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担心魏老的身子骨,他便一直让徐师在阏与城内的府邸,等魏老过来。
这次他出去探察,徐师一个女子,还是在府邸的好,免去那番遭罪。
“诺!”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眼前的少年,缓缓行礼。
看着少年转身离去,徐师连忙跟在身后,陪同一路走出府邸。
府邸外。
白衍带着几名乔装打扮的将士,以及魏老,牵着马儿便朝着城外走去。
一路上。
白衍与魏老相互并行而走。
魏老亦如当初,顶着烈日,拿着一个酒壶,时不时来那么一小口。
起初白衍还陪着魏老说话,然而到了后面,走了半日,看到沿途人景,却也无心再理会其他。
魏老也不怪罪白衍,反而默默在一旁跟着。
在沿途经过的一个村子内。
白衍缓缓停下。
村之内不说十室九空,却也人烟稀少,简陋的一间间木屋,能看出不少都很久没人居住。
白衍牵着马匹,来到一个木屋前,见到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
老人见到白衍一行人,瞧见白衍身上还配有佩剑,更牵着马匹,骨瘦如柴的脸上,眼神有些惶恐。
“老人家,村子里面的人呢?”
白衍把马交给亲信,来到老人面前,蹲下身子问道。
说话间。
白衍从怀中掏出十几个钱,随后在魏老以及亲信的目光下,一手抓住老人的手,一手把钱放入老人手中。
骨瘦如柴的老人见到钱,惶恐的眼神中,露出激动的神情。
“大人!”
老人抬头看向面前年纪轻轻的少年,说话的声音嘶哑,显然这是极度虚弱,方才会出现的模样。
“大人可是问村中女?大人若是想来买女,那就晚来一步,如今村之内的女子,要么被盗去,要么就被抢走,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老人看着白衍。
以为白衍也是想来买一些女子,便轻声开口说道,随后又想到什么,看向白衍。
“不过听说依山后那一户人家的男丁,前两日重病,估计也熬不了多久,今早便见有几人去盯着,大人若是早去,估计能来得及!”
老人说完,便看向白衍身后的众人,显然老人对这些事情,早已经麻木。
“依山?”
白衍听到老人的话,随后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白衍随后又问了一些有关男丁的问题,在得到老人回答之后,缓缓起身。
“走!”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率先朝着依山方向走去。
白衍身后,魏老跟上的同时,余光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老头,随后看向走在前面的少年背影。
“田瑾!你真的收了一个好弟子,若你在天有灵,能瞑目了!”
魏老感慨一句。
回想好友田瑾,那个齐国大夫的一生,数十年来从未羡慕过好友的魏老,这一次,却是羡慕好友。
遥想年迈的田瑾,为人正直不阿,在朝堂、民间、乃至诸子百家,都享负盛名,被誉为惠师。
也因此在齐国朝堂内得罪小人,惨遭入狱,全家被诛。
幸好在死后。
世人皆不知其留有爱徒。
想到在善无府邸内少年对自己说的话:在善无府邸阅万卷竹简,不如出门亲眼见一见,听一遍民间疾苦,走一遍雁门山河,我白衍知道在雁门,有人吃不上饭,有人夜夜笙歌,有官员祸害百姓,亦有官员两袖清风,雁门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扫一扫屋内尘,白衍虽非圣贤,却是愿意提起扫帚。
“如此年纪,能有此心……”
田瑾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样的弟子?
想到听闻前面那个小子,上书咸阳,让秦王同意在阏与送粮救灾!
想到前面那小子,破井陉后,上书咸阳,让数万赵边骑的降卒,能留置雁门,兴修赵国都从不修的水渠,救赵人都不救的赵国女子,聚李牧都没做到的赵国‘人家’!
如今又放着善无府邸柔乡不坐,美酒补偿,好肉不品,出来在这烈日下爆嗮赶路,只为看清雁门百姓。
这一件件事情!
魏老实在忍不住感慨,一生从不羡慕田瑾,却在收徒这件事情上,年老的他,却羡慕起田瑾。
莫约两个时辰后。
顺着深山小路,魏老一行人路过一家院子,尚未进去,就看到院子内,站着四名男子。
一个破旧的小苑,哪里能有如此多的男丁,这显然不正常,加之此前山外老者的话,魏老等人都知道,这四人应该就是过来‘掠卖’的人。
果然。
那四人见到白衍一行人,纷纷面露警惕起来,毕竟白衍一行人不仅人多,而是身上都佩着剑。
四人眼下都不清楚白衍一行人的来头。
“汝等何人?为何来此?”
四人之中,为首的男子上前,随后看向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
白衍笑了笑。
“汝等为何?吾亦为何!”
白衍说完,举手示意。
随后白衍身后的亲信,纷纷作势要将眼前这些人围起来,准备动手打人。
四人见状,面色有些惊慌起来。
“汝等敢?吾背后乃是埒城令史!”
为首的男子清楚眼前这些人,也是与自己一样,干的是撸人买卖的活,男子想了想,为避免与眼前这伙人起冲突,便自报上来历,以及自己背后的主人。
说起来这名男子也忍不住感慨,如今随着人少,干这行要面对的冲突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埒城令史?”
白衍眉头微皱,随后带着疑惑:“你说是就是,可有信物?”
白衍询问道。
虽是问话,这时候白衍也示意其他人先不动武。
见到自己的威胁起作用,男子松口气。
“汝可随我去埒城!到时候自然会得知。”
男子说道。
这时候,男子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与其他三名男子对视一眼,三名男子点点头,随后转过身,朝着屋内走去。
在白衍的注视下。
伴随着三名男子进入屋子之中,片刻后便转来女子的惊叫。
不消一会,就看到一名男子强行拖拽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子出房屋,女子不从,却遭到另一名男子的殴打,甚至用木棍,朝其额头都敲破流血。
另一边。
似乎一名病重男子,被另一名男子拳打脚踢,很快就摔倒在地上,另一名白发老朽想阻拦,却也被踹倒一边。
见到这一幕,白衍身旁的魏老也忍不住皱眉起来。
“汝等是何家族?”
男子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看向白衍身旁的魏老,在男子眼中,这又定是那个家族的老仆,就是过来看‘物’色的。
“郴氏!”
魏老头本来不想回答这男子的话,但是感受到白衍的目光,魏老头还是忍着心中的厌恶,说出一个氏族。
“郴氏?郴氏的手,伸得可够长的!”
男子听到魏老头的话,眉头微皱。
“吾要禀报家主,要与汝等一同前去!”
白衍看着女子被三名男子带出来,目光看向眼前这名男子,轻声说道。
男子闻言,眉头微皱,有些不满,随后还是点点头。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求求你们,放过我!”
小苑内。
被拖拽的女子,满是苦苦哀求的看向眼前这些人,泪水顺着眼睛落下,身上的衣物由于老旧,都在拉扯之间,破了几个洞。
伴随着额头鲜血流落,女子满是绝望,不断看着身后自己的兄长、以及年迈的祖母。
白衍站在一旁,看着女子被拖走。
随后目光看向奄奄一息,却撑着身子,爬出木屋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看其少年体格壮硕,白衍怪不得此前那四人都忌惮,待到生病之时方才敢来抢人。
“走吧!”
白衍看着那名男子一眼,目光与那男子不甘的双眼对视,转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