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我们不熟。”王润儿绞着手帕,羞羞道。
“再说,爹整天忙。哪里出了乱子,都得赶紧带兵过去,”王弼却假装没听见道:“你的武功尽得你舅舅的真传,爹哪天没空,你还可以替爹顶上。”
“爹,没有这样子的……”王润儿声如蚊蚋道:“太难为情了,我娘不会同意的。”
“怎么会呢?”杨氏便拉着女儿的手,笑眯眯道:“闺女你只管放心去,娘支持你。”
“啊?”王润儿愣愣看着母亲,没想到她也步了父亲的后尘。
“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咱们明天早上就过去。”王弼便哈哈大笑起来,颇有大功告成之感。
“女儿还没说同意呢,你们就做决定了,每次都是这样。”王润儿羞得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捂着脸跑出去。
……
翌日一早,楚王殿下正在呼呼大睡。
其实他巴不得四哥赶紧回去。老四在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一定拉他起床,先来一套宋太祖长拳提提神,然后就开始正式操练起来,一练就是一个时辰。
每天都累的他死去活来,却一点不敢偷懒。
因为他想偷懒就挨揍,四哥打起人来是真疼啊,而且躲都不躲开。
这让他分外怀念跟三哥在一起的日子,三哥非但不带他一起练功,还带他一起逛窑。同样都是哥哥,差距咋都这么大捏?
所以老六写信替四哥请产假,是有原因的。
现在终于如愿把四哥送走,还不趁机偷懒,他就不叫老六了……
朱桢正在睡梦中跟仙子怼嘴,外头忽然响起叫早声:
“殿下,时候不早了,该起来习武了!”
朱桢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
“殿下,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啊!”
“殿下,不能再睡了,三天不练手生呀……”外头的叫早声却不绝于耳。
“滚!”一声粗暴的吼声,然后枕头丢了出来,喀嚓一声在王弼父女面前摔了个粉碎。
……
望着满地的碎瓷片,王弼脸色苍白的看一眼女儿,意思是爹没骗你吧,是真的有危险。
“殿下息怒,”王润儿只好替父亲开口,柔柔如春风拂面道:“这是燕王临走的命令……”
里头安静了一会儿,便响起朱桢瓮声瓮气的声音道:“哦?是润儿吗?”
能明显听出里头的惊喜来。
“是。”王润儿有些害羞,又有些欣喜道:“我陪爹一起来了。”
“好好,四哥的安排很不错。”然后便听老六兴冲冲道:“来人呐,快点伺候本王起床!”
不一会儿,一身短打的楚王殿下,从寝室内快步出来。便看到王润儿穿了一身湖蓝色的练功服,化身干练的武术少女,愈显青春逼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练功服不够紧身,显不出她博大的胸怀。真是‘为富不仁’啊……
老六两眼登时就亮了,最后一丝倦意也烟消云散,满面春风道:“哎呀,真是你呀。好久不见了,怎么也不来玩了。”
“刘璃不在……”王润儿眼角带笑,声音柔柔道。
“也是也是。”朱桢点点头道:“对了,我这里又来了个道姑,是我母后的干闺女,也不好冷落人家,要不你再接着陪一下?”
“遵命。”王润儿一口就答应了,一点也没有再爹妈面前那股小儿女态。
看两人聊的热乎,王弼起先还挺高兴,心说照这样下去,不到半年就能大局已定。
但两个人好长时间没见,聊的过于热乎,完全把女方家长抛到脑后,王弼又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让周围的护卫怎么看自己?
“咳咳。”王弼便咳嗽两声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开始练拳吧。”
“练尼玛……好吧。”老六被打断了刚要骂娘,但看到王润儿便又硬生生打住了。
三人便来到后院演武场上。此时暑热未起,浓荫之下,凉风习习,锻炼最合适不过。
而且让老六惊喜的是,王润儿竟然陪他一起打起了长拳。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她一招一式,尽显高手风范,那婀娜矫捷的身姿,还有偶然显形的惊心动魄,看的老六眼都直了。
“殿下,专心。”王弼咳嗽一声。
“好好好,专心专心。”老六咽口唾沫,也拉开架势,一边打拳一边暗暗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李太白真乃同好啊……’
但随着热身完毕,开始上强度,他也没法分心了。那上百斤的石锁、杠铃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专心致志、腰马合一,弄不好就得骨折的。
第五四五章 又一个私教
随着太阳升高,暑气渐渐笼罩大地,树荫底下也不凉快了。
老六已经打起了赤膊,露出一身结实的五花肉。他皮肤上细细密密全是水珠,滴滴答答往地上落,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在王润儿的陪伴和鼓励下,他没有再耍性子,一直咬牙坚持了下去。所以说,美女私教还是很有效的。
终于撑到了王弼喊停的一刻,他这才重重丢下两百多斤的石磨,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呼哧呼哧喘起粗气来。
王润儿额头也是一层细密的汗珠,秀发紧紧贴着额头。原本宽松的练功服也难免贴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她却顾不上自己,一边给老六打着扇子,一边把水碗递给他。
老六颤抖着手接过碗时,无意中撇了王润儿胸前一眼,脑海中那句‘人生得意须尽欢’又蹦了出来……
而这时,王弼已经原地消失了,好让女儿和殿下独处一段时间。
可惜,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正当两个年轻人在浓荫下窃窃私语,越说越高兴时,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和谐。
“张寻真!”躲在远处窥探的王弼,瞳孔猛地一缩,心生不祥之感。
……
“殿下晨练辛苦了。”一个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朱桢抬头一看,只见是那女道士张寻真。
今日她又换了一身装束,头束青萝冠,身着碧绿衣,愈显冰颜雪肤,恍若谪仙。
原本还跟老六有说有笑的王润儿,瞳孔倏然一缩,脸上的笑容登时就不自然了。
十四五岁的少女在双十年华的大姐姐面前,总是难免自惭形秽。
何况她陪着老六锻炼了一个时辰,现在的形象,跟飘飘欲仙的女道士一比,显得着实有些狼狈。
“……”张寻真状若不在意的瞥一眼王润儿,也是暗暗心惊,这丫头吃什么长大的?
“这位姑娘是?”
“……”王润儿的脸更红了,觉得自己果然不该来。这下可好,连自我介绍都尴尬的开不了口。
“这是本王从小一起长大的义妹。”却听老六淡淡道:“姓王。”
他跟刘璃是青梅竹马,刘璃跟她是手帕交,四舍五入这么说也没毛病。
“哥……”王润儿感激的看一眼老六,低声问道:“这位坤道姐姐是?”
“她叫张寻真,是张大真人的妹妹,我母后收的干闺女。”老六又介绍道。
王润儿从朱桢的话里听出了亲疏里外,不由心下大定,从容的理了理鬓发,起身道个万福。
“拜见张道长。”
“见过王小姐。”张寻真打个稽首,不过她的目标不是王润儿,而是王润儿身边同样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庞大青年。
像她这样的天之娇女,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挫折,更不懂放弃为何物。
老六昨日的毫不客气的拒绝,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拿下,不光让他乖乖放自己大哥回去,还要让他放过整个正一道。
经过昨晚一夜的反思,她决定改变策略,用更适合这个年龄的方式,来攻克这位还‘不开窍’的殿下。
她便很自然的在剩下的一个石凳落座,将手中的食匣搁在石桌上,然后优雅的从中取出一壶茶,一个花口茶杯。还有四碟精美的茶点。
这套茶具乍一看都是没有任何花纹的白瓷,但王润儿识货,见那白瓷釉质莹润如玉,器面匀亮顺滑,极尽古雅之风,便知道这是一套定窑的古董。
“练功那么辛苦,怎么能只用白水解渴呢?”张寻真笑容沁人心脾,一手端起茶壶,一手按住壶盖,向杯中注入清澈碧绿的茶汤。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还是要喝茶的。”说着她搁下茶壶,端起茶盏奉到朱桢面前,一双纤弱无骨的小手,居然比白瓷还白。
“殿下既然最爱绿茶,那一定不能错过我们龙虎山的云雾茶。”
“哦……”朱桢的目光才从她的手上移开。“你有心了。”
“抱歉,道长,殿下不能用外人准备的饮食。”这时王润儿才轻声道。
“是吗?那你刚才还给他喂水来。”张寻真含笑看着王润儿。“小妹妹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哟。”
“我哪小了!”王润儿小声嘟囔一句,才也笑着反驳道:“道长误会了,这水是侍卫准备的,我不过是端给殿下而已。”
“贫道这茶水茶点虽然是我亲手精心准备的,但侍卫都检查过了。”张寻真说着朝不远处的胡显笑笑道:“没问题,对吧?”
胡显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个食匣过。
“好了好了,我喝。”朱桢便端起茶杯,呷一口,果然清新怡人,口感柔和,但又不失浓郁。不禁大赞道:“真是一款好绿茶!”
“是吧。”张寻真嫣然一笑道:“世人只知道庐山云雾茶,却不知我们龙虎山的云雾茶。不过也是正常的,因为没有几个人能喝得到。”
“嗯嗯。”老六空着肚子练了一早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心了。便就着茶吃起茶点道:“绿茶就是这样,喝不到才是好的,随随便便能喝到的就不值钱了。”
“殿下只是在说茶吗?”张寻真有些疑惑,如果是单纯说茶的话,实在没有必要,每一句都强调绿茶啊。
“当然了,不然本王还能说什么?”朱桢哈哈一笑,又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燕王说殿下不能光打熬筋骨,还要内练一口气才行。而我们龙虎山的气功最纯正,便拜托我带殿下入门。”张寻真便微笑答道:“这也是他让贫道住在行辕的原因。”
“四哥人还怪好嘞。”老六嘟囔一声:“你怎么不早说?”
“贫道一见面就说了呀。”张寻真笑道:“殿下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啊?这就是你说的长生之法?”老六恍然。
“是的。”张寻真淡淡道:“靠着这套功法,历代天师皆享高寿。”
“哇,真的假的?那你爹活了多少岁?”老六好奇问道。
“家父也不是天师啊。”张寻真轻咳一声,横他一眼道:“想不想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