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上庸王爵位就这样没了,怎么会……
不,他绝不承认!
他恶狠狠地瞪向李清照:“定是你在背后行不轨之事,本王射箭向来例无虚发,何况这区区飞镖小道!”
慕容评为了证明这个飞镖出了问题,是在故意刁难他,目光流转,在人群中随意点了一个面生的汉人:“就他吧,上来试试。”
从小习武、未来当刺史北伐的荀羡:“……”
我看你是没经过我的毒打. jpg
荀羡扔出飞镖,三下全中。
慕容评目瞪口呆,气得头上青筋迸出,忽而上前一步,抓着荀羡的衣领提溜几下:“你们定是一伙的,你们这些汉人和起伙来蒙骗我!”
这回就连慕容儁都觉得他实在是胡搅蛮缠,艴然作色道:“莫要再胡闹了,愿赌服输。”
他甚至表示:“不就是一个虚爵,输给易安先生就输了,本来朕就打算给她封侯,这次也是赶巧。”
慕容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上庸王是先皇给我封的爵,你无权废除!”
慕容儁本来还有点犹豫,听了这话登时冷笑一声:“什么先皇?朕才是开国之君,太傅浅薄无识,也别当上庸王了,幽州之地不错,你就去当个幽侯吧。”
毕竟在他看来,慕容评属于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李清照却是一个外来的汉人,这是完美的只属于自己的孤臣啊。
易安先生一来,分分钟就给自己解决掉了一位潜在的威胁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唉,他的弟弟、太原王慕容恪威望素著、用兵如神,才是真的愁人。
可惜慕容恪洁身自好不爱赌,不然就能让易安先生也将慕容恪的爵位迎来了。
慕容儁想到这里,叹息几声,复又振作起来,对李清照招招手:“易安先生快来,朕现在就把上庸王印给你,顺便给你指派几个得力助手。”
李清照随手一指李白:“我听说他在江东地区很出名,我想要他。”
慕容儁有点迟疑,李白是他看中的人,但转瞬又想到,反正李清照的王爵只是个虚衔,又不搞正式开府,到时候他一样可以把李白长期留在宫中。
“好啊”,于是他同意道,“魏郡这个地方还没封出去,就给太白先生封个魏侯吧。”
天幕前的观众:“……”
这是万万想不到的封王/封侯之路!
第159章
万朝观众羡慕得几乎裂开了。
他们怎么就遇不到慕容儁这样人傻钱多土地广的大冤种, 随手就许了一个王侯之位?
慕容儁想着抬高李清照的位置,来压制燕廷中的鲜卑人,李清照打算一步步慢慢来, 将他的国家蚕食鲸吞,最终彻底掌控到本方手中。
二人各怀心思,却是相视而笑, 其乐融融。
李白:“……”
不得不说, 这两人加起来仿佛有八百个心眼子。
李易安有七百九十九个半,慕容儁有半个, 纯粹是用来凑数的。
随着封王一事的敲定, 宴会气氛陷入了火热的高潮,众人推杯换盏, 觥筹交错,不时讥嘲两句痛失爵位的慕容评,好不快活。
慕容评神色阴沉,站在一个角落里一言不发。
就在这热烈的气氛中,有一使者披头散发, 长啸声中, 急冲冲奔入殿中,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一齐向他看去。
慕容儁不悦道:“什么事让你如此震惊, 成何体统。”
“报——”
那使者难以抑制住激动的情绪,顷刻间就满面红光地说:“魏豫州刺史、骠骑将军带兵来投!”
慕容儁:!!!
在场众人:!!!
不会吧,我们没听错吧,正是燕魏交战、两国胶着的节骨眼上, 敌方大将就自动送上门了?
天上掉馅饼也不是这个掉法啊。
慕容儁几乎是立刻长身而起, 语气急促地说:“快将姚将军请进来!”
想想又觉得不妥, 放下酒杯,一正衣衫,换上了一副正儿八经的神情:“将人带到升龙殿,朕亲自去迎接。”
慕容评也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以往他是三公,这种事自然要走在最前列。
他伸手就要去接情报查看。
不料,右司马皇甫真眼尖,一下瞥见了他这个动作,顿时发出了啧啧惊叹的声音:“前任上庸王殿下,你怎么自行出列了,莫非是对姚将军来降有何疑义?”
“老子不与你一般计较”,慕容评脸色涨红,愤愤一拂袖。
皇甫真哪里肯放过他,又开始极尽挖苦之能,一会让他去看看眼睛,一会叫他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如今已经失爵,莫要沉浸在往昔的荣光中无法自拔。
慕容评听得颅顶一阵冒烟,几乎气到当场蒸发,想也不想地抡起拳头,就要跟皇甫真一较高下。
“够了没有,都肃静!”
慕容儁不耐烦理会他们这些眉眼官司,一心想去见人,目光一转,看见了一旁的李清照,当即满面笑容地说道:“易安先生和朕一起去吧。”
他还需要对方帮忙出谋划策,便又顺着吹捧了两句:“易安先生好像天边的大扫把,光芒甚是照耀朕心!”
李清照见怪不怪,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陛下是想说……明亮如彗星?”
这怎么听怎么像是骂人的话啊。
“没错没错”,慕容儁高兴地点点头,一振衣袖,“就是彗星。”
李清照:“……”
燕帝每次一张嘴,总给人一种好像二里头的进化过程独独把他遗漏了的感觉。
李清照伸手一指李白:“那我未来的参军司马——”
“也一起”,慕容儁一言既定,早已等不及,头一个匆匆出了宴饮的宫门。
李白思忖半晌,参不透这位豫州刺史姚将军究竟何许人也,便悄无声息地抬起手,从身后戳了戳李清照。
“可能是姚弋仲吧”,李清照与他并肩而行,压低声音猜测道。
姚弋仲是羌族领袖,其父是曹魏镇西将军姚柯回,本来手握重兵,作为魏蜀之间的墙头草,一直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加入了魏方,一起攻打姜维灭蜀。
姚弋仲在永嘉年间率部东迁,因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专务收容救济,口碑甚佳,故沿途有百姓数万拖家带口前来追随。
他仰慕刘琨的为人,听闻刘琨创作的《扶风歌》,就自领了扶风郡公一职。
“姚弋仲骨头都不知凉多久了”,李白摆手道。
李清照又提出了一个猜想:“那可能是姚弋仲儿子姚平北,在他死后统领所有部众征战四方。”
姚平北就是姚襄,东晋平北将军,李白愕然道:“姚襄现在还没有归晋?”谢尚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啊。
李清照无语了片刻:“明明你才是从江左过来的,现在你问我。”
说来这姚襄,可以称为这一时期最惨的一个大冤种。
而且,他的冤种之气还不止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凡是跟他有点关系的,最后结局都挺倒霉。
故事一开始的走向还甚是美好明亮,姚襄少年得志,统兵征战,后来决定归顺东晋,就单骑渡过淮河,千里迢迢前往寿阳去见谢尚。
谢尚正坐在高楼上,紫罗襦衣,弹奏琵琶。
他听闻羌人的少年将军孤身而至,微微沉吟,垂眸往楼下望了一眼。
见姚襄怀抱长剑,也正一脸桀骜地仰头看着他,眼角眉梢都写满了飞扬的意气,浑没有一点孤身进入敌方城池,沦为刀俎鱼肉的思想觉悟。
不像是来归顺投诚的,倒像是来考察他配不配让自己为之效命。
若换作旁人,可能会直接上去将他拿下,杀其人,毁其家,御其众,但谢尚没有。
年长者撤去了自己所有的依仗和护卫,单独与这位少将军秉烛夜谈,直至天明。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只知第二日出来时,谢、姚二人的态度都甚为欣悦,对彼此都甚为认可推崇。
《晋书》称之,“一面相交,便若平生。”
这也就是“一见便若平生”这个形容的最早由来。
姚襄从此归晋,谢尚上表建康朝廷,为他请封平北将军、并州刺史,世称“姚平北”。
自后他就跟着谢尚干活了,伐魏伐秦,夺回玉玺,建功立业,声威大震。
姚襄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谢尚这样一个足够欣赏信任自己的人,又有能力为自己遮风挡雨,除去朝中那些针对自己一个新来降将的明枪暗箭,不失为一种天胡开局。
可惜,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谢尚进兵攻占许昌、逼退前秦刺史杨群之后,琅琊王氏的王彪之等人为了压制陈郡谢氏势力,将谢尚明升暗降地调往建康城,任尚书仆射。
也就是后世沈约在梁朝担任的职位,一个彻彻底底的文官宰相之职,完全远离了战争前线。
东晋在当下这个年代,只有三个真正能够领军征战的人才,一个荀羡,死得早,一个谢尚,不擅长政治斗争,还有一个就是桓温。
而有的人明明不在这个行列里,但还特别跳。
比如殷浩。
他高高兴兴地继任了谢尚的位置,心想着谢镇西能破敌,我怎么就不行了。
这波一定得上!
谢尚被调离淮南战局之时,对前线发展深为忧虑,将手中安排事无巨细地皆交给了姚襄,让他继续攻伐前秦。
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再做别的什么,只得道一声“保重”,飘然回了建康城去。
不料,姚襄这边进攻得好好的,忽然就遭遇了一波接一波的刺杀,幸好是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刺客还不是来自敌方,还是来自所谓的“自己人”,殷浩。
这等临阵刺杀本方大将之事,可谓闻所未闻,秦国国主听了都要直呼一声殷浩怕不是我们混进去的卧底吧。
殷浩刺杀姚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主要就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