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父亲去小巷了?”
田鼎府邸内,田非烟听到仆从的禀报,俏脸一白,连忙起身离开书房。
许久后。
乘坐马车,急匆匆的来到熟悉的小巷中,在扈从的护卫下,田非烟提携长裙布角,飞快的赶到小院子。
守在小院子的护卫家见到田非烟,自然不敢阻拦。
进入小院,田非烟看到外祖母相安无事,这才松口气,俏脸见到父亲与长兄望过来,这才抿着嘴,缓缓上前,不过田非烟却不是站在父亲田鼎身旁,而是默默的来到外祖母身边。
“别担心!”
满头白发的外祖母,老眼看到田非烟担忧、关心的双眸,拿起田非烟的手,轻轻拍手安慰道。
田琮看着小妹的模样,自然知晓小妹担心什么。
叹息一声,田琮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关心则乱,向来聪慧机灵的小妹怎么就不想想,父亲若是要以白衍的家人要挟,又怎会等到这一日。
父亲比任何人都明白,想让白衍回齐国,掌握兵权,又以家人要挟白衍,便是为田府,留下灭族的隐患。
今日父亲来到这里,是实在没办法,方才来到这里,想要说服白衍的家人。
“王上日思夜想,一直盼着白衍回齐国,为齐国效力!”
田鼎看着爱女的模样,叹息一声,没有解释,而是看向老妇人,继续劝道。
“封君拜将,齐国亦可!”
田鼎满是请求的看向老妇人。
去过水村,询问过村中妇人,田鼎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老妇人之言,至关重要,甚至要远在白衍父母之上。
“秦王为衍儿封将,赐其兵权,任其要职,若衍儿弃秦归齐,此为不义之举,敢问大人,人无忠而弃义,齐国能要否?”
外祖母看着田鼎,微微摇头,苍老的脸颊上,满是执着。
“正是白衍有忠义,鼎,今日方才来此拜访,请求老人家!”
田鼎抬起手,对着老妇人拱手说着,直言正是因为白衍太过忠义,他们实在没办法,才来这里请求老妇人。
院子中。
大舅父孇俣以及舅母,二人站在院子一旁,整个人都错愕、慌乱,脸色不断变化,眼神惶恐不安,不可置信,一脸迷茫。
衍儿!
白衍!!!!
即使得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夫妻二人,还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更不敢相信,数年前,那个在他们面前的少年,如今……如今,叫做白衍!
那个名扬天下,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的秦将白衍!!!
回想数年前,那个还在院子里,与他们一同吃饭的少年,夫妇二人实在不敢把秦将白衍,与那少年放在一起。
白衍!!!
白衍!
脑海里一边便浮现着这个名字,不管是大舅父孇俣,还是舅母,看向与田大人交谈的母亲时,这才恍恍惚惚的想到,为何此前,谈及衍儿时,不管是他们,还是小妹孇氏一家都无比担忧,唯有最疼爱衍儿的母亲,却一直都不着急,似乎知道衍儿在哪里一样。
衍儿便是白衍!!!
那个去大街上,随意找一个人问,对方都能说出其名的秦国将军!
“大人!”
忽然小苑外,一个扈从急匆匆的跑进院子内,孇俣与妻子这才一脸恍惚的看过去。
“大人,公子升不顾齐王之令,已经带着家仆,离开临淄,赶往曲阜!”
扈从来到田鼎面前禀报道。
田鼎闻言,大吃一惊,如今随着九州鼎的消息,楚国必然不可能坐视白衍占据曲阜,这时候公子升去曲阜,恐怕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田鼎清楚他必须也去才行。
于是田鼎再次看向老妇人。
“老人家!”
田鼎开口说道:“白衍归齐,乃齐国之幸!老人家莫非就不希望,白衍回母国效力,受齐人爱戴?”
外祖母听到长公子都急匆匆的去寻找自己的外孙,老眼之中,满是笑意,但面对田鼎的许诺,外祖母却依旧不赞同。
“大人先言吾外孙乃忠义之人,老妇想问,若是忠义,大人为何又让一个忠义之人,行不忠不义之事,又让我这老妇逼着自己的外孙,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
外祖母反问道。
田鼎一时哑然,这时候他哪里还不清楚,老妇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白衍回齐国。
沉默许久,想到公子升已经离开临淄,不能久留在此。
田鼎看向老妇人身旁的爱女一眼,随后无奈的看向老妇人,抬起双手,缓缓打礼,没有再坚持下去。
“今日之事,还请勿要外传!否则定有祸患!”
田鼎说道,不动声色的看了老妇人身后不远处,那对夫妻一眼。
田琮也在一旁,缓缓抬起手。
外祖母看着田鼎,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
“烟儿,回去吧!”
对于非烟,外祖母心里别提有多喜欢,别提有多稀罕,早在第一次在小巷外,见到外孙走向马车旁,衣着精致尊贵的小女孩旁,外祖母就被小女孩给惊艳到。
也在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让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做自己的小外孙媳。
如今见到田鼎,外祖母心里的念头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甚。
田鼎不可能没有看出,她打心底喜欢非烟,也不可能更不知道她的念头,而从始至终,田鼎都没有用这个软肋,要挟她这个老妇人。
非烟,真的有一个好父亲。
即使田鼎地位再高,即使在传言中,提及田鼎的名字,所有人都害怕得止声,但对于田非烟,田鼎对其爱护,甚至超过让白衍回齐国。
“嗯!”
田非烟对着外祖母点点头,乖巧的来到父亲田鼎身旁,与兄长田琮对视一眼,乖乖的跟在父亲身后,离开小苑。
刹那间。
随着田鼎等人离去,院子很快便安静下来,外祖母松口气之余,心里想到方才田鼎的话,那叫一个开心。
如今,齐王都日盼夜盼,盼着外孙回齐国,长公子甚至都私自赶去找外孙,这些事情日后传开,等外孙日后回来时,看看那些村民,谁还敢嘲笑外孙一句,谁还敢在外孙面前,说外孙一句不是。
一想到曾经那些村民让人生气的话,那些村民嘲笑外孙的模样,外祖母心里就憋着一股火,并且这股气,已经忍在心中那么多年。
“若想无祸患之忧,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切记!”
外祖母转过头,看到长子、长儿媳一脸恍惚,惊魂不定的模样,面色严谨的嘱咐道。
大舅父孇俣、舅母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望了望院子外,已经空荡荡毫无人影,对着母亲点点头,随后上前。
“母亲放心,定然不会乱说,可,可,白衍是……衍儿?”
孇俣一脸错愕,看向母亲,一脸茫然。
眼下孇谷实在是不敢相信……
“方才你们二人,不是都已经听到田鼎之言?”
外祖母没好气的看向长子,若非田鼎突然到来,她根本不打算让长子知道这件事情,长子与儿媳,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她倒也不是担心什么。
而是害怕他们知道消息后,万一那一天,一丝心软,告诉女儿一家。
“母亲,那叫田大人,母亲切不可怎直呼其名讳……”
孇俣听到母亲的话,被吓一大跳,连忙看向大门,满是冷汗。
方才那可是田鼎,齐国王室宗亲,齐国大夫,权利更是不在齐相之下,母亲怎可称呼田鼎的姓名。
“吾外孙还是秦国将军!没听到齐王都盼着吾外孙回齐国?”
外祖母没好气的说道,随即懒得理会长子。
“这……母亲!”
孇俣一脸错愕,回过神后满是苦笑。
此刻,孇俣都还难以从衍儿是白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不过眼下孇俣倒是想起一件事。
“母亲既然一直都知道,衍儿便是白衍,为何此前母亲都不说,就连上次,小妹着急询问衍儿在何处,母亲为何见到小妹都哭得那么厉害,都不告知小妹。”
孇俣看向母亲,疑惑的问道。
一旁舅母也看向家母,此刻舅母脑海里也是一片迷糊,脑海里不断浮现,数年前在临淄城门,那个背剑离去的少年背影。
“若是让她得知衍儿如今叫白衍,那还不得担心得吃不下饭!”
外祖母没好气的看向孇俣一眼。
往日连她这个老妇人,每每听到小外甥领兵交战,夜里都难以入睡,并且一直要持续到,得知小外甥大胜,平安之后,方才松口气。
若是让女儿知道衍儿在外面领兵打战,女儿不得跳脚起来。
“母亲说的是!”
孇俣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的确,小妹的性子,若是知道衍儿便是白衍,如今正在领兵攻打楚国,估计能吓得小脸煞白。
“小妹估计做梦都想不到!”
孇俣哭笑不得的叹口气,开口说道。
回想往常小妹苦寻衍儿却没有半点消息,一脸担忧、思念的模样,小妹绝对想不到,她来临淄城时,在街道上听到四处都有人常言的秦将白衍!就是她儿子。
孇俣依稀记得,小妹有一次还说过,之所以不想来临淄城,不是不想看望母亲,而是每当在街道上,听到秦将白衍时,总是会忍不住思念衍儿,毕竟那秦将白衍,与衍儿同名!
“想不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