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冷笑一声。
吕布又声情并茂地念道:“虽然二叔父居心不良,阴怀异图,按兵不动,养寇自重,还在漠南之地大肆搜刮敛财,为来日做准备。尽管他有着如此多的缺点,但他毕竟是侄儿的二叔父,侄儿相信他的才华与能力,定能帮助大蒙古帝国走上新高度!”
忽必烈面无表情:“不,我不行。”
吕布叫得更大声了:“男人不要轻易说自己不行!如果出了问题,那一定是因为二叔父身边的恶人太多,把你带坏的缘故,孩儿斗胆恳请义父进行彻查,务必要将这些残害我帝国忠良之人绳之以法,让他们遭到报应!”
蒙哥笑了,这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钩考局吗,当即一挥手:“准。”
忽必烈心一沉,万没想到本次出师不利,刚一上场,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班底都要被全部撬走了。
“我不服!这个吕奉先初来乍到,功绩寥寥——”
他嘴里说着吕布,目光却紧盯着蒙哥,甚至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我绝不同意被他顶替。”
蒙哥惊奇道:“朕本也没有打算让他顶替你啊。”
忽必烈:???
蒙哥:“是你先前代理了东路军统帅这个位置,是代理你知道吗?吾儿才是这个位置的真正主人,现在他回来了,你自然要把位置让出来。”
忽必烈从未听过如此荒谬言论,偏偏又荒谬得如此理直气壮,一时间大受震撼。
蒙哥上下扫视着他,目光如苍鹰般锐利:“既然心中不服,你待要如何?”
忽必烈大声道:“除非他能在马背上堂堂正正地击败我,证明确实比我强,而不是因为你的一己私心!”
吕布一听,居然还有这等主动上门求虐之事,顿时不敢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我在马背上堂堂正正地击败你?”
忽必烈却以为他怕了,傲然一挺背脊,寒声道:“我乃青天之下第一神箭手,草原之上高飞的雄鹰,你莫非心中胆怯不成!”
他转头看见蒙哥目光怪异,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担忧,更加确信了自己的观点。
蒙哥:好担心吾儿一下子收不住力,不小心把忽必烈打死了!
吕布一箭一个小朋友,凶的很嘞,忽必烈有几条命够他杀的啊。
蒙哥想要和平地进行权力过渡,而不是取忽必烈性命,不然早就直接埋伏刀斧手将人拿下了。
他沉声说:“此次比斗只分胜负,不决生死,记得手下留情。”
吕布:“好的义父!”
二叔父也是“父”,也算沾点边,怎么就杀不得了!
忽必烈:“臣弟遵旨!”
比斗中刀剑无眼,吕布一不小心人没了,这不能怪他吧?
二人要比武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营地,引发了天大的轰动。
蒙古众军士自钓鱼城下起,一直追随吕布厮杀,对他的武艺高强万分敬佩,提不起丝毫争雄之心,但忽必烈的名声同样也不小,这就导致……
大家看着忽必烈,都觉得目前为止,最出名的一个倒霉蛋就要诞生了!
平日他们在练兵时败给吕布,只是小打小闹,输了也就输了。
但忽必烈这一败,直接决定了统帅之位的归属,堪称败得轰轰烈烈,败得名垂千古啊!
忽必烈迎着众人的视线走向赛场,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位烈士。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子,翻身上马,一路飞驰到了草场中央。
吕布早已等在那里,依旧骑着他的赤兔,英姿萧飒,高怀烈烈,赤红披风被长风吹得高高扬起,如肆虐的落日焰火狂啸席卷。
值得一提的是,赤兔自从来到了这个年代,身上的装备也进行了大幅度的升级更新。
汉末时期甚至还没有马镫,更别说其他的先进器材,吕布很快熟练掌握了这些新玩具,战力又提升了一大截。
忽必烈也是草原上的顶尖好手,放在别的时候,也能冠绝天下一把,可惜命不太好。
前有蒙哥上帝之鞭纵横光耀四方,下有旭烈兀西征欧亚驰骋万里,如今……还要被吕布进行一番凄惨的吊打。
忽必烈对吕布实在是厌恶至极,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未打一声招呼,就拍马冲上前来。
吕布一看,嗯?他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他素来在打斗的时候很尊重对手,当即也是拍了拍赤兔的头,骏马长嘶一声,如风一般呼啸而来,方天画戟在烈日下闪着灼灼光华。
围观群众大声叫好,一边讨论着二人的胜负赔率,大多数人都是看好吕布的,但也有某些喜欢走钢丝的投机者,拿出大价钱押了忽必烈,准备赌一把。
“在看什么,说来给朕听听。”
那名军士浑然不觉危险已经近在咫尺,兀自十分机智地感叹道:“人人都押吕帅,我偏要和大家对着干,不为别的,就是往往许多时候少数人掌握的才是真理,哈哈哈哈哈……”
笑声忽然僵硬,军士目瞪口呆地转过头:“大大大大汗?”
“收了”,蒙哥面色冷酷,直接将这个地下小赌场一股脑端掉,收上来的钱尽数拿去充军资。
几百个被波及到的士兵们欲哭无泪,却也知道大汗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
蒙哥治军十分严格,赏罚亦非常分明,凡是打了胜仗,那便有众多的好处源源不断而来,从不吝惜。
至于其他的那些,什么莫名其妙想要浑水摸鱼的,什么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还有什么像现在这种搞娱乐小游戏的,想问他要钱,那是只有两个字,没门!
金帐汗国的大汗拔都,蒙哥的长辈,曾经向他要求封赏。
这本是黄金家族三代以来的惯例,约定俗成,谁料蒙哥翻脸不认账,当场把使者训了一通,治国练兵养百姓不要钱的吗,哪来多余的钱给你们嚯嚯!
最后,抠抠搜搜地给了……一千锭白银。
反观南宋从前给金朝的岁币,每年都有三十万。
可能这就是老大哥随意打发小弟,和子孙辈进贡祖宗的区别吧。
便是在这一场小插曲发生的时候,场上,吕布已经飞身策马,扬手一箭,从忽必烈头顶低飞擦过。
这个动作并无伤人之意,然而侮辱性极强,忽必烈顿时大怒,拍马就厮杀向前,手中长槊舞得虎虎生风,威势凛然,反被吕布抓住了一个空隙,一箭射了过去。
忽必烈不得已,只能侧身躲避。
赤兔马旋即蹄子一扬,不偏不倚地踢向了对方战马的膝部,这一下,战马受到了惊吓,外加赤兔马难以抵挡的气势压制,忽而一个屈膝,直接跪在了当场。
忽必烈被这么一折腾,险些滚下马,干净利落地一手撑着马鞍,在空中一跃,以一极为潇洒的姿势落定,结果还没站起,就被吕布拿长弓抵住了咽喉:“就问你服不服!”
“凭借战马之利算什么本事”,忽必烈不屑一顾,“我不服!”
吕布一扬眉,在风中拈弓搭箭,对着他整个人咔咔射了一圈,每一支箭都精准地擦着他飞过,深深钉入地中,堪堪组成了一个与忽必烈神似的人形。
天幕前的观众们一看,嚯,人体描边大师!
吕布提着忽必烈的衣领,把他怼进了那个人形里,所有的边角都恰到好处:“现在服了吗?”
忽必烈仍是嘴硬地高叫:“取巧而已,当然不服!”
吕布无语,心想你还真能耐,忽而眼神瞥见了不远处辕门高立的一支旗杆,忽而灵机一动。
他可以辕门射戟……射忽必烈!
吕布当下就挥挥手,让众人客客气气地将忽必烈请上辕门,在那里搭了个平齐的高台站着。
蒙哥觉得他做事一向有分寸(真的吗?),再加上有意挫一挫忽必烈的锐气,也就没有阻拦。
忽必烈被一群军士推搡着,终于忍无可忍,转向蒙哥,冷声道:“你这义子——”
吕布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二叔父居然猜忌我到如此地步,连一声侄儿都不愿喊!”
忽必烈不理他,继续道:“我堂堂帝国亲王,你这义子竟敢如此羞辱我——”
一句话未说完,吕布又大声道:“二叔父此言谬矣,我对二叔父一片敬诚心日月可鉴,便是动手,也不忍心让你受半点伤害,这「羞辱」二字从何谈起!”
忽必烈眼看自己每说一句话,他必然要有十句八句来堵,烦不胜烦,当下一振衣衫,站上了辕门之前的高台。
吕布拈弓搭箭,蓦然对准了忽必烈头顶的发冠。
忽必烈大概猜到了他要玩什么把戏,无非就是通过射落冠冕而不伤人,证明自己箭术高超,便拿眼角余光觑着,只是一味冷笑。
然而事实证明,吕布的脑回路永远跟他对接不上!
只见吕布拉开弓弦,长箭歪歪扭扭,直接从他胸口偏上一点的位置射入,鲜血四溅。
忽必烈身形动都未动,双眸几欲喷火地盯着他,这厮怎么敢的!
“哎呀,不好意思”,吕布一点诚意都没有地道歉说,“手滑,手滑,想来二叔父不会介意的,等我射完了这组箭,就给你包扎。”
他神色倏然认真起来,抬起手,铮然四箭连发,格格的四道撞击声清脆响起,却没有一箭落在了冠冕上。
忽必烈正要嘲笑他翻车了,忽见眼前光华一闪,冠冕上所有的四颗宝石,都被这四箭分别穿透,尽数化为了碎屑,纷纷扬扬地落下。
天幕前的观众:!!!
天呐,吕奉先这什么操作!!!
于数百步外射中一颗指甲盖大的宝石,这是秀出新高度了,获封诸天万朝第一神箭手都不为过!
“吕帅神威,如同天人!”
场众军士俱是蒙哥的亲兵或死忠,自然也颇为膺服吕布,见此场景,齐声欢呼。
忽必烈看着掌心的宝石碎片,不禁瞠目结舌。
“二叔父,二叔父你没事吧!”
吕布带着关切的神色,大步走过来,要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借着众人的视觉死角伸出手,用力把忽必烈伤口的箭往下按了按。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还想拿把小匕首直接捅进去。
忽必烈:噗!
一口血猛然喷了出来,感觉自己要当场疼昏过去了!
他用力推开吕布,吕布猝不及防,十分做作地捂着胸甲一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登时,周围人就向他投来了「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吕帅一片善心权当是喂狗了」的不满眼神。
忽必烈:啊啊啊啊啊好想拔刀,你们都被他骗了!
但他毕竟是一名成熟的政治家,很快就冷静下来,意识到想要在战场上处理掉吕布已经基本不可能,即便能成,也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
既然暗杀不奏效,那试试旁敲侧击,挑拨离间呢?
当下,蒙哥令众人各自收拾,返回营帐中继续议事。
忽必烈抢先开口道:“我非执意顿兵戍甲于南国不前,而是从大局考虑才这么做。彼时,兄长你深入川地奋战,一旦出了变故,便需要我这里的援助,若是大军都扑在前方战线上,一时半会如何能抽调回来?”
蒙哥心想,要不是朕在钓鱼城下困顿数十日,未见你发出一兵一卒来援,怕是真的要信了你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