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很珍惜跟陛下如今的相处模样,以后留个嘉话,也给后世的悍将,名将,君王们多一个样子。”
云初的话很明显,被李治听进去了,他瞅着云初道:“朕有一种本事……”
话说了一半就不肯说了,云初还在等,就听李治道:“挺丢人的,不说也罢。”
云初点点头,就跟着皇帝继续游逛诏狱。
诏狱里能有什么好风光呢,无非是各种各样的人,这里的人跟万年县大牢里的人不一样,他们更加的狡猾,更加的凶残,也更加的野心勃勃。
因此上,他们在诏狱中呈现出来的态度也是千奇百怪,有谄媚的,有哀求的,有麻木的,也有心存恨意的。
“朕每每生出自大心思的时候,就会来诏狱走一遭,很多时候是白龙鱼服进来的。
在看过这些人的模样之后,朕自大的心思就会慢慢的消除,我大唐地界,并非如同表面这般风平浪静,还有数之不尽的居心叵测者。
朕不能心存自满,需要时时提高警惕,看着大唐江山,盯着所有觊觎大唐江山者。”
“所以陛下还要去追杀那个长得像长孙冲的人?”
李治道:“弘儿放走长孙冲是因为他满足了弘儿的要求,朕继续追杀长孙冲,是因为在朕眼中,他必须死。”
云初觉得李治现在说的全是大实话,李弘虽然是他的儿子,但是呢,因为长大了,所以,就成了大唐权力架构中的一级,这一级很重要,所以皇帝做出来了一些妥协。
只不过妥协是暂时的,事后他需要继续追究,以达到亡羊补牢的目的。
诏狱很明显就是李治的一处忆苦思甜的地方,所以,云初跟着李治一起在诏狱里吃了一顿没有什么特别的牢饭。
饭食制作质量很高,就是原材料很差,云初需要用双手捧着才能吃到松散的糜子馍馍,不至于让馍馍渣子掉的满地都是。
盐菜被切得很细发,没有用油泼过,吃起来盐味很重,不喝水就无法下咽。
李治吃完一个糜子馍馍后擦擦手道:“这是朕在给自己做的一些准备,免得到了有一天必须吃这些东西的时候无法下咽。”
云初道:“陛下不必做此无用功,微臣食不厌精的,而且也保证能在任何状况下弄到精美的食物。”
李治吃一口盐菜道:“但愿如此吧。”
吃完饭之后,云初跟枣红马又被皇帝送回到了囚牢里,这一次狱卒关上了牢门,依旧把云初跟枣红马关在一起。
云初抓着栏杆目送皇帝的身形渐渐隐入到了黑暗中,就忍不住长长的叹口气。
皇帝问话完毕了,接下来的应该是武媚了。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武媚的权势已经很有规模了。
武媚获得一些权力这并不重要,问题是,李治似乎在支持武媚获得一些权力,这样一来,问题就大了。
云初一向自认为是皇帝的亲信,也就是因为有这个身份,他才能在长安大胆地干了那么多的事情而不担心下场不好,现在,李治竟然允许武媚来见他,真的不知道李治这是什么意思。
是考验?
还是别的?
“哗啦啦。”枣红马又开始撒尿了,还拉了老大一堆马粪,李治晚上的时候,给枣红马提供了不少的食物跟饮水,看样子都是有预谋的。
如果云初所料不差的话,等武媚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马尿跟马粪的味道,绝对体面不到那里去。
想到这里,云初就强行让枣红马趴下来,哥俩凑到一起睡了,至于马粪,马尿,云初不在乎了,这个时候,他只想把李治教给他的好办法,彻底的贯彻执行下去。
一身臭味的去见武媚,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武媚这个人是有洁癖的,听李弘说,他妈一天要换好几身衣衫,有时候他强行拥抱过母亲之后,母亲在送他离开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沐浴。
连亲儿子都嫌弃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跟渣男李治生了那么多孩子,还意犹未尽的。
看样子,在权势面前,什么病都是假的。
枣红马原本就是一匹野马,它喜欢睡在自己的屎尿里面,这样会让它的味道更加的浓郁,在确定自己种群的时候会更加的有优势。
现在,云初身上就满是它的味道,因此上,枣红马待云初就好了,还特意让出一块被马尿洇湿的麦草给云初睡。
半夜时分,枣红马开始闹肚子了……云初估计李治给枣红马准备的食物里有巴豆。
最要命的是云初自己也感觉要拉肚子……
等他躲在角落里狂泻一通之后,他确信,自己这副模样一定不会受武媚待见的。
诏狱里是暗无天日的,就在云初计算着天要亮的时候,来了两个狱卒,打开牢门邀请虚弱的云初跟虚弱的枣红马一起出去。
好汉也架不住几泡稀,更不要说,云初跟枣红马一晚上基本没怎么停。
即便强如云初,此时也脸色蜡黄,走路双腿发虚,至于枣红马更加的凄惨,一边走一边拉……
臭味对云初没有什么杀伤力,以他当年在军中的体验,这点屎尿的臭味不算啥,毕竟,他当年也是头枕敌人发臭的尸体睡觉的猛将。
多年积累的医学常识告诉他,他现在是电解质缺失的厉害,需要尽快的补充盐糖水,好让身体充盈起来。
臭烘烘的一人一马走进了诏狱的审讯室,一个鸡崽子一样瘦弱却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在里面,冲着走路虚了吧唧的云初嘎嘎笑道:“这就是我大唐的盖世猛将?”
云初面无表情的瞅着这个小太监道:“你是陛下身边的常侍吗?”
不知道为何这个居然有变声期这个夸张的小太监嘎嘎笑道:“我可不是陛下身边的常侍。”
云初捏紧拳头笑道:“如此甚好,还以为会再一次惹陛下不高兴呢。”
说罢,就电光火石的挥出一拳,这一拳准确的砸在这个小宦官的咽喉上,虽然这个家伙的没有发育出喉结,云初这巨斧般的一拳还是砸断了他的脖子。
眼看着小宦官五官流血死的无比狰狞,云初这才满意的地点点头,对狱卒道:“准备清水,老子要沐浴。”
第二十章 放眼望去举世皆傻逼
狱卒们看死人看习惯了,哪怕是新鲜的死人他们也常见,昨晚还处理了二十几个被捏死的人。
云初洗澡的方式非常的粗犷,让狱卒直接往他身上泼清水,不是为了洗澡,而是为了用清水把身上的味道洗掉。
李治的骚主意其实一点都不好,就云初对武媚的认知来看,只要是对她有用的人,这人就算是浑身溃烂,臭不可闻,依旧挡不住她要见,要用。
还不如直接弄死她派来的跋扈的小宦官,来的让武媚闹心,不过,希望不大。
昨晚拉了一晚上的肚子,清晨时分有用凉水冲了澡,此时的云初真的是很虚弱了。
武将的作风就是驴死不倒架,因此,云初还是渊渟岳峙的站在刑房里照顾凄惨的枣红马。
就在云初刚刚把枣红马洗干净,云初就看到了金媃筎。
这人就是一个标准的斯德哥尔摩症状患者,武媚把她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偏偏她现在帮武媚办事情般的兴高采烈的,丝毫不见任何不妥之处。
云初一直认为金媃筎这个鬼女人是在玩卧薪尝胆那一套,没想到,她现在真的对武媚忠心耿耿的。
听说,最近洛阳抓到了不少的花郎徒,都是这个女人下的手。
明明是花一般的女人,现在更像是一个老妪,只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还在彰显着她的实际年龄。
云初洗马的水坑里泡着一具年轻的宦官尸体,金媃筎低声道:“张端被君侯所杀吗?”
云初放下手里的抹布,瞅着金媃筎道:“你也是来羞辱某家的吗?”
金媃筎将手搭在一个健壮的宫女子肩头叹口气道:“张端烹煮得一手好茶水,皇后喜欢他。”
“就因为他会烹茶就可以来羞辱我?”
金媃筎摇摇手道:“我的意思是说,皇后本来要与君侯烹茶谈话,现在,烹茶的人没有了。”
云初道:“烹茶一道我才是祖宗,东西拿来。”
金媃筎疑惑地看着云初,她想不出云初会为皇后烹茶,这可不像是云初的作风。
不过,既然云初说了,立刻就有宫女子送来了烹茶的所有东西。
云初又要了盐。
等水开之后,就小心的调制着自己急需的盐糖水,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又有拉肚子的意思了。
不得已再一次回到了那间肮脏不堪的牢房,清空了最后一点存货,此时,他调配的盐糖水已经凉了,于是,云初就端起茶壶猛猛的灌了一壶。
金媃筎见云初喝完那一壶水,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就推一下云初道:“皇后就要来了。”
云初睁开眼睛瞅着金媃筎道:“我是外臣,如何能与皇后在这里见面呢,再加上无此时狼狈不堪,请你禀报皇后,容我三日后请旨见皇后。”
金媃筎道:“不见皇后,君侯便走不出这诏狱。”
云初淡漠的道:“无非是要谈长安城,而长安城是陛下的城池,如果皇后想要什么,就该去找陛下商谈,再请陛下下旨,云某无有不从。”
金媃筎道:“皇后尊贵无匹,在君侯眼中就如此的不堪一顾吗?”
云初探手捏住金媃筎的脖子怒道:“你这贱婢,糟蹋某家也就是了,也敢糟践皇后。”
眼看金媃筎就要被云初活活捏死,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道:“君侯息怒。”
云初听了这人的声音,尤为愤怒,抓起金媃筎就朝来人砸了过去。
左春早就有所准备,张开手臂抓住金媃筎,再轻轻地放在地上,瞅着云初道:“只是陛下的吩咐。”
云初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才强行将胸中的怒火压制下去,对左春道:“没想到云某人来洛阳,竟然会受此羞辱。”
左春坐在云初面前道:“这朝堂上,讲究的无非是一个各取所需,君侯受辱,自然会有受辱的代价,不知一个长安城的副留守,能否让君侯忍下这场羞辱?”
云初瞅着左春道:“为何不是长安留守,难道云某这些年的功绩还不足以就任这个职位吗?”
左春笑眯眯的道:“蓝田县公如何?”
云初摇头道:“蓝田县公,不如蓝田侯好听,某家还是继续当我的蓝田侯,只要陛下将骊山划归长安管辖就足矣安抚云某了。”
左春诧异的道:“骊山划归长安城,此乃公事,蓝田侯进蓝田县公乃是个人序功,君侯不会不明白这两者间的差别吧?”
云初傲然道:“某家一心许国,蓝田侯,蓝田县公对某家来说并无差别,某只要建设长安的权力,只要陛下将这些权力许我三十年,某家就还陛下一座金碧辉煌的长安城。”
蓝田县公是皇帝给云初的补偿。
也就是说武媚根本就不会来诏狱见云初,这样做不妥当,也很无礼。
但是皇帝愿意给云初这样的一个错觉……
现在看起来,皇帝对于武媚手揽大权的做法,已经开始防备了。
云初身为长安城内最重要的一个官员,到底是在为皇后效力,还是在继续为他这个皇帝效力,李治要弄清楚。
这才是云初必须来洛阳一趟的真正原因。
云初如果让皇帝满意了自然是加官进爵,如果让皇帝不满意,以后说不得就要靠边站了。
云初的话很快就被左春带给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