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判断北元君臣应该是往东逃,所以才把他们放在西边,这还不够冷落他们吗?谁承想那狗日的脱古思帖木儿,居然为了保命,连自己的部下都不顾。”蓝玉也很无奈。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朱棡一摆手道:“赶紧派人把老四追回来,他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都不用过了。”
“哎,我知道了。”蓝玉郁闷的应一声,转身出去传令去了。
先不说平安和老四那边,单说蓝玉准备率军前往根河源,去消灭北元残部,但动身之前有个问题——就是那么多的俘虏怎么办?
晋王那里都已经登记造册了,也不好杀掉他们,所以只能留在原地,可那要留多少人马看守?
看着那些依然顶盔戴甲的俘虏,蓝玉实在是不放心,便下令所有元军俘虏统统上交他们的盔甲,弓箭,马具等一切武器装备。
并严厉警告他们,不许私藏任何一件利刃,匕首也不行,否则搜出一件,就地斩首!
元军俘虏只好摘掉头盔,解下铁甲和皮甲,连带硬弓和箭袋以及,防身的武器,排着队上交给明军。
完事每个人都要被搜身,身无寸铁的才可以进去战俘营,任何藏私的,哪怕只是藏了一把小刀,都要被当场处死!
在明军恐怖的威慑下,元军俘虏只好老老实实上交了所有的装备,最后在营地中央堆起了一座由无数兵甲组成的山头。
明军将士又将一些帐篷和木材堆在“小山”上,然后纷纷将火把投向这座小山。
熊熊大火很快吞噬了这座兵甲之山,难闻的焦糊味让明军和元军俘虏纷纷掩鼻。
但他们都没有挪开视线,一直盯着那大火将一切焚为灰烬。因为他们都知道,北元政权和蒙古铁骑的威名,都随着这场冲天大火烟消云散,彻底化为乌有了。
大火还没燃尽,明军十万铁骑便轰然北上,三天后又在根河源一带逮住了朵儿只和哈剌章。
两人才刚得到大本营覆灭,皇帝出逃的消息,正在那里忙着打包营帐,准备驱赶牛羊北上转移呢。结果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被明军围了个结结实实。
两人率部稍作抵抗,就被士气旺盛到极点的明军击破了大营。吴王朵儿只当即率部投降,明军随即全力进攻哈剌章部,哈剌章见大势已去,仅带十余骑远遁,之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此战明军又斩首一万,俘获两部民众一万五千八百户,共九万余人。马驴牛羊数十万头,彻底消灭了北元王廷最后的势力。
蓝玉照例又焚毁了这股元军的所有装备,彻底解除了他们的武装,这才押送着俘虏浩浩荡荡返回了海剌尔。
按说现在就应该押送几十万俘虏和上百万牛羊、牲畜凯旋南归了。可他到了大本营一问,燕王和平安的部队,居然还没回来……
“不是让你派人把那位找回来吗?”他劈头盖脸的质问赵庸道:“你怎么办的事?”
“我还是亲自去追的……”赵庸苦着脸道:“可等我到了他们说的那地方,只看到一地的鞑子尸首,还有被割光了肉的马,他们已经过河多时了。”
顿一下,他又怯生生道:“我们又寻了一段,但粮草已经不够了,只能先回来了。”
“蠢货!”蓝玉终于忍不住暴跳如雷:“这下好了,跟他们彻底联系不上了!”
第一三三零章 本王难
回到朱棣和平安这边,他们将消息报告给大本营后,便日夜兼程赶往克鲁伦河。
然后沿着河岸向西南行了一天,斥候终于找到了约定的接头地点。
朱棣和平安等人马上亲自登高侦查,果然在望远镜中看到了克鲁伦河的回弯处,有一座小小的馒头山。
“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鼻涕山了……”平安断定道。
“是必其格特哈特山。”朱棣纠正道,他很喜欢平安,因为这个义兄比他还文盲。
“管他呢。”平安讪讪一笑道:“山前那片营地里,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人了吧?”
“嗯。”朱棣点点头,沉声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都在里头。”
“够呛。”张玉轻声道:“北元皇帝极其小心,未必会亲自在这里等他们。”
“那我们也要先吃掉他们再说。”朱棣断然道:“就算找不到元主,至少也能打听到他的下落。”
“还能削弱他的护卫。”平安赞同道。
“不错,那还是老规矩,夜里动手。活要干的利索,不要让他们逃走给元主报信。”朱棣下令道。
“明白。”众将轰然应声。
四更天时,朱棣率军向元军营地发起了突袭。这次有平安所部负责外围警戒,燕山左卫可以全力出击,干脆利索的全歼了营中的两千余人,一个活口也没放跑。
但果然如张玉所料,元主并不在营中。审问俘虏得知,脱古思帖木儿和天保奴已经渡过克鲁伦河,先行去哈拉和林,投奔右丞相咬住去了。留他们在这里接应皇后二皇子,还有其他逃过来的蒙古王公。
“他妈的!”平安气的破口大骂:“脱古思帖木儿这个龟孙,老婆孩子都不顾了!”
“脱古思帖木儿身边还有多少人?”朱棣沉声问道。
“还有三千怯薛军。”张玉答道。
“还有这么多人?”朱棣有些吃惊道。
“当时他只留了个百户所,在这里接应。”张玉解释道:“我们今晚干掉的,都是后逃过来的蒙古人。”
“真够狠的。”朱棣啐一口。
“王爷,咱们怎么办?”平安问道。
“还能怎么办?追!”朱棣不假思索道:“现在回去岂不是半途而废?”
“可是王爷、都督,我们已经跑出来起码六百里了,是不是太远了?”张玉提醒两人。
“就算跑出来一千里,没追上也是白废。”朱棣却不肯回头。
“王爷说得对,这时候回头不白追了吗?”平安深以为然。
“但我们的口粮已经耗光了。”张玉再次提醒这两个上了头的家伙。
“这不遍地都是口粮吗?”朱棣指了指满地的死马道:“让弟兄们赶紧取肉,做成熏肉干,再搜一下有没有粮食,这帮人可是王公贵族,肥的很。”
……
“是!”谭渊薛六等人忙高声应道,显然这帮战争贩子也不想就这样回去。“唉……”张玉无奈叹了口气,他经常因为过于正常,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不过为臣还是得提醒王爷,种种迹象表明,瓦剌人已经东进了,我们说不定会遇上他们。”他又不厌其烦道:“咱们兵力不过八千,不是他们的对手。”
之前王真押送俘虏,带走了他自己的千户所,再加上出兵以来的战斗和非战斗减员,两卫现在一共八千兵马。
“碰上了就干他娘的!”平安满不在乎道。
“哈哈,说得对。”朱棣大笑道:“正要让瓦剌人知道知道大明的厉害呢!”
“就怕咱们反过来被教训。”张玉无奈道。
“放心,打不过来跑不掉吗?”朱棣安慰他一句,便淡淡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让将士们抓紧点,咱们天亮就出发。”
顿一下,他又小声道:“估计抓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不快点本王就要被抓回去了。”
“……”张玉整个无语,心说怪不得你不愿意回去。
两卫将士手脚麻利,天亮前便处理完了马肉。把缴获的活马作为驮马,带上搜刮到的军粮,便径直渡河西去。
当天下午,赵庸便带人追来了。当他进去元军营地,只看到满地的血污和死尸,还有一具具只剩骨头架子的马尸,场面相当恐怖。
“他妈的,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的?”哪怕赵庸见惯了死人,还是被老四搞出来的血腥场景,唬的一阵阵头皮发麻。
“他们应该是取马肉做粮食了。”都督耿忠从灰烬中捡出一条被烧焦的肉干,只见上头还有竹签穿过的痕迹。“这是打算一追到底啊。”
“他妈的!”赵庸骂骂咧咧道:“亲王就可以这么任性吗?”
“……”耿忠心说你这不废话吗,亲王不任性,还轮得着你任性?
这时候,有士兵从一个北元王爷的首级上,找到了一封信,赶忙交给耿忠。
耿忠接过来一看,是明军的制式信封,撕开信皮取出信瓤,只见是朱棣亲笔:“元主逃往哈拉和林,俺们要去追。告诉老三不用挂念,追到了就回来。”
耿忠苦笑一声递给赵庸,赵庸看完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要是追不到怎么办,就不回来了吗?”
“不至于不至于。”耿忠安抚他两句,又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咱们的粮草也不多了,又没法子补充。”赵庸寻思半晌道:“你把大部队带回去,把粮草都给我留下,我带一个百户继续去找人。”
“还是我去吧。”耿忠道:“我对草原上比你熟。”
“好吧。”赵庸便从善如流道:“我常年在西边,确实对北边的情况没底儿。那就辛苦你一趟了,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我们是去找人的,又不是去打仗的,碰上蒙古人逃还是逃得掉的。”耿忠笑道。
“好,我再给你们一人留两匹马。”赵庸又沉声道:“见到燕王告诉他,将军和晋王说了,他再不回去就以违抗军令论处,定斩不饶!”
“嗯。”耿忠点点头,也不知道燕王能不能被吓唬住。
将物资马匹分配完毕,耿忠遂与赵庸分道扬镳。率领百骑趟过克鲁伦河,去追燕王一行。
……
第一三三一章 朕也难
连日来的沙尘暴终于停息,但呼啸的西风也带走了漠北最后一丝暖意。
草原上进入深秋时节,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枯黄。白天时有大太阳照着还好些,到了晚上就温度骤降,早晨一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全都罩上了一层霜。
朝阳跃上天空,为满地白霜镀上了一层金色,成群结队的黄羊,开始抓紧时间觅食,它们要为即将到来的严冬储存足够的脂肪。
大雁也排成“人”字形,悠然飞过碧蓝的天空,去温暖的南方越冬。好一派绝美的草原深秋景色。
正在低头吃草的羊群忽然感到地面微微颤动,它们齐刷刷抬起头来,望向东面。旋即便朝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
不一会儿,颤动声越来越明显,原来是大队的骑兵踏碎严霜,高速奔行而来。
待到那队骑兵距离更近了,便能看清楚原来他们是朱棣和平安率领的八千将士。
转眼间,他们渡河追击了整整五天,每天奔行至少两百里,已经追到了千里之外!
途中他们追上过元主两次,但都被断后的怯薛军给拼命拦住了,结果都功亏一篑,还是让北元皇帝从指缝间溜走了。
当然也不能不承认,北元皇帝实在太会逃跑了。
从元顺帝开始,他们就一直在逃命。无数次的逃跑,练就了他们炉火纯青的……逃跑本事,祖传技能了属于是。
结果这一天从早追到晚,依然没有追上。
眼看天色已黑,战马疲惫不堪。朱棣只好下令停下来休息。
将士们赶紧就地扎营,然后割草喂马,烧水做饭。
“他妈的,咱们已经追出多远了?”平安揉着僵硬的屁股蛋子道:“老子的腚都颠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