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都县捕快班头,宋根海!”崔耕喊道。
“在!”
“你给本官搬一个打铁的炉子上来!”
“得令!”
扬州的冶炼技术极其发达,找个打铁炉子毫不费劲。
很快,宋根海、封常清、陈三和以及雍光和姚度,合力将一个打铁炉抬上了高台。
宋根海冲着四下里抱了抱拳,道:“众位扬州城的老少爷们,在下就是江都县捕快班头宋根海,这位是……”
他先把这几个人详细介绍了一遍,强调自已等人都是崔耕的左膀右臂。
每介绍完一个人,台下都是掌声如雷!
最后,宋根海才非常隆重地躬身问道:“到底如何处置第二颗钻石,还请崔县令示下!”
崔耕吩咐道:“好,你拿着铁夹子,把钻石夹住了,放在炉口上,把风箱这么一拉!”
宋根海又问:“然后呢?”
崔耕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然后?没有然后啊!事情……就到此结束了!”
果不其然,宋根海依言照做之后,但见一点火苗升起,整颗钻石,已经变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宋根海趁机揶揄道:“赛特使,你们突厥以为坚不可摧之物,到了我们大周,随处可见的大斧子、铁匠炉就能轻松破掉。这谁高谁低,那还用问吗?”
赛沐超直羞了个满面通红,不理这个小小的捕快班头,看向崔耕道:“好,崔县令好手段,这局算是本特使输了!”
见他认输,崔耕不忘狠狠补上了一刀,“诶,你们突厥没有铁匠炉,赛特使当然也就无法验证。此乃非战之罪,输了怪不得赛特使。”
这话也太损了,不怪赛沐超,那就是怪突厥文明程度太低,连铁器都不能自产呗。
最关键的是,崔耕所言还完全是实情!
台下的人们会意,又是一阵大笑。
在众人的挖苦中,突厥简直成了如同汉之夜郎国一般的存在!
赛沐超脸上可挂不住了,恶狠狠道:“哼,崔县令,咱们是三局两胜,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但不知第二局,赛特使准备出个什么题目?”崔耕问。
“呃,我想想……”
本以为必胜的一局,却大败亏输,第二局到底要出什么题目,赛沐超顿时一阵犹豫。
崔耕也不逼他,道:“赛特使可以慢慢想,不着急。在想起来之前呢,还请先参观一下本官的月楼。”
随后,他又对着场下之人拱了拱手,高声道:“本官宣布,月楼之会,现在开始!”
哗啦~~
话音刚落,幕布落下。
顿时,一片无边胜景,出现在大家面前。
小桥流水相得益彰,杨柳鲜花生机勃勃,清雅园林别有情趣,水中画舫韵味实足。
这四点结合在一起,就是后世大名鼎鼎地“瘦西湖”!
要知道,这番场景,即便到了明清时期,都能闻名天下,引得无数骚客诗兴大增,挥毫泼墨。
而现在,这无边胜景却提前出现在大唐年间。
今晚有扬州土绅数百人,扬州百姓数千人,众人见之,皆是叹为观止。
“恐怕天上的琼楼玉宇,也不外如是了。”
“一草一木俱含玄机,一砖一瓦足见禅意。非胸中有大沟壑者不能为之,崔县令真乃大才也!”
“想不到咱们的护城河捯饬捯饬,竟然这般漂亮!”
“说什么胡话呢?这还叫护城河吗?罗城一建,这里就是扬州城的内河,而且是中心河。”
“闹中取静,大俗中深藏大雅。我要是有这么一处宅院,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
……
……
参观的人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一例外的,对眼前之景,都是大加赞赏。
已经有人敏锐的察觉,这保障湖周边土地的价格,恐怕得打着跟头的往上翻了。
宋根海见赛沐超也是一脸的眼馋之色,促狭道:“诶,我说赛特使,你们突厥可有这般美景?”
“没有!”赛沐超没好气地道,“我们突厥占的都是苦寒之地,怎么可能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要是以前,他还可以说,我们突厥虽然没有这些,但有最勇猛的战土之类的话,但是刚才经大伙众志成城地一喊。赛沐超气为之夺,硬是没敢那么说。
孰料,宋根海还是不肯放过他,学着崔耕道:“嗯,是本捕头要求太高了,一个小小番邦怎么配和我天朝上国想提并论?赛特使,对不住哈,又说到你的伤心处了。”
“你……”赛沐超偏过头去,道:“你这是以你们大周的长处,比我们突厥的短处,胜之不武。”
宋根海道:“你们突厥有什么长处?”
赛沐超仔细一琢磨,突厥还真没啥特别拿得出手的,只得道:“最起码,我们默咄可汗赏罚分明。你们崔县令不是号称天下第三的英雄吗?怎么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六品县令?”
关于这点,宋根海还真不怵他,如数家珍道:“你也不看看我们大人以前是干啥的?清源城卖酒的。上数三代,商贾为业。就这,我家大人不经科举,蒙陛下赏识入仕为清源县尉,秩九品。这才几年,就扶摇直上,成了六品江都县令了。赛特使,你自已说,我家县令这升官的速度咋样……”
“啥?崔耕以前是卖酒的……”
赛沐超闻听此言,顿时心中一动,开始有意识地套起宋根海的话来。
宋根海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功夫不大,就把崔耕的底细,交代了个底儿掉。
赛沐超越听越是高兴,一个计划已经在心中成形。
此时,在崔耕的带领下,众人已经前往月楼开宴。
此楼高三层,别管内里建筑形式如何,但无论外表还是内里装修,都是仿照着后世明清的风格而来,别有一番趣味。
大家坐在楼上,吹着凉风,品着佳肴,耳边传来歌妓的妙声,最关键的是,居高临下,眼中尽是瘦西湖美景。
这小日子,过得是别提多滋润了。
甚至有人提出,待会吃完了饭,能不能到崔县令的园林里面,游玩一番。
崔耕当然点头应允,并且宣称,这园林的妙处,是春夏秋冬皆不同,白天黑夜两相宜。
尤其是晚上,月光如水,倾泻而下,自已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在仙境还是在人间。
张潜听了心向往之,马上就宣布,今晚扬州不实行宵禁了,大家就在崔县令的园林内夜宴。
自从张潜上任以来,逮着个由头就解除宵禁,真是太符合那帮富商巨贾有钱人的心思了。
一时间顿时欢声雷动,盛赞刺史大人英明。
可正在这时,赛沐超非常煞风景地声音响起,“崔县令,第二个题目,本特使已经想好了,不知你敢不敢接?”
第302章 有事弟子劳
赛沐超这一局出得题目是,他要和崔耕手谈。
手谈,也就是围棋。
这家伙终于一拳打到了崔耕的七寸上。
在这个时代,围棋早已风行天下,非常受上流社会的推崇。甚至在朝廷的翰林院中,有“棋侍诏”这个职位。
换言之,你读书人十年寒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好不容易金榜题名,中了进土。结果,最终的待遇,跟下围棋的国手是一样一样的。
人家赛沐超提的这个题目,那还真是非常合理。
但偏偏,崔耕对围棋一道,是真不行!
毕竟,荒唐大梦里他将后世有名的棋谱都背下来,也不见的他可以下好围棋,不是?围棋需要浸淫棋道,更需要与人对弈时的棋艺,跟抄诗装逼可不一样。
怎么办?崔耕有点头大!
难道第二场认输,再第三局翻盘?
但谁能保证第三局自已稳赢》万一第三局,赛沐超走了狗屎运,真能答上来了呢?
“这……”
崔耕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赛沐超对他的表现早有预料,本来么,一个酒贩子,这么博古通今,文学出众,已经很了不得了。他还有多长时间练围棋?
不用问,这局姓崔的一定会认输,自已必胜无疑!
赛沐超得意道:“崔县令,你要是自知不敌,还是早点认输的好。要不然,棋盘摆下,被本特使杀个人仰马翻,那脸可就丢大了。怎么样?战与不战,还请一言而决。”
“哼,不知天高地厚!”
崔耕还没答话呢,角落中有个声音响起。
人们循声望去,见是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僧袍上一尘不染,粉琢玉砌,一双大眼睛又明又亮,好像是个银娃娃相仿。
他不理人们异样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走到崔耕面前,深施一礼,道:“弟子拜见恩师。”
这小和尚就是淳于良的独子淳于真。
崔耕尽管不知啥时候自已变成了淳于真的师父,但他知道这小和尚有远超年龄的智慧,他这个时候出现,应该是为自已解困来的,当即他打蛇随棍上,挥挥手很是装逼地说道:“乖徒儿免礼!”
“多谢恩师!”
淳于真看向赛沐超,白眼一翻:“我说赛特使,你也太不会看眉眼高低了吧?你以为我恩师是怕输,才不愿意直接回答你吗?”
赛沐超问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淳于真道:“我师傅是嫌弃跟你下棋,觉得太掉价了,他丢不起那个人!”
赛沐超听了这话,好悬肺都没气炸了。但是,与一个孩子争辩,即便赢了也没啥光彩啊,
他索性摆了摆手,道:“小孩儿,一边玩儿去!”
淳于真却不挪脚,道:“怎么?你不信?我问问你,知道我为啥要称崔县令为恩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