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叫文无害过来,便是想询问,这楼烦可有强夺耕农之户女子,而出售给他人、出售给匈奴之事?”
白衍看向面前的男子,轻声问道。
这名男子名叫冀生,冀氏在楼烦算不得什么大族,不过祖上倒是出现过一个大夫,赵国大夫,也因此家族能传承到冀生这一代,虽是没有祖上辉煌,但在人情世故的赵国,依旧能当上一个官吏。
此前在善无,这冀生也随着族人前去,虽说翼氏拿不出什么值钱之物,但白衍还是注意到这个名叫翼生,不被他人接纳的男子。
之后白衍便遣人乔装打扮,到楼烦打听一番,很快便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对着翼生,更有好感。
“啊!”
翼生听到白衍的话,面色忍不住吃惊起来。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秦左庶长,翼生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少年将军是准备调查掠卖之事。
他在赵国长大,这二十年来,见到的人与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位居高位的大人,会管这事。
“有!”
翼生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面色满是犹豫。
简简单单说出这个字之后,却能看到翼生脸色满是纠结。
在城楼被秦军夺取后,翼生便被继续任命为楼烦官吏,不过职位却与此前不一样,如今的翼生,乃是如今楼烦的文无害。
文无害,所谓公平吏,掌巡查监狱,复查案卷,以防止冤狱。
曾经赵国也有文无害,但一直以来,在赵国,这都是可有可无的职位。
看着面前的左庶长。
翼生却有些拿不准,这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有心调查。
就算有心调查,一但得知其中的弯弯绕绕,这秦左庶长,还会做主吗?
楼烦城内。
烈日之下,绿荫不存,微风拂过之时,数不尽的枯叶飘落。
而在一户简陋至极,篱笆破洞能行人的农家小苑外。
白衍看着翼生,看着这个曾经因为看不惯不平事,而得罪诸多权贵的男子。
在离开善无后,从未询问过当地官吏的白衍,这一次却打破常规。
“告诉我,在楼烦城内,有多少官吏参与此事!”
白衍轻声询问道。
翼生穿着秦国官吏服饰,腰间佩着利剑,看着面前的白衍。
当余光看到白衍身后那破旧不堪的小苑,似乎下定决心,不管如何,既然好不容易有个大人亲自询问,他何必怕再一次得罪人。
而且想到此前对于面前这位秦左庶长的种种善举,施粮于民,更是传闻在秦上郡,不惜冒着丢官风险,让一地百姓迁徙。
翼生心跳微微急促起来。
思索一番。
“回将军,上至楼烦城守,下至城门守吏,共有九十二人。”
翼生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随后想了想:“灾荒之后,掠卖女子字数,倍十有之,其他地方的女子,皆是送至楼烦,半夜寅时入城,匈奴若有需求,皆是半夜送出城门。”
翼生说完,狠狠的吸口气,叹息一声。
此刻连翼生都不知道,为何在父母哭诉,发小摇头之后,自己还要那么倔。
然而一想到那些被撸卖的女子人家,曾经一直忍着,眼下还是忍不住。
倍十。
这是翼生最保守的估计。
在翼生的注视下,白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一个都尉的印符。
“一日后,铁骑会在楼烦外待命,由你调遣!白衍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一女子,被卖出城!”
白衍把信物交给翼生,目光看着翼生的双眼:“至于城守以及那些官吏,调查之后,有证据的治罪,没证据的控制起来,他日有我处理!”
魏老头看着白衍,听到白衍的话,没有太多意外,而是目光打量这名官吏。
若是真如白衍所说。
那这叫翼生的男子,的确值得栽培。
而且若是看错也无需惊慌,白衍留有后手,若是看错人,不日就是这男子的死期。
“诺!”
翼生表情呆滞,片刻后方才回过神,待接过都尉印之后,看到白衍的眼神,翼生心中满是暖意,而更多的是庆幸。
因为翼生隐约感觉,面前的秦左庶长,眼下是真的准备管雁门掠卖之事。
白衍看着翼生接过印章,还没说什么,突然远处走来两名亲信。
“将军,邯郸传来消息!”
一名亲信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与魏老对视一眼。
随后在魏老头以及翼生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白衍看着其中的内容。
“王翦将军已经率军,攻破邯郸!”
白衍看完竹简后,轻声说道,没有隐瞒这个消息。
“破城了!”
魏老头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
魏老清楚,邯郸破城。
这也意味着,掠卖一事,以及整顿雁门官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白衍。
不管是咸阳的白裕,还是魏老,都判断邯郸破城之后,嬴政大概率定会从秦国咸阳,赶赴邯郸。
而在护卫安全一事上,不管是战绩,还是骁勇,甚至是铁骑配物上,都没有哪一支大军,比得上白衍麾下这支铁骑。
第二百八十八章:开始行动!
“快!”
“快走!!”
雁门山的隘口,作为雁门最具标志性的地方,此刻伴随着黑夜,三十多名匈奴人,正在牵着十来辆木拖车。
而每一辆木拖车上,在草垛下,都有十名被捆绑起来的女子,这些女子大小皆有,年纪大的二十来岁,年纪小的不过十三四岁。
隘口处。
十来名身着秦甲的士卒正在站岗,手持长戈的他们,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很快便站在这些匈奴人的面前。
“将军,我们都是商贩!”
为首的匈奴男子看着面前的秦卒将领,如同往常那般,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物,递给对方。
秦卒将领接过信物,确认上面的字迹之后,点了点头。
“过去吧!”
秦卒将领点点头,随后转身,示意其他人放行。
其余秦卒见状,不敢抗命,只能乖乖去打开‘关门’。
在秦卒将领以及其他秦卒的注视下,匈奴人牵着马车,缓缓朝着关外赶去。
秦卒将领看了一会,便百无聊赖的看向其他地方,每当看到其他秦卒的目光,不管是身后还是隘口上的那些秦卒,这名将领都在心中嘲笑一番。
此前有多管闲事的,已经消失在这隘口。
眼下其他人都要掂量掂量,告发有赏金,但是有没有命去花。
将领名叫扶,没有姓氏。
在此前,扶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卒,自从入伍后,扶也没想过,自己会有成为将领的这一日。
扶永远都忘不掉那时候,还是小卒的他,在曲意讨好将军后,得到将军的信任,成为将军的亲信,随后出生贫寒的他,跟着将军接触到形形色色的士族,去过各种酒楼,品味过从不敢想象的酒池肉林。
那时候扶便感慨,这才是人生。
比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士族,扶清楚,单凭自己就是耗尽一生,也过不到那样的生活。
直到有一日,将军带他去见了一些士族,之后扶才是真的见识到,什么叫做能耐,哪怕自己没有本事,也能‘频频立功’,最后一步步升至校尉,成为这雁门山守将。
“嗯?”
正当扶脑海里回想着,两日前那些好友送来的女子,回忆着其中滋味之时,突然看到远处的夜色下,传来铁蹄声,以及浩浩荡荡的无数火把。
“怎么回事?”
扶眉头微皱。
将军这时候应当以及休息,怎么会带兵从大营哪里赶来?
莫非是这些匈奴人有问题?
想到这里。
扶转过身,看向那些匈奴人。
而在隘口处出关的匈奴人,此刻也都疑惑的看着扶,互相疑惑的看向彼此。
他们该交的钱已经给了,交易已经达成,为何眼下又派人过来。
“驾~!”
“驾~!!!”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