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汉人有了这两样法宝,在东北地区立足当无没问题。
同样地,这也意味着安东都护府的无主之地能够开垦,开始变得值钱了。
尤其是现在,天下人口滋生,土地兼并越来越烈,价格原来越高。这些达官贵戚,对于这些土地,简直是太渴望了。
崔耕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道:“魏州遭了旱灾,自当减免赋税。某不敢因一已之私,让百姓受苦。现在我宣布,某的一百封户之税,今年就全免了。”
“我也要免税,不但今年的也免了,明年的也免!崔相,您就卖给我一千股吧!”
“我免三年赋税,要三千股!”
……
原来大家觉得十万股太多,现在却觉得,十万股太少!
关键是,安东都护府的无主之地太多了,比山东道以及河北道全部土地加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十万股,代表着多大的利益?每股五十贯钱,简直跟白给一样!
现在不抢,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最后,还是崔耕一锤定音,就按照封户的比例,瓜分这十万股的股份。
至于那些没有封户的人也别着急,可以向这些勋贵购买。只要肯溢价,总能买得到的。
这就相当于,众勋贵有了拿股份套现的机会,其他人有了入股的机会,大家皆有所得,一阵欢声雷动。
李用良此时真是后悔得场子都青了,高声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崔相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跟我一般见识啊!”
崔耕道:“哦?莫非你也想买安东都护垦殖公司的份子?”
“是,是,是。”李用良把头点得如同鸡喯碎米。
“没问题,你收了魏州封户的赋税,向诸位勋贵买股份也就是了,本官绝不干涉。”
马上就有人落井下石,道:“对,五百贯一股,我卖给你六股,整好是你今年能到收到的供养总数,三千贯钱。”
好么,崔耕的卖价是五十贯钱,这位直接翻了十倍!
李用良气的脸色铁青,道:“崔相,你玩儿我呢?”
崔耕耸了耸肩,道:“是又如何?莫非……你还能报复本官不成?”
李用良今天说过类似的话,六月债还得快,现在被崔耕如数奉还了。
李用良寒声道:“报复倒是不敢,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崔相。”
“哦?你想知道什么?”
“下官听说,就在前些日子,有两个小女子代百姓鸣冤,要您阻止魏州三大家土地兼并,不知可有此事?”
“确实有。”
“那好,在下观崔相的所做所为,认为您是反对土地兼并的。如今创建垦殖公司,更是希望大家把目光转向中原以外。不知我这番猜测,对也不对?”
有道理!”
闻听此言,台下众人开始紧张起来。
说到底,安东都护府的土地远离中原,大家只想赚钱,却没有当成家族之基的意思。
若是崔耕再提出附加条件,阻止大家兼并土地,那可就麻烦大了。
然而,出乎大家的预料之外,崔耕摇头道:“毋庸讳言,本官不希望大家兼并土地。因为土地不断兼并的下场,就是富者阡陌交通,贫者无立锥之地。进而百姓揭竿而起,不知多少世家大族有灭族之忧。当然了,话说回来,此乃大势所趋,本官也不会螳臂当车。”
“哼,说得好听。那你答应的两个小娘子的事儿怎么办?她们现在就在你的身后。以崔相的身份,总不会吃干抹净不认账吧?”
“本官当然不会不认账,我会给三家足够的土地来换。”
魏理道:“可是,某要的是魏州的土地,而不是安东都护府的土地。”
“那也不难,本官介绍一个人,大家就明白了。”
第1014章 师度知相地
蹬!蹬!蹬!
从崔耕今天带的仪仗中,走出了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紧走几步,上了高台。
这人大家并不陌生,有人惊呼出声道:“姜师度,是姜师度!他不是易州刺史吗?怎么来魏州了?”
“不错,正是老夫。”姜师度微微点头,道:“崔相刚刚下了调令,从今天开始,老夫和张延圭的位置换一换,他为易州刺史,老夫为魏州刺史。”
崔耕笑吟吟地道:“本官让姜刺史在魏州兴修水利,将盐碱之地,变为良田。只要魏州三大家放弃提前收债,本官就可以做主,将这些新出的良田卖给他们。”
“这个买卖干得过!总之是要买田地的,买那些小民的,和买官府的,有什么区别?”
“崔相果然聪明,我怎么把姜师度忘了呢?”
“姜老来了就好办了。”
……
人们议论纷纷,都认为姜师度一来,崔耕就可以和魏州三大家达成妥协。
无它,姜师度的治水之能太厉害了。
姜师度是魏州人,大器晚成的典范。他年轻的时候,以明经科入仕,没什么作为。
可是,宦海沉服二十年,为一地主官之后,他陡然表现出了治水之才,不知将多少旱涝盐碱之地,变成了上等粮田。
不知多少州府的人,盼着他到自已的州府任职。
姜师度不负众望,每到一处,就一门儿心思的兴修水利。以至于当时有谚“孝忠知仰天,师度知相地。”(傅孝忠善观天相,天下知名。这句谚语是说,傅孝忠只知道抬头看天,姜师度之知道低头看地,戏谑意味儿颇浓。)
渐渐地,姜师度竟然积功当上了正三品的易州刺史。
当然了,说他受欢迎,是受官府和地方实力人物的欢迎,百姓们就不怎么欢迎了。
无它,兴修水利,要百姓们服徭役,最后得利的,却是地方豪族。
但是,魏州的情况不同。
如果崔耕宣布,那些欠债的小民只要出徭役修水利,就不用提前还债了,他们岂不会踊跃参加?
当真是双赢的局面!
这还没完,只听崔耕继续道:“在魏州修完水利后,姜刺史还将调往它任。他准备在沧州清池县,开凿两道水渠,一渠通毛氏河,一渠通漳水;在棣州修渠引黄河水;在贝州经城开张甲河;在沧州鲁城修渠引水改良盐碱地……如果哪位有意这些水利工程多出来的土地,都可与姜刺史相告。”
“能将这么重大的事情直言相告,崔相真是敞亮啊!”
“散财童子,绝对的散财童子!以后我家里不供财神爷了,就供崔相爷。”
“什么散财童子啊,应该叫崔相万家生佛!”
……
人们激动异常,恭维话又不用钱,当真是可着劲儿的往外冒。
到了现在,崔从礼真是无比的后悔。
他心中暗想,如果刚才我不与崔耕为难,以我的身份,安东都护垦殖公司的份子,还不是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这转手一卖,就是钱啊!
还有现在,兴修水利多出来的土地,想必我也能插上一脚。
可是现在,全毁了!
仔细想想,我儿崔无诐死了,跟人家崔耕有啥关系?那是新罗人干的啊。
现在崔耕作为唐军的主帅征伐新罗,那不就是为崔无诐报仇吗?我应该感激人家才是,怎么还与人家为难呢?
再说了,崔无诐既不是我唯一的儿子,又颇好男风,能不能传宗接代都得两说。我何苦为了这个畜生,和崔耕翻脸呢。
想到这里,忽然,崔从礼满脸堆笑,道:“二郎,二郎诶,我这做舅姥爷的,跟你商量个事儿成不?那一万贯钱,我不要了,能不能,能不能……”
“怎么?舅姥爷改主意了,想买安东都护垦殖公司的份子?”
崔从礼双手连搓,颇为紧张地道:“你该不会是……让我也去向别人买吧?”
“当然。虽然规矩不可变,但小婿私人有些份子,也是每股五十贯钱,愿意转给舅姥爷。”
“多谢二郎,多谢二郎!”
噗通!
李用良终于受不了这个打击,晕过去了。
他没法不晕啊,简直太欺负人了。刚才鼓噪反对崔耕的,又不是自已一个。尤其是那崔从礼,反对的最为激烈。可是,怎么到头来,只是自已倒霉呢?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其他人可顾不得他的死活,吩咐小厮将他抬下去之后,就迫不急待地考虑安东都护垦殖公司的细节了。
然而,正在大家以为,一场风波就此结束的时候。
忽然,有人朗声大笑,道:“崔二郎啊,崔二郎,任你机关算尽,也算不透人心。老夫在这明白的告诉你,不该是我的,我一文钱不要。该是我的,一文钱也不能少。现在我文契在手,就是坚决要那些小民的土地,你待如何?”
“哦?是吗?”崔耕阴恻恻地道:“看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本官为难了?”
魏理当然明白“王八吃秤砣”的典故,怒道:“废话少说,你就说,我执意要那些小民的土地,你能怎么样吧?”
“那样的话……”忽然,崔耕面色一肃,道:“来人!将魏理绑了,交与刑部问罪。另外……封常清!”
“末将在!”
“你带五百官兵,将魏理的家抄了!”
“末将领命!”
崔耕又道:“辛承嗣!”
“在!”
“带咱们的人,将今日魏家的丫鬟仆役,尽皆拿下。,”
“是!”
崔耕连下三令,都不折不扣地被迅速执行。
魏理此时简直怀疑自已在做一个噩梦,直到有人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他才反应过来,跳着脚骂道:“凭什么?你崔耕凭什么抓我?还抄我的家?须知我大唐是有王法的,绝不会准许你公报私仇。”
崔耕正色道:“并非公报私仇,而是依律治罪!”
“笑话,我按照事先签订的文契,收回小民的土地,犯了哪条大唐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