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一个包围圈儿就要形成,崔耕真是心急如焚。
他无奈之下,从马上的鹿套中,将刺马锥拿出来了。
一般来讲,骑马之人要让马儿全速前进,就是打马挥鞭。
若是挥鞭之后,还嫌马跑得慢呢,就用刺马针。所谓刺马针,就是安在马靴后面的一个金属突起,比针也粗不了多少。骑马之人用脚后跟上的刺马针,用力刺马的肚子,那马吃疼之下,速度会有所上升。
若是仍然嫌不够快,那就是用刺马锥了,就是一个硕大的六棱锥,直接用此锥狠扎马的脖子。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一般只会用在逃命或者追敌的时候。马锥刺下去,有四种可能;一,马在剧痛之下,爆发出全部潜力往前猛冲。二,马开始视马背上的主人为仇人,拼命颠簸,要把马背上的人颠簸下去。三,马性胆小,受此刺激,变为惊马。四,插得地方不对,力度太大,把马给插死了。
现在,崔耕就是拿出了刺马锥,狠插那白马的脖子!
噗噗噗!!
三锥子下去,三个血洞同时出现。
希律律~~
那白马发出了一声怪啸,陡然前窜,速度平白增加了三成。但是,与此同时,崔耕也丧失了这匹白马的控制。
白马惊了!
崔耕只得紧紧抱住抹脖子,听天由命。
好在那白马还知道避人,避过了无数追兵,
大约半刻钟后,那马从一个大宅院的角门狂奔冲入,守门的军土无力阻拦!
崔耕身后面传来一阵狂喜之声:“快把这里给围了!”
“他跑不了啦!”
“哎呦,可用不着东奔西跑了,今日真把我累坏了。”
……
崔耕心里一翻个儿,暗叹了声,完了!
进了宅院内,马跑不开,早晚我得被人抓住。
果不其然,功夫不大,白马平静下来。紧接着无数军土赶来,将崔耕团团围住。
崔耕双手往前并拢,深吸一口气,道:“好吧,本相不然大伙儿为难,你们把我捆上,去领赏吧。”
“捆什么捆啊?你个小没良心的,该不会连这儿是哪都不知道吧?”
随着一阵悦耳的女声传来,那些军土往旁边闪开道路,一名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性~感的绝色女子,出现在崔耕的面前。
“是你?太平公主?”
“不错,正是本宫。”太平公主轻抿朱唇,笑吟吟地道:“想不到你我竟在这等情况下相会,咱们俩还真是有缘啊。”
“这个……”崔耕咽了口吐沫,道:“是那白马受惊,慌不择路,随便找了户人家进去了,恐怕算不上什么有缘。”
“二郎误会哩。白马进入本宫的府中,可不是什么慌不择路,而是……这里本来就是它的家。”
“它的家?”
崔耕瞬间就秒懂了,当初,钟绍京告诉自已,今天家里来了四个朋友,一个叫王琚,一个叫薛崇简,一个叫姜皎,还有一个叫王毛仲。不用问,自已今天随便牵的那匹马,就是薛崇简的。这马受惊之下,顺着潜意识的指引,回到了家中。
崔耕道:“这马是郢国公的?”
“二郎猜对了呢。”
顿了顿,太平公主道:“好了,二郎好不容易来一次,本宫可要好好地招待招待你,跟我来吧。”
“不是……”崔耕有些迟疑道:“如今太后要抓我,你护着我恶了太后,这不好吧?”
“切,莫非本宫不护着你,那韦香儿就能放过我了?再者……”
话刚说到这,“蹬蹬蹬”,有个小校飞奔而到。
他单腿跪地,道:“启禀公主,大事不好!中书门下平章事宗楚客,已经把咱们的府邸围了。他……他……”
“他怎么了?”
“他说奉了太后懿旨,要将崔相抓回宫中。您若是还想保住公主之位的话,就乖乖交人。”
“宗楚客?”
太平公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道:“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威逼本宫?走,二郎,咱们一起去会会他!”
第1086章 大变终发生
轰隆隆~~
镇国太平公主府中门大开,一队甲土从府内冲出。最前面两个人面沉似水,正是崔耕和太平公主。
宗楚客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今日的差事不大好办。
他走上前来,微微一躬身,道:“崔相和太平公主一向可好?楚客这厢有礼了。”
“宗相免礼。”
崔耕道:“不知宗相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呢?”
“崔相又何必明知故问?”宗楚客道:“大行皇帝派往广州建圣善寺的缘海和尚,在被崔相审讯后,蹊跷而亡。国师不依不饶,太后无奈之下,将您关在皇宫大内,待一切都查清楚了,再让您继续处理政事。这是太后的一片慈爱之内,您怎么就不理解呢?”
崔耕好悬没气乐了,道:“缘海和尚之事已经了结了,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当初处理缘海和尚的案子的时候,国师释光明亲口答应,不再追究此事,大行皇帝表示同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宗相你也在场!”
“这个……”
宗楚客老脸一红,道:“崔相记错了,本相并不知道此事。您若觉得自已被冤枉了,可以去向太后解释此事!”
“你……”崔耕深吸一口气,道:“好吧,退一万步说,这个案子还没了结,那本官也应由御史台询问,而不是关在皇宫大内。”
韦后没啥权威,只要不在皇宫大内,崔耕闪转腾挪的余地就大多了。
宗楚客却道:“崔相在御史台曾经遭过刺杀,还是皇宫内比较安全。这是太后为了保护您,才特意安排的。”
“安全个鬼啊!本官在皇宫大内,才遭了一场刺杀!对了,就是临淄王李隆基安排人干的。告诉你,这临淄王李隆基早就有谋逆之心,他勾结……勾结……”
话说到这,崔耕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再提此事,就要提国师释光明。先别说这会儿把释光明卖了,是不是不大仗义。关键是,这个老骗子未必肯认啊!
唉,好后悔啊,当初自已听到李隆基欲让释光明行刺李显的消息之后,就该马上报告李显,让他抓人的。
可是,自已竟然为了稳妥起见,准备将计就计,在李隆基突然发动的时候动手。
现在可好,李显突然中风离逝,自已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奶奶的,这李隆基难道真的是天命所归之人?
宗楚客却不知道崔耕的所思所想,摇头道:“看来崔相为了脱罪,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想那临淄王既无兵无勇又没什么名望,怎敢行那谋逆之事?”
顿了顿,又语气转厉,道:“闲言少叙,宗某人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来捉拿崔相的,却不是来和你商量的。现在,你就跟宗某人走吧。”
“如果本官说不呢?”
“那就……”
宗楚客语气一滞,转而看向太平公主道:“公主,您怎么说?”
太平公主道:“二郎难得在本宫这里作客,本宫想多留他几天呢。还请宗相回禀太后,宽限几日。”
“如果太后不准呢?”
太平公主眉毛一挑,道:“那就请宗相发兵攻打我的公主府喽,反正……本宫早晚也难逃这么一遭。”
“好!既然公主明白利害,心意已决,宗某……告退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宗楚客转身离去。
当然了,韦香儿总不至于马上就命人强攻太平公主府。
首先,从道理上就讲不过去。
崔耕没有罪过,就是退一步说,他真的在大堂上非刑杀人了,顶多也就是贬官而已。
其次,不管怎么说,看在女儿的份儿上,日后她要和崔耕和好的。说句不好听的,韦后百年之后的丧事,就得崔耕来办。现在,还真不好撕破脸。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完全没有必要。
韦后的目的,只是暂时让崔耕发挥不出影响力而已。关在皇宫大内,还是被围在太平公主府,没什么差别。
所以,五千军土围了太平公主府以后,韦后这边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崔耕昨晚没休息好,先草草吃了点东西,就蒙头大睡,直到晚上才起身。
太平公主摆了一桌好酒好菜,为他接风洗尘。
前来陪客之人,除了太平公主外,就只有一个郢国公薛崇简了。
有儿子在场,太平公主端庄了许多,轻举酒杯道:“本宫一直想谢谢二郎,今日终于找着机会了。来,二郎,本宫敬你一杯。”
崔耕微微一愣,道:“谢我干什么?我没帮公主做什么事啊?”
“你也知道,我和崇简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可是,自从你上次开导了崇简之后,崇简真是孝顺了许多呢。”
崔耕这才想起来,当初发生了“段谦闯宫案”,太平公主被牵连其中。自已为太平公主洗脱冤枉后,太平公主请自已参加饮筵,并且把至宝“玉叶冠”转送给自已。
当时薛崇简出来搅局,自已和他有过一番深谈。现在看来,是那番深谈起效果了。
崔耕看向薛崇简道:“今日你和王毛仲、王琚、姜皎等人,一起去钟绍京的府上作客,可是……你仍然在和临淄王李隆基交好?此人狼子野心,不可不妨啊!”
薛崇简道:“多谢崔相提醒。其实,在下经您提醒之后,经过观察,已经发现了李隆基对我没安着什么好心。现在只是奉母亲的命令,暂且与之虚与委蛇罢了。”
疑邻偷斧都能发生,何况是确有其事?薛崇简有这个转变并不奇怪。
崔耕眼前一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李隆基准备何时起事,诛除韦后?”
“呃……”薛崇简眉头微皱,道:“李隆基这伙子人虽有此意,但他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对我有着提防之心。到底何时发动,我……”
“不好啦!走水啦!”
话刚说到这,忽然间,外面有人高声喊道。
崔耕等人冲出去一看,但见皇宫方向,冲天火起。
崔耕心里一凉,喃喃道:“恐怕不是走水了,而是那件大事儿,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