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多么不情不愿吧,总算没一见面就把莫小星赶出去,崔耕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他转移话题道:“别说莫小星了,咱们还是说说郑愔吧。今天这档子事儿,实在是太奇怪了。”
发生在崔府门外的事儿,当然瞒不过卢若兰等人。只是贼子势大,她若是带着家人出来,只会成为崔耕的累赘,所以才闭门自守罢了。
现在见崔耕提起这事儿,人们顿时,面色微变,再也顾不上什么莫小星了。
和崔耕等众人一起到了后宅的花厅之中,卢若兰微微叹了口气,将洛阳发生的变故娓娓道来。
却原来,武三思自从把薛敖曹进献给武则天后得了彩头,越发用心,为武则天搜寻美少年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么一找,还真被他找着可一朵奇葩——大唐已故宰相张成行的从孙张昌宗。
此人长得不让古之潘安宋玉,床笫之间大有古之嫪毐之风,知情识趣最懂女人心思,出身高贵远非薛怀义和薛敖曹所比,简直是女皇陛下情~人的最佳人选。
果然,张昌宗被引荐给武则天后,只是一晚,女皇陛下就非常满意,对武三思大加赞赏。
第二天晚上,女皇陛下就更满意了。却原来是张昌宗献上了一种丸药。女皇陛下吃了之后,自感年轻了许多,床笫之间大呼过瘾。这可太难得了,要知道,武则天今年都七十多了,就算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象十年前多么放纵了。但吃下那丸药后,完全改观!
到了第三天晚上,张昌宗又出幺蛾子了,把自已的亲哥哥张易之推荐给了武则天。在药物助兴之下,三人展开一场大战,直杀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从那以后,什么薛敖曹、柴云瑞啊,女皇陛下一概忘却,专宠张昌宗、张易之二人,对他们俩是言听计从。没用十天半个月,这兄弟二人的权势就仅在武则天之下,甚至武三思为了讨好他们,都为他们牵马坠蹬,卑躬屈膝到了极点。
尽管如此,武则天还是觉得对两个小冤家赏赐不够。
除了赐给这二人大量财物之外,还下了一道特殊的圣旨——命令凤阁(中书省)侍郎李迥秀,与二张的亲生之母韦阿臧私通。
韦阿臧今年都五十多了,人老心不老,看上了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李迥秀,但人家李迥秀没看上她啊。
面对这么一个老太太投怀送抱,李炯秀苦不堪言,但摄于武则天的诏书,竟然不敢不从,实在是苦不堪言。
他每日里喝的酩酊大醉,以此躲避韦阿臧上床的要求,成为了整个长安城的笑柄。
……
……
其实,对于张昌宗和张易之的那点破事儿,崔耕其实早就通过后世的记载了解的清清楚楚了,打断道:“等等,咱们说得是郑愔,关二张什么事儿?”
“因为他正是二张的走狗。”卢若兰解释道:“其实二郎你出使突厥之前,张昌宗就已经入宫服侍陛下好几天了,也不知郑愔用了什么手段,竟投到了张昌宗的门下。”
“我想起来了!”
崔耕心中豁然开朗,道:“我出使突厥前,王助曾经提醒过我,郑愔这厮攀上高枝了,正在阴谋对付我。哦,敢情这个高枝就是张氏兄弟啊……咦?不对!”
顿了顿,他疑惑道:“我和二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对付我?”
卢若兰叹了口气,道:“其实二张要对付你的原因,几乎已经在洛阳众所皆知了,因为你挡了他们的路了。”
“挡路?什么挡路?”
“陛下公私分明,虽然宠信张昌宗和张易之两兄弟,却只肯给他们福贵,不肯给他们过高的官职。最后,张易之灵机一动,发现太子左监门率府正率的职司空缺,就向陛下求这个位置。只是陛下属意于你,才一直犹豫不决。”
小九儿在一边插话道:“张易之已经放出话来了,说他对这个职司志在必得!而且,只要当上了太子左监门率府的正率,就请陛下把这个衙门改名控鹤监,专门搜罗天下美少年,供陛下享乐,最后说得陛下都颇为动心呢。”
“我……”
崔耕听了这话,一口老血好悬没喷出来。不是因为张昌宗化秘谍机构为享乐机构,感到气愤,而是……控鹤监前身就是太子左监门率府,这在后世记载的明明白白,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这茬呢?
早想到这个,我才不接这个太子左监门率府副率的职司呢?早想到这个,我又怎么可能把共济会的人安插进去,以至于他们经此大难?可以说,孟小福的残废,我难辞其咎啊!
想到这里,崔耕深吸了一口气,恨声道:“这张易之也太不懂规矩了,怎么一上来就废了我的人,难道是郑愔在捣鬼?”
卢若兰苦笑一声,道:“不是郑愔,应该是张易之捣的鬼。若单单是太子左监门率府正率,他的确可能跟二郎你商量。不过……还有张昌宗看上你那两份报纸了,也想收归已有。如此一来,你不成了光杆司令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答应?”
嫂嫂苏绣绣轻咳一声,插话解释道:“陛下为了让张昌宗有个好名声,让他做了秘书监的监正,专门主持《三教珠英》的编纂。他得陇望蜀,又看上你的两份报纸了。”
“原来如此!”
崔耕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已的窘境,可以说,自已整好挡了二张的升官之路。
如果说,武则天以大局为重,对自还已比较慎重的话,二张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说得再诛心一点,他崔二郎再是能臣干吏如何,跟二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默咄再厉害有如何,顶多在边境撒野,难不成还能打到洛阳来?
所以,二张跟坑起他来,简直毫无顾忌。
又简单地人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崔耕让众人先去休息,自已则一个人去来到了安排两百共济会成员的院落内。
仔细一清点,大部分人都是受了鞭打,虽然受伤颇重,倒是没性命之忧。
另外,还有包括孟小福在内的七个人残废了。
最关键的是,从孟小福的口中,崔耕得知,共济会秘谍统领,孟元常,陆战统领方家元等十余名高层,已经全部遇难!
说到最后,孟小福已经泣不成声,道:“郑愔那厮知道我们是您的人,收买了太子左监率府的人,给我们的饭食里下了药。他将我们一体擒拿,严刑拷打,要我们交代您的罪状。咱们共济会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孬种!主公,你可给得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啊!”
“主公”沉甸甸的两个字,不仅代表了荣耀,更代表了沉重的责任。
崔耕心中一凛,表态道:“二张势大,若是好言好语的跟本官商量,我也未必不能息事宁人。但是……出了人命了,那讲不了说不起,血债唯有血来偿!”
第468章 再见俏公主
狠话是好放,事却不好办,有武则天护着,崔耕能拿二张怎么办?哪怕他甘冒奇险刺杀二张也不成啊,人家躲在皇宫里,如果能杀得了二张,那杀武则天有什么难度?
事实上,崔耕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报仇,而是先图自保!
首先,他找的是伏远侯郭恪。当初郭恪回来参加崔耕和卢若兰的婚礼,因为发生了契丹之乱的缘故,武则天就没把郭恪放回去,让他继续担任羽林卫大将军之职。
郭恪对于二张也没啥好办法,叹了口气,道:“张昌宗和张易之这些日子弄得朝廷乌烟瘴气的,很多人都看不过眼。但是,谁要敢说这二人半个不是,陛下就马上下旨,将其贬官出外,就连宗楚客都不例外。所以,我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也没用啊,不如……二郎你主动请辞吧。”
崔耕也明白,宗楚客是武则天堂姐之子,官封夏官(兵部)侍郎,颇有才干。在武则天心中的地位,绝不在郭恪之下。他都因此被贬官出外了,想必郭恪若是敢搀和自已和二张的事儿,也绝没什么好下场。
他叹了口气,道:“那就不麻烦郭大哥了,不过……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张氏兄弟如此辱我,我就这么退让了,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不甘心也得甘心,现在二张有陛下的恩宠,势头正旺,听我一句话,跟起人家冲突,咱们全无胜算,完全是拿鸡蛋碰石头!”
连一向心高气傲的郭恪都满口的丧气话,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崔耕找到了自已的便宜老爹崔元综,这老头正为崔耕的婚礼忙得不亦乐乎呢。
听了崔耕的话,马上就建议他尽快从太子左监门率府抽身,两份报纸也交出去。
至于官职的事儿,崔耕完全不用担心,陛下圣明烛照,最后还能委屈了崔耕不成?实在不行,自已这个宰相老爹也不是吃素的啊!多了不敢说,让崔耕进一步,当个四品官毫无问题。
崔耕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升官发财,还有为共济会的兄弟们报仇呢,略说了几句话后,就告辞离去。
接下来,他又找了梁王武三思,这厮还指望二张为他当太子之事出力呢,当然也是婉言拒绝。
甚至就是崔耕托卢雄探上官婉儿的口风,都是劝他千万莫轻举妄动。
出乎崔耕意外的是,当他试探的找河内王武懿宗的时候,这老丑鬼倒是颇感兴趣。
他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二郎兄弟还不知道吧,老狄复相的事儿,本来陛下都答应了,就是被张昌宗这厮给搅合了。”
“真的假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表面上看,他们是梁王武三思举荐的,武三思担心老狄复相之后对自已登临太子之位不利。”
“那实际上呢?”
武懿宗阴恻恻地一笑,道:“有二张之助,梁王继承大宝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老狄纵然反对,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哼,恐怕这俩兔崽子,人心不足蛇吞象,也看上太子之位了。哼,这天下是我们武家的,他们俩纯粹是痴心妄想!”
崔耕趁机拱火道:“这也难怪,二张几个月间就从一个无名小卒,到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说不定真以为自已是什么天命所归之人呢!”
“哼,做他娘的春秋大梦。”武懿宗眼中精光一闪,叹了口气。道:“这也怪梁王武三思,想当太子想得都有些魔症了,竟然给二张牵马坠蹬,让他们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咱们该怎么办?”
武懿宗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二郎兄弟你不是心有定计了吗?干他!老哥哥我在你身后,为你呐喊助威!”
擦!
这老丑鬼不愧是内斗内行之人啊,套路够深。看来这厮也仅仅是口头上支援自已,很难给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了。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崔耕兜兜转转,又求到了太平公主的头上。
其实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崔耕颇有些帮起石头砸自已脚的感觉。本来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应该是太平公主发掘了二张,献给武则天。
可能是由于自已帮武三思抢到了薛敖曹,武三思的积极性大大提高,张昌宗才落到了他的手里。
要不然,以太平公主的手腕,总不至于让二张短时间内滋生如许大的野心,竟插手了狄仁杰复相之事。
太平公主府,后宅,花厅中。
喵~~
太平公主将一只硕大的肥猫揽在怀中,轻轻捋着它光华的脊背,道:“怎么?崔二郎你想让本宫帮你对付张昌宗?”
“不是帮下官对付谁,而且想请公主您主持公道!”
太平公主娇哼一声,道:“得了吧!你崔二郎为七品官的时候,就敢跟来俊臣掰手腕子,现在却只求自保?鬼才信你!”
“呃……这个么……”崔耕赔笑道:“来俊臣再厉害,也不能在陛下耳边吹枕头风不是?”
太平公主道:“那二张只知蛮干,还不如来俊臣有心机呢,未必就比来俊臣难对付。”
“好吧。”崔耕也没指望就此瞒过太平公主,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对付二张的事儿,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呢?
太平公主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嫣然一笑,勾了勾手指,道:“二郎,你过来……”
“啥?”崔耕起身。
一阵熟悉的香风铺面,崔耕的下巴再次被太平公主托起,轻叹一声,道:“像!真是像极了!”
崔耕一阵目眩神迷,道:“像谁?”
“本宫的驸马。”
“啥?定王千岁?”崔耕微微一愣,有句话没说出来,咱崔小哥再不济,也不至于混到跟绿帽王武攸暨一个档次吧?
太平公主摇头,目光有些迷离,道:“当然不是那个没用的东西。本宫心目中的驸马只有一个,就是薛绍。他是本宫第一个男人,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男人。我曾经发过誓,要和他一起白头偕老。”
“……”崔耕当然知道薛绍的悲惨下场,,没敢答言。
太平公主继续道:“不过可惜了,我们成亲后的第七年,薛绍牵连到一桩谋反案里,被母后下令活活饿死在牢内。而我们小儿子,此时还不到满月。”
夫婿被老妈给害死了,简直是连报仇都不可能啊!
崔耕安慰道:“公主还请节哀。”
“节哀?节什么哀?本宫其实现在过得也挺好。”太平公主脸上的软弱之色一闪即逝,不以为然地道:“现在本宫面首众多,不比死吊在那个没良心的一棵树上强得多?……崔二郎,你知道本宫最喜欢哪个面首吗?”
“呃……下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