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上。
一脸亢奋的楚国士卒,手持长戈,朝着一脸慌乱的秦卒不断挥刺,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楚军士卒在左右冲锋,一个个楚国士卒神情愈加亢奋,特别是看到秦卒愈发慌乱、害怕的模样,他们面色愈发狰狞。
柿子挑软的捏,面对弱者,优势一方往往愈发不饶人,不管是楚国士卒,还是秦国士卒,亦或者魏、齐、赵、燕、韩,皆是如此,无外乎人性。
“啊!”
满脸是血的楚国士卒,看着手中的长戈捅刺进入秦卒的腹部,面色狰狞的拔出长矛,见到秦卒慢慢倒地,楚卒连忙再次拿起长戈,对着秦卒的脸上挥刺过去。
伴随着秦卒彻底没有生息,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之中,这才罢休,随即便看向其他秦卒。
然而这时候,忽然身后的战鼓一变,从慷慨激昂的战鼓,变成一顿一顿的鸣鼓声。
受过训练的楚军士卒几乎一听便知道,这是撤兵的鸣鼓声。
怎么回事?
所有手持兵器,正在与秦卒厮杀的楚军士卒,全都停下脚步,一脸错愕的转过头,不仅仅是楚军士卒,那些楚军将领以及督军之卒也全都不解的转头看向大军方向。
但刚看到楚国大军中,主将位置的方阵,不仅仅那些将军们已经纷纷调转战马离开,就是其他所有方阵的将士,也都跟着往大营方向撤退,这一幕让所有楚军士卒看傻了眼。
为何要撤退?
明明他们眼下正是大胜之时,秦军已经有溃败之势。
“撤!!!”
一些骑马领兵的楚军将领,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各个士族的公子哥,此时看到家中长辈,或者世伯将军都已经撤退,恐慌之余,也连忙带着家族亲信,骑马转身离开。
不撤还好,随着楚军撤退,原本溃败,不断被追杀的秦卒,本就有一些凶悍之人,满身血,手中利刃杀了不少楚军士卒,眼下看着楚国大军开始撤退,方才被追杀窝火的情况下,看着眼前这些楚卒没有后援,怒喝一声,纷纷上前砍杀楚卒。
刹那间。
战场气势原本高昂的楚军,面对秦卒的反击,开始怯懦起来,见到大军已经撤退后,无心恋战的楚军士卒,自然不想也不敢再逗留下去,纷纷开始往后退,原本冲在前面的楚军士卒眼见着后面的人都开始撤退,又看到一个个秦卒拿着兵器再次杀来,一抹恐惧本能的浮现在心头。
局势,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秦军出击的战鼓声再次响起,方才所有游战的秦军将领,纷纷统领着亲信部将,以及麾下将士,率先朝着楚军杀而去。
平原上,方才拿着长戈利剑不断砍杀秦卒的楚军士卒,转眼间在平原上,一个又一个被秦卒追上,乱刀砍杀在地上,并且那些方才被杀得胆怯的秦卒士卒,如今随着局势翻天覆地的反转后,几乎是泄愤一般的疯狂砍杀楚卒。
方才的胆怯,瞬间化作疯狂,似乎要连本带利的还给楚军士卒。
战场上,连投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已经厮杀半天后,所有人都已经杀红眼,结下死仇,要知道秦卒这边,都是魏卒拉着认识的人来到战场上,溃败虽易,但却都有同仇敌忾之心。
楚卒方才杀的,基本上都是他们认识的家乡之人,有些更是亲人,这就让所有秦卒都已经杀红了眼,只要看到楚卒,就蜂拥上前乱刀砍死,任由鲜血溅身上也不管不顾。
甚至最后当看到箭矢射来时,很多秦卒杀红了眼,不管不顾,仍旧对着一个个楚卒砍杀泄愤,直至被箭矢射杀之后,方才倒在地上。
滥城方向。
一些带伤的楚军士卒,不断骑着战马狂奔着,一个个满是惊恐的看着身后,许久后,当看到楚国大军之时,方才纷纷勒住战马。
“将军,秦军铁骑已经杀来!”
为首的楚军将领原本负责看守大营,然而秦军铁骑杀来,他们根本守不住,只能丢下大营,急忙的赶来楚国大军这里。
毕竟楚国不下十万大军在,定能击退秦军铁骑。
“什么,秦军铁骑已经攻打到大营?有多少人?”
公子熊奇骑在马背上,看到大营而来的这些部将的模样,本就一脸懵,而当听到秦军铁骑居然已经从大营那里杀来,顿时瞳孔一缩,一脸疑惑看向将领。
这怎么可能?秦军若想从其他地方绕后,去到大营那里,不论从哪个方向,都必须要经过滥城、奚邑。
秦军眼下怎么可能已经杀到大营?
“禀报将军,具体数量末将不知,但绝不下三万人!”
将领对着公子熊奇禀报道。
此话一出,刹那间公子熊奇脸色变得煞白起来,睁大眼睛,满是慌乱的看向大营方向,四周其他楚国将军这时候,也都纷纷一脸惊恐的看向彼此。
“不好,公子,我们被包围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个楚国将军眼神满是慌乱的看向公子熊奇,而那些年轻的士族子弟更是不堪,惊惧都已经浮现在脸上,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这时候,不等公子熊奇说话,所有人便隐约的看到,滥城方向一股密密麻麻的秦军,已经从山丘密林的官道内,纷纷涌现出来。
“布阵!布阵!!!”
这一幕让所有楚国将军,纷纷慌乱的下令道。
刹那间,一个个方阵的楚国将士,一排排的来到这些楚国将军面前,形成一个个防守的方阵,盾牌竖立,一根根长戈密密麻麻的指着运出的秦军人海。
平原上。
不管是还在掩护撤退,或者还在撤退,以及全都防守结阵的楚国大军,看到远处铁骑涌出谷道后,遍布整个南方平原,一排排并驰而来,望着那铁骑大军中,无数支秦字黑旗飘动。
每一个楚卒的心中都浮现出绝望,惊恐的表情,几乎充斥着每一个楚军士卒的脸。
公子熊奇骑在战马上,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秦国铁骑,缓缓停下,一眼看去,那犹如人海一般的秦国铁骑拦住整个南方的去路,布满南方的平原,这个从小便衣食无忧的公子,此时终于害怕起来。
从始至终公子熊奇都不明白,白衍明明不在曲阜,为何所有秦国大军,全都渡河进攻楚军。
更让公子熊奇不解的是,滥城与奚邑的楚军怎会让秦军铁骑过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面色阴沉的嬴政。
数万楚国士卒都被围困在平原上,漷水方向的楚军弓弩手,还有好不容易逃离秦军追杀的楚卒,见到铁骑抵达,也全都不敢再贸然轻举妄动,靠着仅存的楚国士卒手持长戈,形成一个个防御圈。
不过没有盾牌的掩护,别说楚将公孙稷,就是所有方才经历厮杀,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楚卒都明白,在铁骑面前,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平原起风,原本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中,楚军旗帜比起一开始,已经少去半数之多。
仅剩下的飘舞楚旗,在四周围拢的秦军对比下,数量根本不成正比。
“将军有令,降者不杀!!!”
一个骑马的秦卒,在平原上,在两军之中骑马十分靠近楚军,随后大声喊道,喊过五六声后,连忙拍马往回赶,生怕下一刻,就会被楚军的弓弩手射放箭,到时候怕亲生母亲都不一定认得出他的尸体。
秦军铁骑前方。
白衍身穿衣甲,骑在马背上,望着楚国大军,并不着急下令进攻。
薛城、离姑方向的秦国大军很快就要抵达,白衍这时候不会冒险急功近利,在滥城、奚邑相继拿下后,楚军已经没有丝毫退路。
不过望着没有任何异动的楚国大军,白衍不禁有些意外,楚军与预期之中,要死伤更多。
这让白衍第一次意识到,惠普在练兵上的才能。
以前白衍便有疑惑,为何李牧驻扎雁门,却能靠着一支边骑,以及边军,数次击败秦军,按道理,秦军死伤无数,但边骑与边军,也不可能没有死伤才是。
眼下看着楚军的模样,白衍已经猜到一些原因。
白衍忍不住望向远方漷水方向的秦军,或许在在后世历史上,惠普应当也与柴一样,或战死,并且因为平生之事还不足以记载史书,故而后世没有一丝记载。
许久后。
白衍突然看到楚军出现异动,所有骑马的铁骑将士望着远处,都看到另外两个方向,正在有秦国大军赶来。
“将军,宴茂将军,杨彦将军已经统领大军到了!”
牤在一旁,对着白衍说道。
而就在牤开口说话的时候,远处的楚国大军,显然也发现其他两路秦军就要抵达战场,这时候楚国大军明显不想坐以待毙。
漷水方向的秦军虽然已经疲师,而且方才楚军与其交战许久,楚军已经稳稳占据上风,但由于漷水河的原因,以及楚国在南不在北,楚国大军注定只能往白衍这个方向突围。
白衍骑在战马上,目光看着楚国大军解开方阵,开始组成进攻的姿态,一排排整齐有序的往这边挺进。
“合围,射杀!”
白衍开口下令道。
随着白衍的声音,怀、啄、虞和等人,便纷纷骑马离去,很快白衍身后铁骑与数万边骑,纷纷开始往左右两边散开。
轰鸣不绝的马蹄声,再次响彻在平野上。
另一边。
惠普也已经趁机集结好所有秦军,再次结成军阵,一步步的朝着楚军逼进,无数手持弯弓的弓箭手,取出箭矢,对着公孙稷所部放箭。
“杀!!!”
“杀!”
由于公孙稷所部没有盾牌,并且绝大部分都是方才与秦卒交战的士卒,故而秦卒看到有机会报仇,在将领的命令下,纷纷手持长戈、利刃,盾牌,开始围拢楚军。
很快,伴随着在箭矢射杀下,秦军、楚军相继有无数人惨叫倒下,双方再次交战起来,而气势愈发旺盛的秦军,数量已经占据绝对优势,无数根长戈来回交错中,有盾牌的掩护,几乎每死一个秦卒,就会有四五个楚卒被捅杀倒地。
并且楚军死的人越多,气势便会越低落,面对疯狂的秦卒,楚卒神情愈发惊恐。
也有楚卒在密密麻麻互相捅刺的长戈中,奋不顾身的想要冲杀出去,但是秦卒几乎都有防备,即使好不容易斩杀一个秦卒,还没等打乱长戈,便被其他利刃砍杀倒地。
楚将公孙稷在亲信的簇拥下,满是绝望的看着周围的秦军,特别是远方楚国大军也都已经被秦国铁骑合围。
慢慢的。
越来越多的楚卒被捅杀,楚国大军四周的楚卒不断后退拥挤着,弓弩手都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射箭,甚至连长戈、利刃都拿不起来。
公孙稷心灰意冷的看向四周,当无数秦字黑旗,挡住公子熊奇的方向,遮挡所有楚国大军,如吞没一般。
公孙稷深深吸口气,抬头仰望天空,眼神空洞。
“项燕将军,为吾等,报仇!”
公孙稷拔出佩剑,不想被秦军羞辱的他,不想死在秦卒利刃下的他,最后一刻,选择用自己的佩剑,结束自己的性命。
“将军!”
“将军!!”
公孙稷的亲信,满眼通红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四周全都是秦国大军,秦国旗帜,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绝望之色。
另一边。
在公子熊奇的命令下,楚国大军由原来的防守,转变成进攻方阵,手持盾牌,长戈,朝着秦军快速挺进。
然而还没等走几步,就看到铁骑与边骑朝着左右,拿着弓弩对着他们游射,手持盾牌的楚国士卒连忙防御左右两边,然而这时候,前面也有无数箭矢射来。
箭矢如雨一般,密集的落下,伴随着无数黑影闪过,在楚卒眼里,左右两边几乎时刻都有士卒中箭身亡,身后以及四周,到处都是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