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么清闲啊。”老六在汪妈的搀扶下,吃力的抬腿迈过坤宁殿的门槛。
“刚说你小子怕是赶不回来了。”胡贤妃一看到儿子,登时笑眯了眼道:“总算还有良心。”
“咋这样了呢?骑马回来的?”马皇后看他走路跟螃蟹似的。
“那可不。”朱桢苦笑道:“就不给母后磕头了,腿不打弯儿了。”
“这是连骑了几天啊?”马皇后又心疼又好笑,赶紧让人给老六搬个锦墩。
“不坐了,腚也磨出血了。”老六无奈道。
“你小子,得练啊!”身后猝不及防响起老贼那破锣似的大嗓门,然后朱老板一巴掌拍在老六腚上。
“哎呀,哎呀……”这一下多少带点私人恩怨,疼得老六抻直了腿捂着腚、呲牙咧嘴。
“不先去你看你老子……”便听老贼在耳边,轻声骂道。
“就知道这个样会被幸灾乐祸,我才先来母后这里求个关爱的。”朱桢赶紧跟老贼拉开距离,躲到五哥身边道:“顺便找五哥擦点儿药。”
“好,我这就带你回去上药。”老五正听烦了絮叨,马上扶着老六告退。
“不许走,咱刚来就跑?躲瘟神啊?”朱元璋却一摆手道:“就在这儿上药,爹娘面前有啥好害羞的?”
“不用,我还撑得住。”小朱桢已经开始长毛了,万不想再跟爹妈照面了。
“看看,咱就说没事儿吧?”朱元璋大笑道:“骑个马都能磨破腚,说明挨打少了。像你四哥那样,打出老茧来,骑到漠北腚都没事儿。”
“你少胡说。”马皇后瞪一眼朱元璋道:“儿媳妇们都在后头呢。让老四媳妇听到,心里还不骂死你个老不修啊。”
“啊?儿媳妇都在?”朱元璋讪讪道:“咱大意了。”
“不然我跟老六娘,能坐在这儿喝茶唠嗑啊?”马皇后十分欣慰道:“儿媳妇能顶起来了,当婆婆的就可以偷懒喽。”
“真假?记得去年老四成婚,你俩不还急得满嘴起大泡,跟咱抱怨说,儿媳妇不顶事儿么?”朱元璋起先是不信的,他家儿媳妇都是将门虎女,比如老大媳妇、老三媳妇舞刀弄枪在行,主持中馈就不在行了。
言毕恍然,他小声问道:“能干的是老四媳妇?”
“对。”马皇后点点头道:“还有老二媳妇,也是一把治家好手呢。”
“呵呵呵……”朱元璋乐得露出后槽牙。“咱挑的儿媳嘛,能差得了?”
这时,小火者将吴王的药箱取来了。
“我去,真来……”老六失声道。
“这么热的天,得赶紧处理伤口。”五哥却本着专业精神道:“万万拖不得。”
“真不用……”老六战术扭捏。
“咋跟个娘们儿似的?”朱元璋不耐烦了,一挥手道:“来人,按住楚王。”
“是。”便进来四个带刀舍人,朝老六歉意的笑笑,然后两个架住他胳膊,两个按住他的脚……
“至少找个没人的房间吧。”楚王殿下为了最后的尊严,情真意切叫了声:“爹!”
“哎。”朱老板这才摆摆手,示意把楚王殿下抬去后头,找个没人的房间处理伤口。
带刀舍人便抬死猪似的,把楚王殿下架往二进院。
该说不说,被这么抬着,不管是屁股还是大腿,都是最放松的。老六也就不喊了……
但一出来他就后悔了,因为迎面撞上了三个女子。
一个是自己的二妹,也是皇嫡长女宁国公主;一个是四妹,皇嫡次女安庆公主,以及一个初次见面的少女。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那少女那身材、那模样,只需要用两个字描述——蒂法。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种长相只要见过一面,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震惊之下,老六没形象的张大了嘴巴。而且他还四肢悬空中……
看到他这幅尊容,那少女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容是那么明媚迷人,老六就更迷糊了,笑起来都这么像……
“六哥,你这是咋了……”二妹顿感没面子,赶紧用帕子给他擦擦嘴角的口水,关切问道:“是不是伤到脑袋了?”
说着朝老五递个眼色。她和老六只差了半岁,小时候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得给他兜住面子啊。
“没有,是腚……”老五习惯性说实话,却被一旁的四妹踩了一脚,这才改口道:“不不,不是腚,是头。他一头撞门上了。”
“我说么。”二妹妹便难过道:“六哥哥平时多体面的人啊,多会儿能好?”
“我给他吃上药,睡一觉就好。”老五道。
“那就快进去吧。”二妹妹指着最近的一个门道:“去我房间就行。”
说着挥挥手,让侍卫别傻站着,给六哥现眼了。
老六被抬进二妹闺房时,还不忘回头看那不知名的少女,直到汪妈把门关上。
少女被看得羞红了脸,房门一关,她才松了口气。
“你别往心里去,我六哥平时不这样的。”二公主忙继续给老六找补道:“真的是撞到头了,一时发癫而已。”
“脑气震动。”四公主补充一句。
“对对,脑气震动。睡一觉就好了。”二公主忙点头道。
“不用担心,我没事儿。”少女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笑容甜美道:“我不会乱讲的。咱们快进去吧,我大姐她们要等急了。”
“嗯。”两位公主终于松了口气,跟少女有说有笑进去后殿。
第四零八章 五哥大婚
五哥配药的水平越发高明了,药膏抹在腚上和大腿根上,清清凉凉的瞬间就舒服多了。
等二公主进来看他的时候,老六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了,当然裤子也提上了。
“老六,你这咋弄的?”没了外人,二公主也不叫哥了。
“还能咋弄的,从太仓骑了将近五百里的马,磨的呗。”朱桢苦笑一声,便迫不及待问道:“二妹妹,那个姑娘是谁啊?”
“咋,打听人家干啥?”二公主打量着老六,笑问道:“看上人家了?”
“不至于,我就是好奇。”老六有些扭捏道:“跟你俩这么熟,咱家亲戚?”
“算是吧。”二公主打量着自己空空的手腕道:“哎呀,好想有个漂亮的手镯啊。”
“这还不简单?”老六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笑道:“我正好带回来一些南洋珠宝,待会儿让人给妹妹先挑。然后送去银作局,打你可心的首饰。”
“那就先谢谢六哥啦……”二公主笑容愈加灿烂,揭晓那少女的身份道:“她是四嫂的二妹妹,闺名叫……”
她故意顿一顿。
“打首饰的金子我也出了。”吃大户的就是豪气。
“叫妙清,”二公主咯咯笑道:“跟我们是手帕交呢。”
“这样啊。”朱桢也笑道:“往后两位妹妹短了什么用度,只管跟六哥开口。”
不过今天是五哥大婚前日,兄妹俩也不能总把话题放在个外人上,简单聊几句便把话题又转回到了新郎官身上……
……
次日便是吴王大婚的日子了。
皇家婚礼么,每一步都严格按照礼制来的。跟去年燕王大婚不说一模一样吧,也是如出一辙,所以没必要赘述。
简短截说,转眼到了晚上,热闹了一天的吴王府点起了红灯笼,前来道贺的宾客散去,喝醉了的朱老板也被马皇后领走了……
偌大的前厅中,只剩下诸位殿下,还在那凑一桌边喝边聊。
太子很喜欢这样的场面,又为秦王的缺席感到惋惜。“可惜少个老二。”
“二哥跟着他岳父,西征还顺利么?”久违的老四问道。
“不算顺利。”太子叹气道:“他们率军从定西出发,经过临洮,抵达河州,然后开始招抚吐蕃各部,但应者寥寥。因为吐蕃各部已经在北元豫王跟何素南普的驱使下,提前向西躲进昆仑山了。”
“这帮北元残余,都是属兔子的。”老四闻言干着急道:“一有风吹草动,不管虚实,先跑再说,个顶个的难逮。”
“那是因为,只有属兔子的才能活下来,其余跑得慢的,都已经永远不用跑了。”老三笑道。
“哈哈哈。”哥几个一阵大笑,老四又问道:“那怎么办,无功而返么?”
“前日收到卫国公和老二、文英哥的联名军报,他们已经决定继续追击了。”太子轻叹一声,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现在老五完婚了,也可以告诉弟弟们了。
“啊?”果然,哥几个闻言,都笑不出来了。“那岂不是要追进昆仑山?!”
那可是比漠北还要恶劣的去处。据说现在六月里还到处都是冰峰,而且空气稀薄,寸草不生,到处飞沙走石,不见活物。让他们怎能不为二哥担心?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老四却热血沸腾道:“好男儿当如是!恨不能身在其中啊!”
“你先完成你的任务吧。”三哥没好气道:“这都半年了,铁树也该开花了!弟妹的肚子有动静了么?”
“快,快了。”老四登时就泄气了。
“那就是还没有,你行不行啊,老四?”三哥登时大为不屑。
“我肯定行的!”朱棣一张黑脸涨的通红道:“父皇找人给我俩看过了,我们俩都好着呢。是南京这地方,不旺本王!”
“所以呢?”
“老五婚礼之后,我们俩就搬去凤阳老家,那里旺我。”朱棣道。
“好家伙,为造个人还真能折腾。”老三尽情取笑他。
“也不只是为了造人,父皇还命我在凤阳练兵呢。”朱棣忙争辩道:“而且这次老七老八也去,我还得像大哥教我一样教他们。”
“那你可真是辛苦了。”老三怪笑道:“不如你以后常驻凤阳,后头的弟弟都归你带如何?”
“你是咒我一直造不出人么?!”老四一拍桌子一瞪眼,本来觉着今天是弟弟大喜的日子,不想跟老三那个贱货一般见识。除非忍不住。
“我可没那么说。”老三阴阳怪气道:“可惜这事儿咱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你还想帮忙?!”老四举起醋钵大的拳头。
“好了好了,今天什么日子啊?不准闹别扭!”太子打个哈欠起身,喝住两个没六的东西道:“差不多该听墙根了,不比听你俩吵吵有意思?”
“对对。”三哥马上从善如流道:“不吵了,听墙根去。”
“哼。”老四也压下怒气道:“改天再收拾你。”
“希望这回,时间能长一点。”老三一边跟太子往外走,一边意有所指道:“别跟上回似的,比撒泡尿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