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武三思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冷笑道:“崔著作真是善解人意啊,本王多谢了。”
崔耕赶紧解释道:“王爷息怒,下官以为,梁王您很有资格争夺太子之位。不过,下官若是在报纸上登了这事儿,那可就是纯粹的帮倒忙了。”
武三思这才神色稍缓,道:“嗯?此言怎讲?”
“下官说几件事儿,您就明白了……”
然后,崔耕讲了三件事,头一件,是天授二年九月,武承嗣令凤阁舍人张嘉福,唆使洛阳人王庆之等数百人上表,请立自已为太子。武则天不胜其烦,稍一示意,李昭德就直接把王庆之杖毙了。
第二件事,是长寿二年九月,武承嗣率率五千人上表,请武则天加尊号“金轮圣神皇帝”。
第三件事,延载元年(694年)五月,武承嗣又率二万六千余人,请给武则天加尊号“越古金轮芒神皇帝”。
三件事讲完,崔耕眨了眨眼睛,道:“第一次是通过舆论直接求为太子,后两次是利用舆论讨好陛下,魏王千岁这么卖力气,您觉得他是离着太子之位越来越近了呢?还是越来越远了呢?”
“当然是越来越远了,陛下后来曾经公开表示,武承嗣不可为嗣。咦?”武三思会意道:“崔著作的意思是,在报纸上刊登文章,和我那个好哥哥的所作所为异曲同工,最终的结果会适得其反?”
崔耕叹了口气,道:“然也!陛下的刚毅之处更胜须眉男儿,梁王若是想当太子,万不可动用舆论的力量逼迫。”
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了,武三思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了,道:“那崔著作以为,小王若是想让陛下传位于我,该如何做呢?”
“下官的意思是,潜移默化,叙叙图之。”
“具体该如何做呢?”
崔耕微微一笑,道:“您可以先干一件容易的事儿。如今薛怀义已死,沈御医告老还乡了,您想想,陛下现在最需要的是啥?”
武三思瞬间就秒懂了,道:“进献男色的事儿,本王当然不敢懈怠,还有别的吗?”
“另外就是结好陛下的身边人,您想想,若是陛下的耳朵里,总是听到您的好话,会传位给谁,那还用问吗?”
武三思微微摇头,道:“说起来简单,但问题是,本王能收买,别人也能收买啊!最终他们会不会帮着本王说话,那还真不好说。”
崔耕心中一动,道:“如果不好收买,您就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已的人,送到陛下身边去。比如之前的高延福,比如现在的高力土……”
“对啊!”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武三思高兴地道;“陛下本来就挺喜欢高力土的,只是因为一点小错,把他从身边逐走了。若是本王帮高力土美言几句,何愁陛下不回心转意?”
崔耕道:“还有件事您别忘了,这高力土最是知恩图报,您对他有这么大的恩惠,恐怕别人给再多的钱也收买不了啊。”
武三思抚掌道:“妙啊!二郎随口一计,竟使小王有拨云见日之感。如果不嫌弃的话……”
“王爷,大事不好啦!”
武三思的话刚说说到这,忽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道:“咱们的人,让人给打了!”
第404章 挑动来武争
“啊?”
来人武三思认识,正是自已的得利手下武刚。
他脸色微微一沉,道:“是谁那么不长眼,敢打本王的人?”
武刚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兄弟们今天和来俊臣的人,同时发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货,互不相让。小的们能给您落了面子吗?当场就和他们动了手。”
“结果你们输了?”
“没,没。”武刚连连摆手,道:“来俊臣的人也没占着什么便宜,现在我们双方是势均力敌,都在叫援兵呢。”
武三思皱眉道:“都在叫援兵?天子脚下又不能杀人,最后恐怕得打成一个大烂仗。本王问你,那个货色真值得咱们大动干戈?”
武刚连连点头,道:“不敢欺瞒王爷,绝对值。我们是在赌场碰上那个好货的。当时,他输了钱,被人扒了裤子吊着打,您猜怎么着?胯~下那玩意儿,足有六七寸长!”
“奶奶的!”
武三思太过激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道:“被打的时候都那么长,那要是……这还真是个极品啊!不知他长的怎么样?”
“小白脸一个,那脸蛋比小娘子的还嫩呢。”
“刚跟崔著作说了美少年的事儿,就找着了如此人物,真是上天都在帮本王啊!天赐不取,反受其咎!来人,把家里的好手们都召集起来,跟本王去抢人!
武三思豁然而起,看向崔耕道“二郎,你来不来?”
来俊臣和武三思狗咬狗一嘴毛,哪边赢了,崔耕都乐见其成啊,点头道:“下官也想见识见识,是何人拥有六七寸长的行货呢!”
崔耕来梁王府赴宴,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黄有为、封常清、周兴和宋根海就在花厅外等候。
当即,几个人和武三思召集起的两百多好手一起,鲜衣怒马,直奔宁人坊而来。
……
……
武三思讨好武则天的目的是为了当太子,动作迅速。来俊臣是深感崔耕对自已的威胁,动作同样也不慢。
双方几乎是同时到了如意赌坊外。
但见两拨人马都挂了彩了,弓上弦刀出鞘,离着有十来丈远,怒目而视。正中间,有个不到二十岁的青衫男子瑟瑟发抖。
武三思面色和善循循善诱道:“小伙子,你可愿与本王共享富贵?”
“这个……”那美男子虽然不认识武三思,但从这架势上也看出来这位很不简单,弱弱地道:“小的不好男风,恐怕有违这位大人的美意了。”
“哈哈,你好男风还麻烦哩。告诉你,本王要的就是你好女色,越好女色越好!来,快过来吧。”
“且慢!”来俊臣微微一招手,露出了自认为最灿烂笑容道:“这位小哥还是跟本官走吧,保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武三思怒道:“本王为姑母选妃,你一个司农少卿添什么乱?”
来俊臣眉毛一挑,道:“笑话,这“忠君”二字,难道还分个先后不成?”
“你……”
武三思当然明白,凭几句话就让来俊臣退让,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他更明白,自已能对那美男子开出什么条件来,人家武三思找照样能做到。
事到如今,唯有凭武力硬夺。
所以,他也不再废话,猛地一挥手,道:“上!给本王把人抢过来,头功赏黄金千两!”
来俊臣也不示弱,道:“丽竞门的人听真,谁能把这位小哥抢过来,不管他原来是什么身份,本官保他一个五品官做做!”
“得令,大人您就请好吧!”
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当先应了一声,手持钢刀冲了出去。
宋根海讶然道:“大人,您看!这不是吉顼那个白眼狼吗?他怎么投靠来俊臣了?”
吉顼冲着崔耕这边咧嘴一笑,道:“因为来大人能给本官荣华富贵!实不相瞒,我现在已经是正六品的明堂尉了。”
武三思当然知道明堂尉的分量。
武则天主要在哪办公?明堂(通天宫)啊。明堂尉负责明堂的保护工作,不是武则天心腹中的心腹,能担此重任?
他看向崔耕道:“二郎,你们认识?”
崔耕苦笑道:“认识,当然认识,说起来,本官还帮过他不少忙呢。哼,这人就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
武三思郁闷道:“刚才咱们还说要让陛下身边的人帮本王说话呢,怎么眨眼间就来个来俊臣的人?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要是在陛下那里说本王几句小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崔耕煽风点火道:“所以,咱们更得把那个美男子抢到手了。王爷,你敢不敢冒险?”
“冒险?怎么冒?”
“现在必须出奇制胜!下官的意思是……您披挂整齐,亲自上阵!来俊臣的手下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伤您半根汗毛啊?等来俊臣反应过来,咱们已经把人抢走了。”
“有道理!”
武三思为了当太子,也真是豁出去了,马上就穿上一身铠甲,冲进了战场。
但来俊臣却比他预想中反应快得多,立即亲自迎战!
这下可精彩了,丽竞门的人不敢伤武三思,武三思的人不敢伤来俊臣,那大家伙还打什么打啊?
很快的,就由一场混战,变成了双方主将的对决。
双方都是养尊处优的主,这一打起来,真称得上是棋逢对手——臭棋篓子对臭棋篓子,将遇良才——俩庸将碰一块了。
最后,他们盔甲也不穿了,兵刃也扔了,直把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口歪眼斜,惨叫连连。
“住手!住手!都别打了!”
正在这时,有一支盔甲鲜明的军队开了过来,高声呼喝,将交战的双方团团围住。
紧跟着,官场老好人娄师德,拖着肥胖地身躯来到了现场,道:“梁王,来少卿,快住手吧!你们的身份何等贵重?在这当街撕斗,成何体统?”
武三思和来俊臣其实早就不想打了,只是骑虎难下而已,有了台阶下,赶紧停手。
但不打了,不代表问题就解决了啊,美男子只有一个,到底跟谁走呢?
二人怒目而视,都请娄师德来评理。
娄师德哪肯趟这滩浑水?如果有可能,他甚至连今天这场架都不想劝,只是整好赶上了,不能袖手旁观罢了。
胖老头眉头微皱,道:“这个么,以本相看,二位是不是都疏忽了一点?”
“疏忽了什么?”
“当然是问这位小哥的意见啊!这样吧,你们俩都别出声,待老夫问问这位小哥,他想跟谁走就跟谁走。”
这也的确是最公平的解决办法了,俩人都点头同意。
然后,娄师德道:“这位小哥,不知你贵姓高明,如何称呼啊?”
“免贵,小子姓薛,双名敖曹。”
“哦,原来是薛小哥,我来问你,这两位一个是梁王武三思,一个是洛阳令,司农少卿来俊臣,你想跟谁走啊?”
来俊臣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名声臭了大街,那就不用提了。事实上,武三思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去。
他为了夺太子之位,对官员们倒是过得去。但在民间敛起财来,也是心黑手狠至极,洛阳百姓们提起他来,无不恨得牙根都痒痒。
薛敖曹为难道:“老爷子,我听他们都叫您娄相爷,您就是内史令娄师德把?我跟您走成吗?”
娄师德赶紧推脱道:“不行,本相就是个中人,把你领走了,那算怎么回事?”
“那……那……诶,有了!”薛敖曹又把目光投到了崔耕的身上,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著作郎崔耕。”
“什么?您就是为救阎氏小儿在天枢下跪了七天七夜的崔著作?我不信谁也得信谁啊!请受小的一拜访,我这一百多斤,可就全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