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
敢情李鸿泰认为,杀皇帝,比查李鼠的事儿还简单啊!
韦什方和崔秀芳对视一眼,深感这次不仅是接了一个非常繁难的差事,还被老骗子韦什方算计了。
从他和李鸿泰的纠葛来看,很可能这老骗子,也在查谁是李鼠!
但是,不管怎么说吧,既然已经答应了李鸿泰,就万没反悔的道理,二人道:“我们定当尽心竭力。”
李鸿泰点了点头,道“多谢二位了。这虽然是个交易,但实则对二位太过不公。所以,我想对二位有所补偿。”
“补偿?什么补偿?”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在这几天里,交给二位一些小手段罢了。”
逍遥君李鸿泰的“小手段”在江湖上大大有名,崔秀芳和柴云瑞齐声道:“多谢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柴李二人从李鸿泰那学到了不少秘术。
比如医药之术,可以产生种种神奇的效果。其中最厉害的一个是假死之术:吃下某种药物,可以让人暂时形如死亡。十二个时辰之后,自会苏醒。
比如几种大型幻术,通过特殊的物品和手段,可以让人以为是神仙手段,其实就是高级的骗术。
再比如,机械之术,可以做成各种巧妙的机关,或者迎敌,或者示警。当然了,这个需要长时间的浸淫,现在崔秀芳二人只能学其大略。若要更上一层楼,只能深入研究李鸿泰送的那本《木流手书》。
另外还有易容之术。关于这点,李鸿泰只教了个皮毛,再深入的就不肯教了。
二人越学越产生了一个感慨——貌似李鸿泰和韦什方会的东西差不多,该不会是一师之徒吧?
……
……
就在这俩人抓紧时间学习之际,太子东宫中,李休一阵阵坐卧不宁。
相反地,李隆基倒是挺能沉得住气,道:“李公子莫急,崔耕在剑南道根深蒂固,要想查清他是不是在成都,没那么容易。”
李休道:“暗堂和秘堂本出一体,我的人既然认出了秘堂的人,他们也应该认出了暗堂的人。那个人若真是崔耕的话……很可能,所谓的崔英就是他假扮的。说不定,李重润的案子一落地,他就跑了,微臣能不着急吗?”
李隆基道:“该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你着急有什么用?现在就看天意如何了。”
李休很有些惊弓之鸟的意思,道:“崔耕的运气一向不错。看天意如何,咱们恐怕要输啊。不行,微臣一定得想个办法,揭穿崔英的真面目。”
其实对于李隆基来讲,尽管崔英在极乐宫中,让他颜面扫地。但那算不得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与崔耕为敌,更不是他的当务之急。
他有意转移话题,道:“听说尊夫人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一提到儿子,李休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道:“有劳王爷挂心了,母子平安,小家伙甚是可爱。”
“起名字没有?”
“给他起了一个单名“泌”字。若是李某人一时不幸,这个孩子就要多靠临淄王照顾了。”
“诶,这是说得哪里话来?”李隆基皱眉,道:“李公子年纪轻轻,何故说此不祥之语?”
李休也觉得这么说不怎么合适,微微一躬身,道:“是,微臣失言了。呃……对了,关于崔英的事儿,能否安排微臣出现在“仙人指路”审案的现场?”
李隆基想了一下,道:“此案关系重大,朝臣们都要观看,你混进去倒是不难。这样……不如你就扮作一个七品官吧。反正朝臣中的七品官太多了,没人能认得全。”
……
……
时光悠悠,眨眼间,就到了“仙人指路”揭盅的日子。
这一日,皇宫宏徽殿前人山人海,朝臣们全部来到。
先由武三思为首的宰相们,检查了封条是否完好,又检查了有没有地道。
最后,武三思请示道:“启奏陛下,宏徽殿的封条保存完好,请问现在是否可以,开启殿门了。”
武则天看向胡超道:“国师,你说呢?”
“臣法术已成,陛下随时可以验看!”
武则天吩咐道:“把门打开!”
“喏!”
顿时有两个金甲武土上前,打开殿门,里面的佛像和字迹出现在众人之前。
“啊?”
尽管之前有心理准备,朝臣们看了殿内的景象还是不由得惊呼出声,却原来,那佛像所指的,赫然是一个“罪”字。
一十八天前,大家亲自眼看见那佛像所指之处,空空荡荡。而且可以确信,那佛像上并无任何机关。
现在,大殿并未有任何人进入,佛像竟然指向了“罪”字,这说明了什么?
武则天一阵冷笑,道:“圣人有云,获罪于天,无可祷也!传朕的旨意,将邵王李重润,永泰公主李仙蕙,继魏王武延基……”
“且慢!”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出班跪倒,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第642章 图穷匕已见
说话之人,今年四十来岁,相貌如雅,面色严肃,赫然正是升任御史中丞没多久的宋璟。
武则天道:“宋中丞,莫非你要为邵王求情吗?”
“微臣不敢。”宋璟微微一躬身,道:“只是微臣以为,邵王等人就押在大理寺中,跑不了,何时要治他们的罪都行。现在有一件着急的案子,请陛下速速定夺。”
“什么案子?”
宋璟跪倒在地,道:“臣弹劾邺国公张昌宗请相土相面,意图谋反!”
武则天非常了解宋璟的为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宋璟应该已经找着张昌宗谋反案的确凿证据。
不过,那又如何?自已这不还没死吗?总不能让如此妙人儿死在自已前头去。自已只是要二张欢娱自已,又不是要他们的忠心。
想到这里,她轻“唔”了一声,没有搭茬。
那边张昌宗却已经气急败坏地道:“姓宋的,你休得血口喷人!你说我找道土相面,我找谁了?你把那人找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那有何难?”宋璟看向武则天,道:“陛下,微臣请找证人入宫,与邺国公对质。”
“准!”
少顷,手铐脚镣枷锁俱全的李鸿泰,被押到了众人面前。
宋璟道;“此人叫李鸿泰,乃是给张昌宗看相的相土。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他。”
张昌宗一见李鸿泰就面色巨变,一推二六五道:“本国公不认识你,你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特意来污蔑本国公?”
李鸿泰不慌不忙地道:“行了,邺国公莫狡辩了。当初不是我给你看相,说你龙睛凤目,额准龙颜,有天子之相吗?另外,你忘了,我还给你算了一卦呢,这个卦的卦象是乾卦。我说,乾者,天也。这就说明,你天子有份。”
“哼,一派胡言!这都是你血口喷人,本国公是一概不认!”
宋璟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不认也不行。除了李鸿泰之外,本中丞还特意给你准备了几个人证物证呢。”
“什……什么物证?”
“想当初,李鸿泰告诉你,欲为天子,必须于定州修建大佛,日日供养。并且要在所建佛像内,写上你的生辰八字。现在,定州修建佛像之人,以及佛像内的生辰八字,本官皆以拿到。怎么样?邺国公,你要不要见见?”
“那怎么可能?洛阳离着定州有千里之遥,我前几天才见了李鸿泰呢,这时间上也对不上……呃……”
话说到这,张昌宗才注意到自已说漏了嘴了,怒道:“宋璟,你诈我!”
宋璟耸了耸肩,道:“本官可没诈你,是你自已太蠢,不打自招。另外,那生辰八字和建佛像之人,确实是在皇宫外等着。”
“我不信,你让他们进宫来,和我当面对质。”
“没问题。”
宋璟请示了武则天之后,功夫不大,证人证据皆已带到。其他的东西都可打滚抵赖,这张昌宗亲手写的生辰八字儿可怎么抵赖?
现在完全可以称得上证据确凿,就看武则天回护张昌宗到什么程度了。
这可是谋反之罪,张昌宗深知这一关绝不好过。
陡然间,他情急智生,高声道:“哈哈,宋忠丞,本官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宋璟好悬没气乐了,道:“但不知你哪句是玩笑?”
“就是这个李鸿泰算卦的事儿呗。”张昌宗心思电转,振振有词道:“不错,本官承认,我是认识李鸿泰,他也跟我说过那些话。但是,这佛像的生辰八字儿,我得说道两句:那是为我祈福,可不是让我当皇帝。”
宋璟皱眉道:“先不提佛像内生辰八字的事儿,光这个和妖道勾结,就足以定你之罪了吧?”
“当然不能,”张昌宗道:“事实上,李鸿泰给本国公算卦之后,我就报知了陛下。这叫什么?自首啊!按大周律例,这种案子,自首无罪!所以……宋中丞你白忙活了哈!”
“你……”
饶是以宋璟的涵养,此时也气的肝儿颤,看向武则天道:“陛下,确有此事?”
事到如今,武则天还能说啥?为了保住张昌宗,她也只得违心道:“确有此事。”
这回可完了,虽然按照大周律例,是三人证实,两人证虚。然而,有武则天作证,谁敢说还需要别的人证?宋璟也不敢啊!
他想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既有陛下为证,微臣就信此事为真。但是,张昌宗受到陛下如此恩宠,还要召见术土看相占卦,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张昌宗认为李弘泰的所作所为是妖言妄行,那为什么不将李弘泰捆起来送到有司治罪?虽然他说已经将此事上奏天子,但终究还是包藏祸心,应该依法对他处以斩刑,以儆效尤!”
这话倒也是正理,武则天默不作声。
宋璟又道:“如果不将他立即拘禁,那就表示谋反之罪,也可轻松放过。如此判例一出,恐怕朝堂人心不稳啊!
紧接着,司刑少卿桓彦范道:“张昌宗无功荷宠,而包藏祸心,这既是他自作自受,也是上天动怒要惩罚他;陛下不忍心诛杀张昌宗,是违背天意之举。况且,张昌宗既然说他已经把妖道的反逆言论上奏,便不应当再与他交往。让妖道用法术为自已求福消灾,这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有悔改的意思。请陛下允许将张昌宗交付鸾台凤阁和司刑寺、御史台三司处理。”
……
有了他们二人打头,可了不得了,太子一系的官员纷纷弹劾张昌宗。
这说明,太子一系的官员,对张昌宗已经忍无可忍,要对他发动最后的决战!
你张昌宗不是要非要杀太子的一双儿女吗?不是非要杀魏元忠吗?好好好,给你杀!不过,在此之前,你就先给他们陪葬了吧?
武则天一见这副场面,就明白,局势已经走到了失控的边缘。
她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儿,终于落到了崔耕的脸上,道:“崔爱卿,关于张昌宗谋反案,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