑,小腿儿往崔日昌身上发泄地踢了踢,哼道:“不是冤鬼作祟,是你等多行不义,天理循环,报应到了!”
“你…是你这小鬼使坏!”崔日昌这时才反应过来,不过现在别说爬起来了,连讲话都没多大力气。
冯氏兄弟也跟瘫软在地的泥鳅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淳于真将崔耕和李邕相继脱了绑缚。
李邕嘴里的破布被扯开,便竖起了大拇哥,第一时间称赞道:“淳于真,你真牛!本公子见你摘蘑菇那会儿,紧张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来了!”
崔耕也点头道:“不光是聪明,还有见闻广博。这毒蘑菇看起来跟铜锅里的蘑菇差不多,你却能识得出来并加以利用!”
这孩子牛逼啊,崔耕决定要好好关注栽培一下这孩子,将来绝对是牛逼的人物。就跟司马光小时候砸缸救人一样,这屁孩子将来肯定是一个人物。他倒是好奇了,历史上怎么就没有淳于真这么一号名人呢?
淳于真被俩人夸得一阵不好意思,挠了挠小秃头,道:“崔县令错夸小僧了,这种蘑菇叫风菇,别说一个人了,就是一头牛,误食一颗都能站不起来。有一次小僧贪嘴,误食了这种蘑菇,直瘫了三天三夜。”
崔耕笑眯眯地道:“原来如此,但那也了不起!”
李邕道:“对啊,若非是你,我与崔县令今日铁定都成了这三个王八蛋的刀下亡魂!”
一想到这儿,李邕上去就是砰砰砰一阵猛踢崔日昌,大骂:“让你狗日的骗我有《兰亭集序》真迹,让你狗日的绑架我,还不给我好吃好喝,我踢死你狗日的!”
崔耕:“……”
这满嘴脏话,活脱个黑社会二代,还尼玛是未来名动天下,青史留名的唐朝书法家,人称李北海的李邕吗?
……
……
三日后,江都县衙,内宅。
崔耕召来一众心腹铁杆,又让人去请来崔湜、郑愔还有崔日用,提审崔日昌和冯氏兄弟。
一开审,崔耕便让刑曹吏周兴先搬来各式刑具,让他先来审一遍。
周兴指着眼前的几样刑具,冷笑道:“崔日昌,你既然加入了丽竞门,想必对这些刑具不陌生吧?本刑曹临时赶制出来,也不知做得有哪些地方不合适。待会儿你试完了,可得多提宝贵意见哈!”
崔日昌一见那些稀奇古怪的刑具,心里已经怂了八分。不迭摇头,一阵苦笑道:“崔县令,不必如此。我是被王弘义抓着了短处,不得不为他做事,又不是对他有什么忠心。事到如今,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下倒是配合。
崔耕冲周兴挥挥手,示意他先停一停。
然后看了一眼崔日用,伸了伸手,示意道:“崔族正,他是你大哥,又是你大伯崔元综被罢相的罪魁祸首,你先请吧!”
崔日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已大哥一眼,迫不及待问道:“我来问你,那封要命的信,到底是从哪来的?”
朝廷对外公布崔元综的罪名,是十年前,他与徐敬业有书信往来,意图谋反。
崔日昌做为崔元综的侄子,既亲自出首,又有书信为证,所以崔元综才被李昭德弹劾攻讦,被罢相,还被判了一个流放之刑。
崔日昌低头苦笑道:“那还用问吗?当然是王弘义给我的。有个叫蒋发的人,最擅长仿造他人字迹。只要经过两三个月的揣摩,他的笔迹便足以乱真。”
崔日用狠狠跺了一下脚,骂道:“你啊你,真是鬼迷心窍,你害了博陵崔氏,还害我不浅啊!”
这时,崔耕问道:“照你这么说,只要把蒋发找来,就能为崔相洗刷冤枉了?”
“问题是你找不着蒋发。”崔日昌道:“蒋发其实并不算丽竞门的人,他只是拿钱办事儿。此人就是个靠以假乱真伪造字迹,在江湖混饭吃的家伙。他行踪飘忽不定,除非他身上的银子花完了,他才会重新出来讨生计。”
“此言当真?”崔耕问。
崔日昌干笑一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死都要死了,还骗你们干什么?”
“那你可愿意指证王弘义?”
“没问题,在下自知罪孽深重,也想在临死前替博陵崔氏稍微做一点事,稍赎前罪,死后也好见崔家的列祖列宗。不过……以在下的声誉,就算指证他,也人会信吧?”
崔耕微微一笑,道:“现在指证他当然没什么用,但要是找着了蒋发就不一样了。哼,堂堂侍御史,却构陷栽赃,诬陷当朝宰相。到时候,别说他一介白~兔御史,就算是来俊臣都难脱此劫……”
一旁的崔日用听完崔耕的话,面现羞色,突然冲崔耕深施一礼,道:“我兄崔日昌欲置崔县令于死地,在下又屡屡与为难,崔县令却大度能容天下事,不仅不与我兄计较,容他戴罪立功一赎前罪,还肯花如此花心思我伯父崔元综伸冤昭雪,为我博陵崔氏恢复昔日荣光。诶,之前是崔某错怪了崔县令!”
这时,一旁的崔湜趁机说道:“是啊,这回咱们可真要感谢崔县令。不如趁着今日,就将认祖归宗之事提上日程吧!”
崔耕摆了一下手,道:“我做事有我自已的原因,你们别往多了去想!”
崔日用以为崔耕矜持,正色道:“此事崔县令为我博陵崔氏立下如此大功。崔某添为崔氏族正,一定会向族内秉公回报。在我看来,以崔县令的表现,当无问题。不过……”
崔湜一听不过,急了,叫道:“怎么又不过了?崔日用,我说你这人咋就这么不识好歹呢?人家要是再把蒋发找着,说不定你叔叔就真能复相!受了这么大的恩惠,你咋还整天小肚鸡肠的呢?”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崔日用清了清嗓子,腰板子一挺,朗声说道:“卢小娘子天生丽质,蕙质兰心,实是难得的佳偶。我会提议崔县令重归博陵崔氏族谱是一回事儿,但一码归一码,不代表我会放弃路卢小娘子这等天成佳偶!”
妈的!
崔耕暗暗骂了一声,貌似卢若兰是老子先看上的,好吗?人家卢若兰都没正眼瞧过你小子,呵呵,你就自作多情,届时徒添悲伤吧!
第286章 端午龙舟赛
蒋发这个关键人物,正如崔日昌所言,行踪飘忽不定,崔耕眼下也只能慢慢等他的重新出现的一天。
至于崔日昌,暂时先将其看押起来。好在他们虽不断掳走扬州城的孩童,却没有伤及性命。所以失踪人口尽数回家之后,张潜那头也有了交代。
至于暂时搞不死王弘义,算这老王八运气好,姑且让他继续蹦达些时日。等着蒋发一现身,哼哼,就是这老王八倒霉之日。
光阴似水,过了些许日子,又到了阳春四月。
……
都说最美人间四月天。
春日刚过,繁花未尽;夏日初临,暑热未至;桃红柳绿,莺歌燕舞。
小桥边,碧水流淌,微风徐徐;曲足案上,一壶好酒,几碟时新小菜。
崔耕左右各有两位绝色佳人相陪,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值此景美人更美的日子,崔耕心情舒畅至极,尤其是两位姑奶奶今天还没斗嘴撕逼,人生简直太美好了。
崔耕有感而发,准备骚包地抄诗…呃,吟诗一首,抒发抒发心中的美好!
刚一站起,却见远处跑来一个黑汉,不迭挥手大唤:“崔县令,崔县令……”
好吧,气氛被破坏了,崔耕骚不起来了!
妈了个巴子,雍光真是煞风景!
等着雍光近身,他问道:“今儿是休沐日,我的雍大县尉,又出什么大事儿了?”
“倒是没出什么事儿。”雍光看了一眼案上的好酒小菜,又看了一眼坐着的两位美娇娘,知道自已估摸着坏了崔县令的好事儿,讪笑一声,说道:“是城中的大户们托下官来问问,今年的端午节,崔县令是怎么个章程?”
“端午节?不就过节呗,还能有啥章程?”崔耕大惑不解。
“呃,是过节,但端午赛龙舟,这是惯例啊!这可是关系到咱们江都县脸面的大事儿啊!好吧,崔县令并非江都人,倒是下官疏忽了。是这样的……”
原来,按照习俗,每年端午节,扬州都会举办一场龙舟大赛,扬州辖下七县都会派队伍参加。
这些赛龙舟的队伍都是半官方半民间的组织,所需经费由地方大户承担,官府则提供各种便利。
这事关各县的面子问题,若是哪只队伍胜了,这个县的百姓们自然面上有光;若哪只队伍败了,地方百姓们自然就觉得面上无光。
体育竞技嘛,玩得就是一个荣耀。
但很不幸,尽管江都县的经济繁茂,但龙舟队伍却一直不咋样,近二十年一直都是倒数第一。所以每年的端午节过后,江都县的百姓都会有一阵子不愿出门离县,因为很没面子嘛。
去年端午节吧,他们觉得崔大县令这么牛逼轰轰,肯定会想办法让本县的龙舟赢一回。可惜去年的端午节,崔大县令又被安平王派去监铸方丈镜了。自然而然,去年的端午赛龙舟,江都县又是垫底。
今年县里的豪绅眼瞅着端午节临近了,准备和崔县令提起这事儿,可扬州城里又接连发生了人口失踪案。
等着风平浪静了,端午节也快到了,这事儿他们觉得赶紧要提上日程了。不然今年的端午节赛龙舟,江都县又输了垫底,可就真没劲了啊。
崔耕听完之后,哑然失笑道:“奇怪啊,怎么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能不能赢,关键都在本官身上似的?”
雍光笑道:“这不是下官的看法,是所有江都父老的看法。大伙儿觉得吧,这能者无所不能,您连扬州大旱都能解决了,赛龙舟这点小事儿,当然更不在话外。”
崔耕摆了摆手,道:“少给本官带高帽,那是一回事儿吗?最多到时候我给你们摇旗呐喊,我又不懂划龙舟,这事儿还能保证拿第一啊?”
“别介啊!”雍光赶紧叫道:“大人,您要是光助个威啥的,咱们江都县可就输定了。到时候,江都县的县志上这么一写,某年某月某日,崔耕为县令,端午赛龙舟,江都县倒数第一名。您的脸上也不光彩啊?”
娘的!
看着老实的雍光,居然拿这个来激将。
关键崔耕还吃他这一套,立马皱眉琢磨了起来。
雍光见状,趁热打铁道:“下官可是听说了,您今年得了吏部‘上上’考评那事儿,其他几个县的县尊老爷们可都眼红着呢。听说,他们不敢在官面上找您的麻烦,却准备在龙舟会上,狠狠落一下咱们江都县的面子。”
曹月婵一听雍光这老实人居然连番玩激将法,还让人一眼就看穿,不由掩嘴轻笑道:“雍县尉,往年江都县都是最后一名,这面子都已经掉光了,今年再输又怎样?面子还能怎么落?再差也差不多年年都倒数第一啊,对吧?”
“咳咳,曹小娘子此言差矣!”
雍光被小心思被看穿,老脸一红,继续说道,“这里面的花活可多了去了。他们要落崔县令的面子,可以几个县的龙舟队伍合起伙来,欺负咱们县的队伍啊。或者将咱们县的龙舟撞翻。又或者在赛龙舟的时候,唱个什么歌儿啥的,嘲笑咱们。还有,直接给咱们的队伍送个牌匾啥的,上面写着,写着……”
“牌匾上会写着什么呢?”曹月婵好奇问道。
雍光挠腮一番,说道:“那可不好说,这帮人为了落咱家大人的面子,啥事儿干不出来?写个‘江都娘子队’的牌匾往咱们县衙一送?或者‘江都小妇人’‘江都县病夫’?这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传扬出去,诶,咱们崔县令的面子可真是,可真是……”
“我看他们谁敢!!!”卢若兰听罢秀拳紧握,杏眼圆瞪道。
雍光道:“有啥不敢的,咱们江都县的龙舟队确实输了,他们送匾臊我们一把,这事儿也没法儿。对吧?卢小娘子,江都县衙倒是无所谓啊,反正输了这么些年,都习惯了!大不了端午节过后的下面几个月尽量不要离开江都县就好。这样就不会被人讥讽嘲笑了。但咱崔县令不一样啊,诶!”
卢若兰道;“哼,那就是在龙舟赛上夺得头名,让那些腌臢小人闭嘴,无话可说!”
说罢,卢若兰扯了扯崔耕的衣袂,娇声道:“二郎,你也别藏拙了,露上一手,让江都的龙舟队夺上一回魁,气死他们!”
崔耕:“……”
妹的,他这个当事人没被激将成功,卢若兰这小妮子倒是成功被雍光给激了一把!
藏拙?哥们啥时候藏拙了?
我明明就是没那个本事好不好?
他想了一通,还真是没啥好办法,能让江都龙舟队夺魁!
算了吧,他摇摇头,这事儿不是自已的专长,输就输呗,没啥大不了的。
他更是不要脸的自我安慰道,体育竞技嘛,参与第一,输赢第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