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就在张守珪的手要摸到老虎的头部之时,那小老虎猛然抬头,恶狠狠地朝着他的手指咬了下去。
猛兽毕竟是猛兽,虽然现在还没长牙,还是把张守珪吓得惊呼一声,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宋根海此时真是大喜过望,得意道:“怎么?换你不成吧?”
“呃……”张守珪老脸一红,道:“俺杀人太多,戾气太盛,老虎不喜,换个人就没事儿了。”
“行,没问题,咱再换其他人试试。”
小老虎真引起其他人的兴趣了,纷纷伸出手来,去摸小老虎。可说来也怪,除了崔耕之外,任何人都会被小老虎敌视。
这回连张守珪都不再固执已见了,挠了挠脑袋,道:“难道真是公子德行深厚,才令猛虎臣服?呃……也不是不可能嘛……这白虎非常罕见,乃是仙虎,跟寻常老虎自然不同。”
他都如此想了,其他蛮人早已面色剧变,对着崔耕跪了下来,磕起了响头。
于此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些蛮人自有本部的语言,与汉语并不相同。只是与汉人接触较多,会说汉语罢了。
至于崔耕自已?当然明白此事跟自已德行深厚没啥关系。说穿了,还是张守归第一次的判断正确——本能。
鸟类和哺乳动物都有一种本能,将自已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会移动的物体,认作自已的母亲。这种本能叫做印随效应,与二者的种族完全无关。
老虎一般是生下来之后,是第十天才会睁开眼睛。也是自已幸运,现在自已,整好赶上了老虎开眼的那一刻。
当然了,鸟类的印随效应很强,甚至可以维持终身。但是具体到老虎,印随效应就弱多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现象会逐渐消失。过一段时间之后,二者的感情如何,就看后天的培养了。
但不管怎么说吧,现在的这个小白虎,的的确确是把自已当成了母亲。
母亲?呸,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好了,就算是奶爸吧。
崔耕料得没错,过了一会儿,那小老虎就不断低~吟,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要奶吃了。
崔耕当然没那设备,只得让人煮了肉汤,再亲自喂给它吃。
小老虎甚不满意,略吃了几口,就在崔耕怀中沉沉睡去。崔耕也没啥好办法,按小老虎这个年龄段,现在还该吃奶呢。只看到了石柱部,有没有羊奶或者牛奶吃吧,实在不行,狗奶也成。
众人在此休息了一夜,继续前行。
第二日中午过后,终于走到了石柱峒附近。
所谓“峒”大概和僚人的“洞”一样,是指代某个部落。其实这是音译,翻译成汉话,应该是某某村,某某镇,某某城或者某某国。蛮人说我是某某峒的,大概就是类似于我是扬州人,我是唐人之类的意思。并不是说,人家是住在山洞里面。
现在出现在崔耕面前的,是一个类似汉人村镇的地方。其中有茅草屋,也有竹楼或者木板搭建的房屋。
但不管什么建筑,都有数根到数十根树起木头做地基,这是因为山区多蛇,为了防备毒蛇趁人不备爬入屋内。
崔耕等人在石柱峒外立定,自有人前去禀报。
功夫不大,在几个蛮人武土的簇拥中,有一年轻蛮人迎了出来。
不过,他一开口,就令崔耕等人眉头紧皱。
“许天正,听说你没能找到夏梦草?看来……你这外来的和尚,也不怎么好念经呢。”
第1244章 翌日成峒主
许天正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当时就窜了,怒道:“田准,你小子会不会说人话?记住,不是爷们上赶着来帮你们石柱峒的忙,是你们上赶着求我来的。”
田准嘴巴微撇,道:“咱们把话说清楚,是我爹让你们来的,可不是我!要我说,尊奉盘瓠和尊奉罗神有什么差别?都过去几千年了,谁知道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既然那覃行璋想做十八峒的首领,就让他当呗。何必为了一点虚名,让我石柱峒和十七峒死磕?”
“你……”许天正大感面上无光,看向崔耕道:“公子,看来是咱们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了,咱们走!”
“诶!”
田准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崔耕,道:“这是谁?”
“哼,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家刺史陈元光家的大公子陈响,天资聪颖,诗词文赋皆能,陈刺史曾经称赞道:“儿非戈戟土,乃台院秀儒也”!十七岁那年举明经,官封翰林承旨意直学土。后来武后称帝,才辞官不做归养父母。他今日能到石柱峒来,你们真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
关于陈响的光辉事迹,许天正还真没说谎。陈响的成就虽远不及崔耕,但在这蛮荒之地,真是相当拿得出手了。
然而,那田准听了丝毫不为所动,道:“什么陈响,我既没听说过,也不想知道。”
“那你刚才问这个干啥?”
“实不相瞒,我是看中他肩头上的那个物事了。这是白虎的虎崽吧?”
“不错!”
“多少钱,开个价,我买了。”
许天正好悬没气乐了,道:“买?如此瑞兽,乃是有德者居之,岂是金钱所能买着的?”
田准满不在乎地道:“放屁,不就是老虎吗?讲啥有德不有德的……”
“公子,还请慎言啊!”
“这白虎真的颇多神异之处!”
“此乃我们亲眼所见,那还能做的了假?”
……
田准的话还没说完呢,身后的众人就赶紧插话阻拦。
没办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在昨日晚上,他们可是亲眼见了崔耕的神奇之处的。
“啧啧啧,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本公子差点儿都信了。只是……想那长安的皇帝老儿都没那个德行,一个小小的刺史就如此厉害了?这也太不靠谱吧”
田准听完了之后不信邪,伸手就往那小虎的头上摸去。
嗷呜~~
那小老虎可不惯着他,张嘴便咬!
田准飞快地将手缩回来,死鸭子嘴硬,道:“哼,肯定是你养熟了这小老虎,他不认别的主人了。”
“放肆!胡说八道!”
没待崔耕等人开口,石柱峒内传来一声高声训斥。
紧接着脚步声声,有一群石柱峒的人走了出来。为首一人看年纪看年纪在六十岁左右,形容苍老,头发花白,唯有两只眼睛甚是明亮,令人不敢小觑。
许天正在崔耕的耳边道:“这是石柱峒的峒主,田准的老子,田和。”
此时田和已经走到了众人的近前。
他训斥道:“什么养熟了?这小老虎这么一点大,生出来才没多久,就算想养熟,也没多长时间。”
“那……那也不能说明这陈响有什么德行。”
田和意味深长地道:“是不是德行深厚,你说了不算,得十八峒的人公认才算!”
说着话,那田和竟然对着崔耕深施一礼,道:“犬子无状,令陈公子见笑了。在这,老夫替他给您陪个不是。”
“哪里。”
崔耕赶紧以手相搀。
田准不服气地道:“爹!您拜他干啥?不就是降服个白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有本事,他把那什么夏梦草找来,解了咱们的眼前之忧!”
“放肆!”田和面色一沉,道:“武陵山脉不产夏梦草,就是陈公子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田准冷笑道:“他不是德行深厚吗?不是能收服白虎吗?怎么到了真格的,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你……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依我看啊,这才是正理。”说着话,田准扭头看向后边儿,道:“大家说,某说得对不对啊?”
此时从石柱峒出来看热闹的百姓甚多。
顿时鼓噪起来,道:“田公子所言甚是有理!”
“那陈公子不是德行深厚吗?给咱们解决问题啊?”
“解不了“斗山”之危,说什么都没用!”
……
崔耕发现,鼓噪地年轻人居多,老年人们虽然纷纷摇头,但是态度并不坚决。
看来,覃行璋给他们的压力非常大。眼见着许天正徒劳无功,已经有很多人想要屈服了。
田准刚才所言,确是石柱峒很多百姓的心声!
待人们的声音渐低,崔耕忽地轻笑一声,道:;“敢情石柱峒这么多人,愿意看着覃行璋一统十八峒啊。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便隐忍屈服,过得了眼前这一关,就万事大吉了吗?未必吧。说难听一点,这叫饮鸩止渴。”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咱先别说什么祖宗不祖宗的,本公子就问你们,覃行璋为什么要一统十八峒啊?”
“当然是为了恢复先祖廪君的荣耀,成为诸蛮之王!”
崔耕还真不知道廪君是谁,反问道:“然后就没事儿了?大家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何非要多这么一个主子?覃行璋当了什么王,能不抽粮抽丁?你们石柱峒是钱多的没处花了,非给覃行璋?”
“这……”人们一阵默然。
崔耕得理不饶人,继续道:“还有!,莫非大家以为,这覃行璋做了诸蛮之王,就能消停吗?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得陇望蜀。、本官可以肯定,他当了蛮王之后,肯定大起刀兵,对大唐动手。别管此战是胜是败,打头阵的部族,舍你们石柱部其谁呢?”
“呃……”
这回人们更没词儿了。可不是吗?人皆有亲疏远近,石柱峒和覃行璋最不亲近,不派他们当炮灰,让谁当炮灰?
田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说那些都没用!我就问你,现在十七峒步步紧逼,这场斗山之会,如何解决?”
崔耕眉毛一挑,道:“怎么?田公子真以为,陈某人没办法应付这次斗山?”
“你有夏梦草?”
“那当然没有。不过……我有这个!”
崔耕一使眼色,吴知就拿了一根枯枝出来,道:“田公子可识得此物?”
田准一眼就认了出来,道:“此物名曰毒箭木,可以用来制毒箭。但我们的斗山之会,却要同时提供解药,你有吗?”
“怎么没有?”
吴知又掏出了一样物事,道:“此物名曰红背竹竿草,整好是毒箭木的克星。”
“啊?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