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仿佛她,乃至月氏的一切,甚至是羌瘣、匈奴、东胡,甚至是无数中原士族、赢氏宗亲,全都被眼前这个男子看穿一般。
而这男子,却又置身事外,操控着这一切。
杀羌瘣,不需要这男子动手,对于匈奴,也不需要这男子动手,甚至最后,连月氏都有危险,而偏偏眼下央金,却没有任何选择。
“你不是已经想好暗地里将羌瘣之死,告诉羌族?还有关键之际,放走东胡部落?”
白衍笑着看向央金。
央金神情一怔,那脸颊上,再次露出一丝恍惚,回神后,愈发凝重起来。
“北方草原,需要中原的布料、瓷器,中原也需要北方游牧部落的羊群、马匹,秦国若是没有外敌,日后便会亡于内斗,到时候,天下,便会再次兴起战乱!”
白衍看向一旁。
看似一些分量很轻的话,却让央金紧绷的神情,缓缓放松下来,同样侧过身的央金,闭上眼睛后,轻轻松口气。
自从成为月氏王之后,央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方才那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息,思考都变得混乱。
而白衍的提醒,终于让她也意识到,秦国需要有人在北方放牧马羊,或许秦国不一定是需要月氏人,但在秦国位高权重的白衍,却需要一个外敌,一个不能是中原人的外敌。
“五天内,月氏便会出兵!”
央金说完,看向白衍:“今晚,可还要去看羌瘣?”
荀盖一脸好奇的看向白衍,央金的言外之意,便是羌瘣今晚便会死,在羌瘣死之前,白衍可否还要去见一面。
“见面……”
白衍欲言又止,表情终于有些犹豫之色。
……
“嗯?”
深夜下,羌瘣跟着库查的侍女,来到帐篷,进去之后,并没有见到库查。
见状,羌瘣倒也没有多在意,对于那个库查,羌瘣是打心眼里是瞧不上,不过也有些羡慕,就是因为库查的出身,让库查能拥有央金那样的大美人。
不过一想到央金这几年来的变化,若是一开始那般柔弱想要让人占有,那么此刻的央金,则是高冷得想要男子降服。
库查那废物,也配爬上央金的床榻!
按照侍女的嘱咐,羌瘣便先跪坐在木桌后,独自拿起酒水,大口喝起来。
与库查来往间,羌瘣往日里也没少盘算着,在央金面前好好表现,勾引央金的心,到时候让央金名义上是库查的女人,但背地里,却与他羌瘣私会。
“嘿嘿……”
羌瘣脑海里,似乎已经想到,央金那英姿要强的脸颊,躺在自己身下时,会是何等媚态。
“嗯?”
身后传来动静,本以为是库查,羌瘣起初没有在意,直到察觉不对劲后,方才起身转头,看清楚进来的人影,身穿布衣斗笠,看不起面貌。
“你是何人!”
羌瘣忍不住呵斥一声,紧锁眉头,十分疑惑。
按道理,羌瘣与库查的关系,加之库查的心性,库查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对他如何才是,至于央金,如今月氏需要拉拢羌族,央金迟早私下会躺在羌瘣的床上。
可眼下这个人,又是谁?
“羌瘣兄!许久不见!”
轻飘飘的话,让羌瘣为之一愣,中原人?而且……
为何这声音,隐约有些耳熟?
第七百二十三章:羌瘣之死
帐篷内。
随着布衣斗笠轻轻拿下,映入眼帘的身影,让羌瘣瞳孔一缩,整个人的面色,都瞬间骇然起来。
“白……”
白衍!!!
羌瘣望着身披斗笠的年轻男子,这一刻,眼神内充满着不可置信,恍惚之间,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眼花,是否是出现幻觉,或者说是那杯酒里面莫非有古怪。
不然的话,为何会在这里,看到白衍!
“羌瘣兄,许久不见!”
白衍从布衣内,抬起双手,对着羌瘣轻轻打礼,或许羌瘣是昔日白衍,在咸阳城内为数不多的好友,与所有拜访的士族子弟不同,或许是知道等会要发生的事情,故而眼下白衍的语气,无比柔和。
“大良造!……衍兄怎会在此?”
羌瘣有些恍惚,本能的称呼白衍为大良造,反应过来白衍对自己的称谓后,这才改口。
呼吸急促间,羌瘣依旧有些失神,浑浑噩噩。
毕竟这帐篷外,便全都是月氏人。
而在整个秦国乃至整个中原之中,让月氏人谈之色变、为之惊恐,又无比怨恨的人,白衍排在第一,其余之人,皆远远不足,更都是白衍麾下部将。
羌瘣不敢想象,白衍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在这月氏部落的族群内,就在这面前一个别致的帐篷中。
“匈奴、东胡南下,已经祸害北疆五郡多日,让五郡的百姓,家毁人亡,男儿生死,妻女被掳,父母孩儿被杀,能活着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衍不想再让五郡百姓,再经历更漫长的屠戮与灾祸,故而便独自来此,希望月氏出兵,与秦国联合,抵抗匈奴!”
白衍看着羌瘣,轻声说道。
羌瘣不明白为何白衍这番话,会那么长,不就是匈奴、东胡南下,白衍想要尽快迫使匈奴、东胡离开北疆。
“衍兄,恐怕月氏,不一定会答应衍兄出兵,月氏早已得知匈奴与东胡南下,却又眼睁睁看着,恐早有心思,衍兄此行,怕是徒劳无功!”
羌瘣看着白衍说道。
不过这时候,羌瘣倒是明白为何白衍出现在这里,看来白衍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已经与库查相识,故而方才有眼下的相见。
正当羌瘣思索间,白衍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
“月氏已然答应出兵,前往匈奴领地,与匈奴交战!”
一句话,却让羌瘣瞳孔一缩,随即震惊的双眼,不解的看向白衍。
月氏已经答应白衍出兵?
不……
不可能!绝不可能!!!
月氏怎会答应出兵?明明此前央金的打算,是秦国上郡!如今月氏怎可能出兵前往匈奴领地,在如此关键之际,与匈奴交战,这绝不可能才是!
白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说服月氏?
“衍兄,央金怎会答应出兵?此女非同寻常女子,吾与其打交道,深感此人心智,衍兄可勿要被其欺诈!”
羌瘣喉结动了动,看着白衍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少许担忧,以及提醒。
“故而白衍需要羌瘣兄麾下游骑一用!”
白衍舒口气,望着羌瘣的神情,目光在这一刻,似乎有些复杂。
“还望羌瘣兄,能不吝借白衍游骑!”
白衍抬起手,对着羌瘣打礼。
“这是自然,衍兄何须如此,衍兄如今乃是秦国大良造,莫说与羌瘣之交情,就是持令调动,未尝不可!怎有借之一字!”
羌瘣还不知道白衍是如何说服月氏,但眼下白衍开口,羌瘣自然不会拒绝。
叹口气。
羌瘣连忙示意白衍过来,一同饮酒,详细闲聊。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帐篷外,传来羌瘣亲信的禀报声,似乎很着急,要求见羌瘣。
“进来!”
在羌瘣的目光中,白衍看过来对视一眼后,带上布衣斗笠,看到这一幕的羌瘣,便对着帐篷外开口喊了一声,随后一名男子,便进入帐篷内,出现羌瘣的视线中。
“将军!”
男子是羌族人,对着羌瘣行礼之后,看到羌瘣从布衣男子身旁上前,便抬手把手中的布,交给羌瘣。
羌瘣接过布,打开看起来后,见到是央金的书信。
眼神闪烁,羌瘣很快便示意亲信退下,见到亲信离开帐篷后,身后便传来白衍的声音。
“可是发生何事?”
白衍询问道。
“是父亲的家书,陇西李家,私下询问吾父情况,如今王上吞并中原诸国,眼看着就要封分功臣,李家也想着有成兄能千古有名!”
羌瘣把央金的书信收起来,转身对着白衍解释道。
这一刻,羌瘣看向白衍布衣背影,眼神之中满是复杂,有羡慕、嫉妒,似乎是想起嬴政,似乎是想起白衍为秦国立下的赫赫战功。
最终,一抹愧疚,逐渐浮现在羌瘣眼中。
或许白衍不出现在这里,羌瘣与白衍,会是毕生好友!不管是与自己的关系,还是赢氏宗亲拉拢白衍,站在一起的立场……
可白衍,偏偏非要出现在这里。
“对了,衍兄,此前在咸阳,可曾见过宗亲之中,渭阳君嬴傒!”
羌瘣从白衍身旁走过,已经缓过来,或者心中做出什么决定之后,羌瘣言行举止,终于恢复自然。
跪坐在木桌后,看着再次摘下斗篷的白衍,羌瘣拿起木桌上的酒,给白衍倒上,也给自己倒上。
或许这是羌瘣给白衍的一次试探,是羌瘣给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最后一次机会。
“见过!”
白衍点点头,跪坐下来,拿起木桌上的美酒,待羌瘣放下酒壶后,便抬起双手示意道。
“赢氏宗亲之人,皆想白衍亲自呈书王上,谏言王上,当行分封!”
白衍与羌瘣示意后,便与羌瘣一同饮下美酒,许是与中原的酒香不同,中原的酒香憨香醇厚,而草原的酒不稀,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