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口袋里有几个钱的人,就像以前买烤鸡一样,一定会买一只神仙鸡的。
在皇家宴会上食不甘味的几个人,被炸鸡的味道冲了一下,马上就主动掏钱一人弄了一只鸡啃。
云初瞅了一下炸鸡炸的黑乎乎的油,不想在大唐患上癌症,就主动放弃了。
李弘原本很想吃,见云初不动弹,就知道这东西对寿命不好,于是,他也就不动弹了,却准许自己的四个护卫买几只来吃一下。
反正他们不会在乎这个。
李弘对于晋昌坊是非常熟悉的,路过一家卖冰糕的小铺子,对于店家摆在明面上花花绿绿的冰糕无动于衷,而是专门要店家给他做一个颜色难看的绿豆冰糕。
因为是太子殿下给的福利,护卫们拿的都是五颜六色的那种。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唐的太子殿下从卖糖葫芦的小贩的草把子上拿走一根糖葫芦,没给钱,只说了一句娜哈,那个卖糖葫芦的就跑了,生怕他们继续白拿不给钱。
裴行俭很明显的发现,自从进入晋昌坊之后,一向被大儒们称赞的老成持重的太子殿下,立刻变成了一个有些淘气的小孩子。
就连蹲在路边没找惹谁的两只很老实的花熊,李弘都要过去抓抓熊耳朵,顺便在熊屁股上踢一脚,然而,等花熊举着两只爪子要吃食的时候,他却跑了。
薛仁贵跟着云初在铜板家的书摊上翻看了片刻,立刻就被画册上的美人弄得面红耳赤。
裴行俭扯开一张画轴,一个裸着的真人大小的美人画作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裴行俭觉得自己的脸像是着火了,手忙脚乱的卷好画轴,丢在摊子上就要发火,而书摊伙计,却在他身边低声道:“还有双人图,不知客官想看否?”
于是,在裴行俭的喝骂声中,伙计满脸堆着笑,一边道歉,一边收钱,一边把裴行俭购买的画作打包装好。
还没有送到裴行俭手中,包袱又被温柔跟狄仁杰两人给打开了。
大冬天也不把从云初那里弄来的折扇放下的温柔,用扇子指点着上面的美人画像道:“其实都是真人画像,你就不想去见见本人吗?”
裴行俭快速的将画卷包起来丢给随从道:“关你屁事。”
温柔拉住裴行俭的袖子道:“如今裴兄供职于吏部,考功司,小弟这官职多年来毫无寸进,裴兄也不给小弟想想办法。”
裴行俭冷笑道:“五年时间一个从八品的监察御史,如今稳坐万年县县丞这个六品的位置,你还想如何?”
温柔笑道:“长安县县令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
裴行俭怒道:“京县县令需要陛下开口,请恕某家无能为力。”
“看你的光屁股美女图去吧,一点用处都没有。”得不到好处,温柔立刻变脸。
狄仁杰没有走,一直瞅着裴行俭。
裴行俭道:“你在大理寺已经成神憎鬼厌一般的人物了,想要当上大理寺少卿,先把你的上官巴结好,至少需要人家推荐才能到我这里。”
狄仁杰吐一口口水道:“蛇鼠一窝,我立下那么多的功勋,破了那么多的大案子,结果,还比不上辛茂将的一句话,如此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裴行俭怒吼道:“老子就是吏部的一个考功司郎中,不是吏部尚书。”
一直跟裴行俭走在一起的薛仁贵道:“你要多想想办法,要不然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怎么损你呢。”
裴行俭愤愤的道:“七品以上的我说了又不算……咦,你说,这是不是他们的计谋?”
薛仁贵道:“看样子云初他们准备提拔一大批七品以下的小官,不过,你说他们提拔小官做什么,万年县没有那么多的位置给那些小官坐。”
裴行俭稍微思量一下就摇头道:“云初这个狗日的应该在谋算长安县,准备把代管长安县,变成统管长安县……不对,还有鄠县,上一次丰裕口事件中,鄠县的县令自杀了,目前吏部还没有派人……老薛,你说,云初要干啥?他图谋长安县我理解,图谋鄠县可就不对了。”
薛仁贵笑道:“昔日汉王请韩信为帅,问曰:将军能带兵几何?韩信回答: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看样子,一个万年县加上一个长安县并不能满足云初这个人的胃口。”
裴行俭摇头道:“这不对,云初这人不会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就像是一头看家狗,不会给自己弄一个老大的看不过来的地盘。”
薛仁贵大笑道:“我们去云氏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你们这些人啊,经常猜来猜去的,也不嫌累得慌。”
说罢,薛仁贵在一个出售玩具的摊子上打包了一堆玩具,亲自提着,就直奔云家。
除夕夜不见月,所以天空黑的纯粹,漫天的星斗却出奇的亮,还一闪一闪的,天空就像是一块镶满宝石的黑色绸布……
因为没有到子时,晋昌坊最著名的巨型孔明灯并没有升起,听说,晋昌坊今年制作了一个巨大的明月模样的孔明灯,也不知道一会升起来之后是一番怎样的模样。
进入云家之后,他们两个就发现云家此时正是一副人喊马叫,中间还夹杂着驴子的嘶鸣。
李弘穿着一套竹篾跟绢布制作的马形状的衣衫,正在跟穿着驴子模样衣衫的娜哈相对鸣叫。
只不过李弘背上驮着同样是绢布制作的铠甲模样衣衫的李思,而娜哈背上驮着同样身着铠甲模样衣衫的温文。
看起来像是在打仗。
在他们周围,还站着好几个小不点,正等着姐姐哥哥们尽兴之后,好轮到他们上去。
云家的大厅里灯火辉煌,十几枝粗大的鲸油蜡烛正在熊熊燃烧,跟火把一样,没有多少烟不说,还耐烧。
一群盛装妇人正在大厅里打牌,大厅门虽然敞开着,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李慎毫无自觉地捧着一个茶壶站在纪王妃背后指指点点,却经常招来纪王妃的一对白眼。
薛仁贵才进来,他的夫人柳氏就站起身准备迎接自己丈夫,薛仁贵摆摆手道:“夫人辛劳一年,此时就该松快松快,莫要管我。”
说完话,见柳氏面前的金瓜子不太多,就从钱袋里抓了一把放在柳氏面前笑着对其余妇人道:“玩耍的尽兴一些。”
话音刚落,身穿剑舞衣衫,脖子上还挂在一袭长绫子的公孙就冲着裴行俭道:“我也没钱了。”
裴行俭尴尬的笑了一下,就把钱袋子整个丢给公孙,公孙随手捏住,将钱袋拍在桌子上道:“有钱了,这一次,我是地主。”
裴行俭其实很希望他老婆库狄氏也能参与到这个群体里来,可惜,人家几个不要,宁可让公孙这个妇人加入进来,也不要武媚赐婚给他的那个胡人老婆库狄氏。
对于公孙裴行俭还是很愧疚的,好不容易把他的原配陆氏熬死了,还想着能把公孙接进家里,没想到,武媚却把她的身边的一个胡人女官赐婚给了他,现在,公孙想要进入裴家彻底成了泡影。
李慎张开双臂,瞅着院子里嬉闹的孩童,再看看打牌打的热火朝天的妇人们。
再看看正在烹制罐罐茶的云初,正在斗嘴的温柔跟狄仁杰,以及一脸笑意的薛仁贵,跟一脸尴尬的裴行俭。
长吐一口气,就问丫鬟要来笔墨,准备把今晚的夜宴图画下来,应该可以传世。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没法子抒怀了
除夕夜,没有月亮的长安城里突然升起来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明月飞的不够高,不过,恰好挂在大雁塔的塔尖上,也正好可以让全长安的人看见。
明月上还有一些隐约的暗影,有的像飞天的仕女,有的像枝繁叶茂的桂树,有的像兔子,有的像蛤蟆,桂树边上影影绰绰的黑影更像一个伐木的樵夫。
李治背靠巨熊独自饮酒,寝宫的窗户推开,就能俯瞰整个长安城,在很多个夜晚里,李治都是一手举杯,懒散的瞅着脚下的世界,对于他来说,这是最惬意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治已经不怎么喜欢跟武媚对酌了,他更加喜欢一个人享受目前的场面。
他身上的衣衫敞开着,露出白皙的胸膛,眼看着一轮明月从晋昌坊缓缓升起,李治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这只是一盏孔明灯而已。
这下子,长安就什么都不缺少了。
本身就疲惫至极的金媃筎,如今更加疲惫了,就在刚才,皇帝用最粗暴的方式占有了她,加上她本就是禁果初尝,赤裸的身体横呈在床榻上,美的触目惊心。
当金媃筎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李治面前,准备坐在他对面培养一下感情的时候,李治却冷冷的呼唤道:“来人,送乐浪郡主回休憩之地。”
金媃筎惊愕的瞅着李治,她想不明白,刚刚还在缠绵的两个人,怎么在缠绵过后,就成了陌生人。
不等她想的更多,两个宦官就拿着毯子走过来,将赤裸的金媃筎用毯子卷起来,扛起来就走出去了。
李治细心地剥好一支蜀中进贡的冬笋,塞进巨熊的嘴里,听着巨熊喀嚓喀嚓的吃着竹笋的声音,自己也拿起一只据说用人参煮过自后再油炸的炸鸡啃了起来。
消耗了很多体力,李治觉得自己也应该补一补。
如此明月,如此长安,如此世界,如此大唐,李治很想吟诗一首,可惜,脑袋里全是那个二百五曾经吟诵过的诗歌,自己不管起什么样的开头,什么样的情绪,都跟二百五做的那些诗歌相去甚远。
这让他的情绪变得非常烦躁。
此时,应该是晋昌坊最热闹的时候吧。
“来人,起驾晋昌坊。”
左春闻言,立刻跪倒在地谏言:“陛下,宫禁已然落锁,不可出宫,这是祖制。”
李治怒道:“胡说八道,当年父皇也曾半夜出宫,与臣子夜游长安,怎么到朕这里就不成了呢?”
左春连忙道:“那是贞观十七年的旧事,奴婢也曾说过同样的谏言。”
李治道:“为何我父皇就出去了呢?”
左春低声道:“太宗皇帝将奴婢打昏了,还用绳子绑起来,掏走了奴婢的令牌,假扮宦官出宫的。”
李治瞅瞅左春腰间的金色腰牌,也看到左春特意探过来的脑袋,他不是太宗皇帝,不能像他那样随心所欲,虽然自己想要打昏左春也不是一件难事,这样做终究不太好。
就指着挂在大雁塔上的明月对左春道:“派人快马去二百五那里,以一盏茶为限,给朕写一首关于月亮的诗出来,朕要看看,他在写诗一道上,是不是真的无人能及。”
左春低声道:“陛下,皇后在一盏茶之前,也发出了这样的皇后令。”
李治闻言笑了,对左春道:“终究是皇后啊,跟朕一个心思,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皇后那里,等着一起品鉴一下。”
左春这等皇家奴婢,最喜的就是看到帝后关系亲密,生活和睦,唯有这样,他们这些奴婢在这宫禁中才有好日子过,所以很开心的跟着皇帝跟巨熊起去了武媚的两仪殿寝宫。
这样的好日子,武媚自然也是睡不着的,李显躺在摇篮里呼呼大睡,武媚看了一会,就满心欢喜,这个孩子长得很壮实,不像李弘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孱弱。
自从李显出生之后,李贤就交给了教养嬷嬷,对于这个孩子,武媚不闻不问,倒是皇帝经常问起来,偶尔还会去专门看看。
听女官禀报说皇帝要过来,武媚叹口气道:“看样子那个新罗婢并没有伺候好陛下。”
女官笑道:“新罗婢对于陛下来说不过是一道风景,贪一时新鲜,皇后这里才是陛下的家。”
武媚道:“恨不能此身化为男子。”
女官不敢接话,武媚随即冷笑一声,就看到宫门打开了一条门缝,紧接着,从门缝里挤进来一颗硕大而滑稽的熊头,然后,宫门大开,李治披着一件大氅从外边走进来,随手把大氅从身上抖落,就穿着一身亵衣走了进来,等巨熊不情愿的走进去之后,左春连忙关上宫门,守在外边。
武媚笑吟吟的迎上来道:“乐浪郡主伺候的可好?”
李治瞅瞅武媚的肚皮道:“你又伺候不了朕。”
说罢,就打开两仪殿的窗户,超外边看了一眼道:“被太极殿的屋檐挡住了。”
武媚随即推开另外一扇窗户道:“这里只能看到长安一角,不过,云初弄出来的那颗月亮还是能看到的。
哦,陛下来妾身这里是来看妾身,还是来看云初新写的诗作的。”
李治大笑道:“朕本来一个人在太极宫俯瞰长安,心中生出很多思绪出来,想要赋诗一首,这脑袋里却总是被云初写的那些诗作挡着,出不来。
原本想着让他赋诗一首,没想到皇后已经抢先一步下令了,朕,就过来看看这个二百五到底是如何写月亮,寄托情思的。
对了,你让人家写诗,就没有什么赏赐吗?大过年的不要丢失了我皇家脸面。”
武媚哼了一声道:“他妹子在本宫的夜宴上,从背后抽出一根棒子想要打人,最终收获了一群人的感激,这事情本宫还没有计较呢,他还想要什么样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