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加入花郎道。参加这场源花会的女子不限,但是男子,必须为花郎道中人。”
崔耕有些奇怪,道:“我一个和尚,也能加入花郎道?还有……玄青老道和圆光和尚,也加入花郎道了?”
尹紫依道:“那有什么,花郎道本就不禁出家人加入。花郎道的世俗五律(事君以忠、事亲以孝、交友以信、临战无退、杀生有择),还是圆光大师亲自定的呢。”
“好吧,但我为郎徒,该人谁为花郎?”
尹紫依想了一下,为难道:“兵部令金宪英是花郎,慧觉和尚以及玄青老道做他的郎徒,也不算辱没了身份。但是,让你崔大师做我手下的花郎的郎徒,还真不怎么合适。”
“那怎么办?”
“不如……崔光你自任花郎如何?”
“花郎还能自封?”
“那是自然。要不然,为何现在新罗有这么多的花郎?其实,只要你敢亮出牌子,招揽郎徒,那就是花郎了…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崔耕猜测,这大概跟后世的武馆差不多。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开武馆招收弟子。但是,你要是本事不够,遇到踢馆的,肯定经营不下去。
现如今这新罗的十二花郎,应该是比斗了多次,才形成了这么个局面。
他点头道:“好吧,那我就为花郎。但是……我手下的郎徒可怎么办?
尹紫依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苦恼道;“先有的花郎,才有的花郎道。相传,在上古之时,有一个叫“花郎”的土兵,凭借武功,立下了殊勋,天下传诵。所以,任何人都可以为花郎。但是,这花郎道却存在不过两百年。我新罗实行骨品制,规定只有五头品以上的人,才能加入花郎道为郎徒。现在能加入的都加入了,我上哪给你找新的郎徒去啊?”
崔耕道:“让你手下的两个花郎,匀一些郎徒给我不行吗?”
“当然不行。花郎道五戒第一条,就是侍君以忠,这里的君既是指国君,又是指花郎以及源花。若是随随便便换花郎,那何谈一个忠字?花郎道不如直接解散算了。”
崔耕双手一摊,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当一个没有任何郎徒的花郎吧?”
“崔先生不必担心。”
正在这时,帘栊一挑,金乔觉走进了屋内。崔耕这个和尚是假的,又不愿意收金乔觉为徒弟,所以,没人的时候,他还是称崔耕为崔先生。在有陌生人的时候,他就称崔耕为“崔大师”。
尹紫依见了金乔觉,顿时笑得比春花还灿烂,甜甜地道:“觉哥哥神通广大,肯定能帮崔光找到郎徒!”
金乔觉摇头道:“现在想做郎徒的,都有了自已的花郎,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这不是还有我吗?”
“你?”
“不错,正是。”
说着话,金乔觉跪倒在地,给崔耕磕了三个响头,道:“弟子金乔觉,愿意遵守“世俗五戒”,加入花郎道,还望崔花郎收留。”
花郎和郎徒之间的关系,大概跟师父和弟子差不多。敢情是这金乔觉耍小聪明,来了个曲线救国。
崔耕赶紧以手相搀,苦笑道:“王子殿下快快请起。我得算头一个以新罗王子为郎徒的花郎吧?真是幸何如之啊。”
尹紫依吐槽道:“是不是唯一一个收新罗王子为郎徒的花郎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唯一一个,只有一个郎徒的花郎。”
金乔觉也觉得,崔耕仅有这么一个郎徒,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他想了一下,道:“其实崔先生要收其他的郎徒,也不是全无办法。”
“什么法子?”
“我新罗虽然实行严格的骨品制度,但自从吞并百济以来,有了“抬骨”之说。地方豪强最高可以为“五头品”,担任官职。为了与我新罗原来的头品区别,这些人的骨品被称为外品,只可在地方任职,而且不可与我新罗贵族通婚。”
崔耕瞬间就秒懂了。
新罗吞并了百济,为了长治久安,就得把百济的实力派吸收进体制之内。
但是,新罗的骨品观念根深蒂固,难以撼动,所以,就采用了这么一条不伦不类的折衷之计。
崔耕道:“所以,王子殿下的意思是,用“抬品”这个漏洞,临时抬几个人入“外五头品”,为我的郎徒。”
金乔觉缓缓摇头,道:“几个人可办不到。骨品制乃我新罗的立国之基,即便以我的权力,也没法为您徇私舞弊。最终这事儿还是要求到上大等的头上,以他的威望,也只能给两个人抬骨。”
既然仅仅有两个名额,那当然是给臧希烈和吴知了。
这点担当尹安仁还是有的,得到崔耕的请求之后,马上下公文,将臧希烈和吴知提升为“外五品头。”
这样,臧希烈、吴知再加上金乔觉,崔耕就有三个郎徒了。三人为众,也不算太过寒碜。
事情办完,已经是红日西坠,玉兔东升。
尹紫依带着三支花郎队伍,往王宫方向而来。因为这次源花会的地点,正是在王宫的月池宫内。
与崔耕想象中不同,到了月池宫内,刚开始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比试,整支队伍迅速分散开来。
此地有一个半月形的小湖,因而得名“月池宫”。
天上明月高挂,湖中皓月相映。湖畔杨柳依依,花红草绿,甚是喜人。
又在四周挂起了素雅的灯笼,不仅把现场照得甚为明亮,还给这场源花会凭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来往侍女穿梭,端着一个个托盘,里面有各种美酒美食,供客人们随意取用。
崔耕见了,直觉得很有几分后世冷餐会的感觉。
他低语道:“这源花会,搞的还真不错啊。只是……气氛如此和谐,该怎么撕破脸比斗?”
尹紫依解释道:“花郎道讲究天人合一,世间所有技能都有涉猎。若要比试,当然是什么都可以比。但是,你要比自已的强项,人家不和你比也是没辙。所以,大家表面上在饮宴,实际上却是在找机会互相试探,达成共识,进行赌斗呢。”
“原来如此。诶!”崔耕忽然往前面一指,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朴瑶仙吧?看来人家……已经准备主动进攻了。”
第1057章 弥勒下凡尘
崔耕之所以这样说,当然不是因为认识朴瑶仙,而是魏云儿和魏雪儿这一对姐妹花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两姐妹的气色还好,眼神安静,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身着丫鬟服饰,跟在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后。
那女子应该是就是朴瑶仙。
她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瓜子脸,大眼睛,粉面琼鼻,娇娇怯怯,别有一番惹人怜爱的气质在身。
公允地说,论姿色比尹紫依要稍胜一筹。
另外,崔耕是见过金怜姬的。金怜姬的美堪称惊心动魄,比朴瑶仙又不止高出了一筹。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现在从各方面看来,在三名源花候选人之中,尹紫依都是垫底的。自已想帮她当然源花,真是谈何容易?
正在崔耕胡思乱想之际,朴瑶仙已经来到了近前。
她略微和尹紫依打了个招呼后,就把目光落在了崔耕的身上,轻笑一声,道:“尹姐姐,想必这就是你的最大的依仗,崔光大师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如果不是的话,你就乖乖退出源花之争,也好免得自取其辱。如果不是的话,我劝你死了那份心,还不够丢人的。”
擦!
合着无论是与不是,尹紫依都是来这丢人现眼来了啊!
这话可真够损的。
崔耕不乐意了,道:“诶,我说朴小娘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尹小娘子依靠贫僧,就丢人了呢?”
朴瑶仙道:“怎么?崔大师还不服气?你今天干破事儿,我可是听说了。哼,新鲜出炉的一个花郎三个郎徒,数量太少贻笑大方自不必提。你瞅瞅你们这些人的德行,简直有辱我花郎道的清誉。”
“此言怎讲?”
“我花郎道的郎徒,首先选的就是姿容优美。三王子殿下,当然没得说的。但你手下这两个人,一个是五短身材形容丑陋,一个长的跟个大肥猪似的。难道不是败坏我花郎道的清誉?”
这还真是个问题。
花郎道不仅是一个半军事的组织,还有着在各种场合歌舞助兴的功能。
长得丑的,按说根本就不允许进入花郎道。
当然了,新罗贵族就没有长得丑的。因为他们严禁跨越骨品通婚。圈子就那么大,近亲结婚数百年,血统早就纯之又纯,尽皆俊男美女。
吴知和臧希烈这二人,在这场源花会里,可是真有些鸡立鹤群之感了。
崔耕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朴小娘子,你光注重皮相,,见识也太浅薄!要我说,这两位加入花郎道,才是花郎道最大的荣幸哩。”
“哦?是吗?”朴瑶仙冷笑道:“我看你怎么编?!”
“又何尝用得着编?”崔耕一指臧希烈,道:“我这兄弟,天生神力,相传乃韦陀转世。怎么?韦陀加入花郎道,还委屈了花郎道不成?”
崔耕在奉德寺的事迹不仅轰传天下,而且传得神乎其神,光怪陆离。连带着臧希烈的名望也水涨船高。臧希烈为韦陀转世的传说,简直家喻户晓。
朴瑶仙道:“就算这臧希烈是委托转世,那这个蠢如肥猪的大胖子,又怎么说?”
“他?那就更好解释了。”崔耕道:“朴小娘子好好想想,韦陀菩萨,在庙中,经常和谁一起出现啊?”
朴瑶仙迟疑道:“难到是……弥勒佛?”
“嘿嘿,朴小娘子果然聪明!这赵温正是弥勒佛的在世化身。”
赵温就是吴知的化名。
“就他?”朴瑶仙好悬没气乐了,道:“就这么一个死胖子,就是弥勒佛的在世化身?那我不成西王母了?”
朴瑶仙和尹紫依一接触,意味着源花之争掀起了帏幕,众花郎和郎徒们早就围拢过来。
听尹紫依这么一说,顿时议论纷纷。
“就是就是,这胖子怎么可能是弥勒佛祖的化身?”
“崔大师为了保全颜面,信口雌黄了。”
“虽然崔大师有神通在身,但这人品可实在不咋样啊!”
……
现场有八成以上的人,并非尹紫依的手下,甚至可以说是她天然的敌人。就算崔耕说得有理,他们都得鸡蛋里挑骨头,更何况是一听就那么不靠谱呢?
崔耕听了,面色丝毫未变。
待人们的声音渐低,他眉毛一挑,不慌不忙地道:“怎么?大家不信?那好,我问众位,这弥勒化身,应该长什么样子?”
“这……”
崔耕现在的名号可是有道高僧,是能让人死后的灵魂通往西方极乐世界的人。谁敢在这个专业问题上,和他辩论啊?人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茬。
朴瑶仙身为源花候选者,却不能示弱,反问道:“那依崔大师之见,这弥勒该是什么样儿呢?”
崔耕道:“关于弥勒化身,某有一佛偈相送: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
这个佛偈乃是五代后梁时期,布袋和尚契此在临圆寂前所做。虽然文字浅显易懂,但佛理甚深,人们据此认定他就是弥勒佛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