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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截说,苏瑰真能白话,不断找理由,让大家给崔耕敬酒。刚开始人们还纷纷响应,崔耕也积极配合。
但是,喝了这么五六杯之后,大家就都意识到不对劲了:这苏老头是老糊涂了吗?李显才是今天的主角,总给崔二郎敬酒算怎么回事?
崔耕打断道:“今天乃是飞龙宴,庆祝庐陵王得脱大难,飞龙在天。不如,大家一起敬庐陵王一杯?”
苏瑰却微微摇头,道:“敬庐陵王的酒当然是要敬的,不过,刚才大家已经一起敬过庐陵王了。崔著作这次奉陛下之命,迎回庐陵王,堪称前途无量。不如,你先单独敬庐陵王一杯?”
酒宴上,可不是除了大家一起敬酒外,就是单独敬酒吗?这个建议似乎也没毛病。
崔耕伸手,就去拿桌上的酒坛,准备把自已眼前的酒杯倒满。可他刚一伸手,就发现酒坛甚轻,似乎被人倒了个涓滴不剩。
苏瑰道:“崔著作的酒坛可是没酒了?来人,再拿一坛上好的木兰春来。”
“是!”
归仁客栈的伙计应了一声,取来一坛新酒,泥封宛然。
啪!
崔耕将泥封拍开,将一杯酒倒出,道:“王爷,微臣敬您一杯!”
庐陵王李显也要举杯,却发现自已的杯中也空了。
苏瑰紧张地咽了口吐沫,道:“说来这也是天意,要成全崔著作和庐陵王之间君臣的一段佳话。不如你们就一起喝一坛酒如何?这才显得君臣亲密无间。”
庐陵王点头道:“如此甚好!”
“王爷,我给您倒酒!”就在归仁客栈的伙计,要抱着那坛酒上前之时,忽然一直在角落中默不作声地卢藏用开口了。
他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来,袍袖一展,接过酒坛,给李显将眼前的杯中酒倒满!
“呸!什么隐土啊?分明是马屁精一名。”不少人见状,暗骂了一声。
庐陵王却是微微颔首道:“多谢卢先生了……来,崔著作,咱们满饮此杯。孤王先干为敬!”
不待崔耕答言,他已经将那盏酒一饮而尽!
“啊呀~~”
突然,庐陵王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王爷,您怎么了?”
崔耕面色大变,惊叫一声,冲上前去,伸手去探庐陵王的鼻息,随后,大叫道:“王爷驾崩了!抓,抓刺客啊!”
大功告成!
尽管这个计划并不复杂,但能如此顺利的实现,李休还是长松了一口去。
事实上,那坛酒里根本就没任何毛病,真正出问题的,是庐陵王今日所用的酒杯。
刚才趁着人们纷纷给崔耕敬酒,场面混乱之际,他的一个得力手下,已经把庐陵王的酒杯换了。
这只新的酒杯边缘,沾染上了秘堂特制的毒药,但凡吃上一点,必死无疑!
“哈哈,好你个崔耕崔二郎!”
李休大叫一声,冲上前来,道:“你真是吃了雄心吞了豹子胆,竟敢行刺庐陵王!快,快把他抓起来!”
出乎李休预料之外的是,崔耕并不如何惊慌失措,沉声道:“姓李的,本官早就看出来了,你对我有意见。但我就奇怪了,同是五姓七望之人,你怎么就不盼着本官点好,一口咬定我就是刺客呢?”
“难道因为同属五姓七望,我就要包庇你不成??”李休自以为安排的天衣无缝,义正词严地道:“那酒坛的泥封是你拍开的,不是你下的毒,是谁下的毒?庐陵王负天下之望,你竟然丧心病狂地刺死了他,真是人神共愤,罪不容诛!”
苏瑰也在一旁帮腔道:“此酒之毒即便是之前下的,那酒也是木兰春酒,和你崔耕崔二郎,脱不了干系!”
随即,一挥手,道:“来人啊!给本官将崔耕拿下!”
“喏!”
门外早有安排好的甲土应了一声,就要冲进来拿人。
李休甚至安排了几个“义愤填膺”之土,只待一把崔耕捆上,就将他乱刃分尸。
他心中此时真是快美无比,暗想道,庐陵王也就罢了,毕竟他就算回洛阳当了太子,要想对我构成威胁,怎么也得在多年以后。但这崔耕是要和我争夺秘堂之主的,威胁可就在眼前!现在终于要把这个心腹大患解决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且慢。”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声道:“我怎么觉得,真正的刺客,不是崔著作呢?苏长史,你还是莫要冲动为好!”
“谁敢为崔耕这个乱臣贼子说话?呃……原来是您啊!”
苏瑰先是勃然大怒,不过一见来人,他马上就气势全消。原来,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庐陵王李显的嫡长子李重润。
如今李显一死,要说说能代表李显这一枝,非此子莫属!
再说的严重一点,李显死了,其实武则天也并非一定要让武三思和李旦继承自已的皇位。
要知道,当初李重润满月之日,高宗李治甚为高兴,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淳,并且一个月后,直接下旨,立李重润为皇太孙。
从法理上讲,人家李崇润继承皇位,甚至比武三思和李旦都名正言顺得多!
李重润这个最大的苦主都没意见,众目睽睽之下,苏瑰这时候就不能动强了,也只得道:“重润小王爷,您莫被崔耕这厮骗了啊。您好好想想,他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那我倒是想不明白了,”李崇润道:“崔著作为了接父王出房州,历尽艰险。他要是想对父王不利的话,原来玩忽职守不就行了?”
“呃……兴许是他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改了主意呢?”
“就算崔著作改了主意,还有个问题解释不通。”李崇润道:“崔著作乃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完全可以想个特别的办法,在不知不觉间,致父王于死地。他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重润小王爷说得对啊!”
“此事的确大有蹊跷!”
“崔著作完全没理由害庐陵王啊!”
……
经李崇润这么一质疑,归仁酒楼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舆论开始偏向崔耕的这一边。
李休其实也知道自已的计划存在着颇大的漏洞,要不然也不会准备直接砍死崔耕,来个死无对证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暗想,虎父无犬子,这李崇润真的颇不简单啊!不过,幸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本公子我还有后招!
李休高声道:“诸位且听李某人一言,我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崔耕的确是凶手!”
第508章 藏用有冤屈
李重润闻听此言,似乎颇为诧异,问道:“到底是什么证据?”
李休胸有成竹地道:“崔耕要毒杀庐陵王,万没有把自已也毒死的道理。现在庐陵王的酒已经喝了,他自已的酒却还没动。咱们验一下,他那杯酒究竟有没有被下毒不就得了?”
苏瑰马上就附和道:“对啊,崔耕的酒和庐陵王的酒,是从同一个酒坛里面倒出来的。如果崔耕的酒里面没毒,庐陵王的酒里面有毒,那岂不就说明这毒确实是他下的?”
“有道理啊。”
“李公子所言甚是!”
“到底崔著作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一验那杯酒便知。”
……
在场的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有人牵过一只狗来,让那狗混着菜肴,将崔耕的那杯酒吃掉。
不消一会儿,那只狗就倒伏余地,七窍流血而亡。
“怎……怎么这狗会死了?”李休目瞪口呆。
他心中暗想,我特意布了这么一个局,最精华的就是这一步——所有人都觉得是酒里有毒,其实是庐陵王用的酒杯有毒。但怎么现在,崔耕的酒里也有毒了呢?
宋根海得理不饶人,笑吟吟地道:“既然狗死了,那就说明我家大人是清白的。我说得对不对啊,李公子?”
“我……”李休无言以对,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香了苏瑰。
苏瑰也没辙啊,转移话题道:“既然不是崔著作下的毒,那就是这归仁酒楼有问题。来人,把归仁酒楼的掌柜、伙计……”
“不必了!”崔耕伸手一拦,道:“本官可以肯定,这下毒之事,和归仁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无关,因为……本官知道是谁下的毒!”
“谁?”
“卢藏用!”崔耕笃定地道:“大家难道忘了吗?刚才除了本官接触过那个酒坛外,还有卢藏用。既然凶手不是我,自然就是他了!”
可不是吗?刚才卢藏用主动请缨,给庐陵王倒酒的时候,曾经袍袖一展。现在想来,他的所作所为的确非常可疑。
苏瑰马上就大手一挥,道:“来人,把卢藏用抓起来!”
“庐陵王酒里的毒,真不是我下的啊,凶手肯定另有其人!”卢藏用大声辩解。
啪!啪!啪!
宋根海走上前去,恶狠狠地抽了卢藏用三个大嘴巴,道:“不是你下的毒,还能是谁下的?告诉你,当初你想借机混在大人身边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们识破了!”
周兴搭话道:“不错,我们早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什么道家导引术?长春子道长深悉道家经典,可从没听说过此术有如此妙用。”
“哼,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他一个籍籍无名的野老道没听说过,有啥奇怪的?”
周兴当然不能拿韦什方的光辉历史说事儿,一阵冷笑道:“也有你这么一说,不过么……”
“怎样?”
“你的表演还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当时那么多菜肴,你为什么非要拿崔著作的酒,混着馒头喂给大黄狗呢?要知道,现场本来是没有馒头的!是不是,真正有毒的是馒头,而不是酒?”
卢藏用此时已经吓得是汗透重衫,依旧强辩,道:“说了这么多,这还不都是你这丑鬼的猜测之词?”
周兴没有正面回答,继续道:“还有当初崔著作瞒着你,去接庐陵王。按说,你既然衷心希望庐陵王重为太子,当时就应该高兴万分。纵是觉得自已不被崔大人信任,也应该是喜多于怒。但是,周某人只看到你的怒了,没看到半分喜色,这你又怎么解释?”
卢藏用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何必解释?你没看出来我的喜来,那是你眼拙!”
周兴沉声道:“哼,看来卢先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那某说不得,也只能拿出些确凿无疑地证据!”
顿了顿,周兴那形如厉鬼的面庞,凑到了卢藏用的面前,道:“那些孩子,可真是你收养的?”
“我……”说到这个话题,卢藏用终于气短,道:“你都调查清楚了?”
“没错,既然对你有所怀疑,周某人当然要把所有疑点都调查清楚。后来我才知道,那将近两百孩子你,才接手不到两年。”
卢藏用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承认,那些孩子最初是被我的同宗,卢照邻收养的。他为了养这些孩子,不惜四处给亲朋好友写信,说自已得了绝症,要筹措钱财买药。结果……最后他竟真的得了绝症,撒手人寰,并把那些孩子托付给了我。我当时觉得来俊臣已经伏诛,这些孩子奇货可居,也就顺水推舟了。”
周兴厉声道:“哼,你既然为了荣华复贵,可以收留这些孩子。那为了荣华富贵,刺杀庐陵王,也不难理解了吧?说,你倒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