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乞祚荣长叹一声,心灰意冷地道:“完了,确实完了。上天既然让崔大人为咱们靺鞨部的神使,想必是咱们靺鞨部立国的时机还不到吧,呼野利你还是顺天应人为好。”
崔耕趁机道:“呼野利,你忠于陛下倒也不算错。只要你能主动弃暗投明,太子殿下必会既往不咎。”
李显道:“崔相的话,就是孤王的话。”
武三思也道:“这事儿连孤王都参与了,呼将军还等什么呢?天下归唐,乃是人心所向啊!”
……
事到如今,呼野利想不投降也不行了。无它,他根基非常浅,借以控制禁军的,无非是自已的靺鞨族人。
如今靺鞨人的老家被抄了,他不投降,其他的靺鞨人还想降呢、
眼瞅着附近几个族人神色不对,呼野利赶紧道:“末将愿降!来人,开城门,恭迎太子入宫城!”
“是!”
吱扭扭~~
半夜三更,玄武门的大门打开了。崔耕迫不及待地道:“某为太子殿下,清扫宫阙!”
言毕,带着心腹精锐,直冲而入。随便抓住一个太监,道:“你可知张氏兄弟在哪里?今天他们……恶贯满盈了!”
……
……
与此同时,迎仙宫内。
张易之道:“现在差不多了吧?咱们要不要去见老太太?”
“再等会儿。”张昌宗随手拿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好整以暇地道:“老太太的亲儿子、亲侄子都参与此事了,不杀个血流成河,她万一心软了怎么办?”
“说得也是。只是……我怎么觉得一阵阵心慌意乱呢?”
“那是你胆子太小。行了,再等一刻钟,咱们就……”
啊~~
正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夜空!
怎么回事儿?难道敌人杀进宫内了?
张昌宗直吓得小脸煞白,道:“快,快去找陛下庇护!奶奶的,这呼野外利真没用,怎么半个时辰都顶不了?”
兄弟二人急匆匆地往外走,刚到了走廊上,就听有个尖利的声音道:“在那!张昌宗就在那!”
“好贼子,你们往哪里走!”
一队侍卫紧往上涌,将二人团团围住。
稍顷,一名三十多岁,相貌英俊,身着紫色官袍的人,走到了二张的近前,正是闻名天下的崔耕崔二郎。
在他身边的两个护卫,二张也认识。正是封常清和高仙芝,俱都有万夫不挡之勇。
“崔相,崔大爷,崔爷爷,您饶命啊!”张氏兄弟根本就不是什么心志坚毅之辈,赶紧跪地求饶。
不用崔耕说话,就有侍卫上前,把这二位给捆上了。
崔耕手持利剑,在张氏兄弟面前不断晃悠,冷笑道:“嘿嘿,二位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你们怎么就知道……本官一定就会杀你们呢?”
“崔相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您今日杀进宫来,还不是因为卢雄的事儿?”张昌宗忙不迭地道:“其实,我也不想伤卢老爷子的性命啊,是有人撺掇我们干的!”
“是谁?”
“宋之问!”二兄弟异口同声地说道。
“原来是他啊……行,本官待会儿把宋之问宰了,给老爷子祭陵。至于你们兄弟么……”
“怎样?”
“现在就宰!”
扑!
崔耕举起宝剑,冲着张易之的身上乱刺,道:“这一剑,是为共济会秘谍统领孟元常孟老哥刺的,这一剑是为共济会陆战统领方家元刺的,这一剑是为共济会的孟小福刺的……”
崔耕跟张氏兄弟结梁子的最初起因,就是张易之为争太子左监门率府正率之位,排挤崔耕的人,杀了不少共济会高层,还把一些人弄残疾了。
隐忍多年,崔耕今天终于大仇得报。
他一连刺了十余剑,才恶狠狠地插入张易之心窝,道:“这一剑,是为卢老爷子刺的!”
见张易之死了,张昌宗直吓得屎尿横流,道:“莫杀我!莫杀我啊!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钱!我可以在陛下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让她封你一个大大的官做!”
很显然,这厮已经被吓疯了。武则天如今自身都难保,又怎么可能给崔耕封官儿?
面对这个疯子,崔耕一时间意兴阑珊,又是一剑刺出,正中张昌宗的心窝。
“爹,孩儿给您报仇了!”
给卢雄报完仇,崔耕一口气泄了下去。
想到卢雄的音容笑貌,他将宝剑一扔,跪倒在地,脸上的泪珠滚滚而落,渐渐竟泣不成声。
封常清见不是事,赶紧劝道:“崔相,还请节哀啊!这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好日子?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崔耕渐渐回想起后世的记载,李显登基之后,宠信韦后和武三思,把朝廷弄得乌烟瘴气。公允地将,还不如二张当国的时候呢。毕竟,二张有武则天限制着,李显却对韦后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崔耕更加的意兴阑珊,道:“唉,这些年,我都是在忙些什么啊?要不是因为我,卢老爷子也不会死,我就是害死他老人家的罪人啊。”
封常清知道崔耕现在是钻了牛角尖了,牛眼一转,另辟蹊径,道:“这个……就算以后的日子没啥意思,您这不还没帮老爷子报完仇吗?”
“什么意思?”
“宋之问啊。刚才张昌宗说,就是他出的主意,要害死卢老爷子,逼您造反。”
“对,还有宋之问这个漏网之鱼!”
崔耕这才打点精神,站起身来,道:“快,快,快给本官搜宋之问。谁能抓住他,赏黄金万两!”
然而,现在羽林军已经在李显的带领下,开进了皇宫。宫内乱哄哄的,一阵鸡飞狗跳,想找一个人又弹何容易?
又过了一会儿,有一骑慢跑而来,马上之人,正是李显的女婿王同皎。他说道:“崔相,您在这干啥?赶紧跟我走吧。”
“跟你去干什么?”
“如今太子殿下的大军,已经齐聚在长生殿前,正需要您护驾呢。”
崔耕当然明白,长生殿是武则天的寝殿。什么护驾?现在李显有重兵保护,谁能伤得了他?分明是要开始逼宫了,李显在女皇陛下的积威之下,没什么信心,要找自已壮壮胆子。
当然了,崔耕再闹情绪,也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万不可掉了链子。
他点头道:“谨遵太子之命,咱们走!”
当即,崔耕和王同皎一起,快步往长生殿方向而来。
第810章 舌战长生殿
“这回可麻烦大了!”
到了长生殿前,望着眼前的状况,崔耕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明白自已错怪李显了。
却原来,长生殿前的广场上,现在正有两支兵马在对峙。一拨是太子李显带的兵,总共是三千来人。
另外一拨则是千骑兵,虽然总共只有四五百人,却军容肃穆,盔甲鲜明,由殿中丞田归道率领。
必须说明的是,李显这边的三千来人,有一千多是各亲贵的家丁,虽然个人战力算是不错,但没有上下阶级,没有配合,完全可以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另外一千多人,则是呼野利带的羽林军了,虽然他们也堪称精锐,但刚刚投降,军心不稳。
田归道这边的千骑兵则相当简单。
长安的军事力量,主要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南衙府兵,一个是北衙禁军。
南衙府兵,是由兵部所属的十二卫兵马依次“上番”而成,总数大概六万。因为兵部在皇宫之南,因此得名。
北衙禁军,老底子是李渊起兵的三万“元从禁军”,后来逐渐发展成为左右羽林军,现在也是六万人。因驻扎在皇宫以北,因此得名。
简单来说,南衙府兵是义务兵,北衙禁军是招募兵。北衙禁军的战斗力要远在南衙府兵之上。
所以,张柬之策划政变,只是往左右羽林军里安插人手,根本就没管南衙府兵。
那千骑兵又是什么呢?当初太宗李世民,从左右羽林军中挑选精骑百人,组成“百骑”,作为皇帝的亲卫。到了武则天一朝,又把百骑扩充为“千骑”。
所以,千骑兵就是左右羽林军中的精锐。
当然了,再精锐也是血肉之躯。以四百多“千骑兵”对三千大军,又没有马,在这平坦的地形上,是不可能取胜的。
但是,人家又何必一定要取胜?若是拼了命保护武则天突围,成功的可能性应该在两成到三成之间。
武则天乃大周开国天子,积威甚重,若是腾出手来,败亡的就是李显这边了。
李显现在直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见了崔耕,忙不迭地道:“现在形势千钧一发,孤王可全靠贤婿你了。”
崔耕暗暗琢磨,李显既不叫自已崔爱卿,也不称“二郎”,而是直接改称自已为“贤婿”,看来是把自已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他苦笑道:“微臣的两百精锐以及高仙芝那五百人,都可以划归太子你指挥。只是……即便加上这些人,陛下要突围,也难保万无一失吧?”
“唉,孤王说的就不是军队的事儿。”李显道:“我的意思是……贤婿不但和田归道一起共过事,还救过他的命。现在唯一的可行之计,就是靠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劝他投降了。”
想当初,崔耕和田归道、武延秀、阎知微一起出使突厥,被默咄软禁。后来,田归道和武延秀全靠了崔耕所留的计策才逃回大周,李显所言,并不算夸张。
崔耕却没什么信心,道:“田归道这人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微臣也只能勉力为之。”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吧。”
崔耕紧走几步向前,抱拳拱手,道:“田监正请了!”
“原来是崔相啊。”田归道面露讥讽之色,道:“三十多岁,就官封宰相。陛下对你如此恩遇,实在是千古罕见。而你,非但不思报答,反而带兵谋反。崔耕,你的良心,都已经喂了狗了吗?”
崔耕道:“那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谋反?今日事败,就是诛九族之罪。本官已经位极人臣,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非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儿命干啥?”
他又一指张柬之,道:“还有张相爷,他仅仅比陛下小一岁,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连荣华富贵都享不了几天。他为的又是什么?”
“这……”
田归道多次奉命出使突厥,自然辩才无碍。可问题是,他内心深处,也承认崔耕等人的政变有一定的正义性,不由得一阵默然。
崔耕一看有门儿,继续道:“二张祸国,人神共愤,难道田中丞就能坐视么?我等扶保太子,清君侧、杀二张,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又有何错?田中丞若不愿与我等共谋大事,还请闪在一旁,独善其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