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明明就是他大明文官的传统艺能嘛。
【作者有话说】
张珪(指着于谦的背影):这是我宿敌
于谦:?你不要乱碰瓷
危身奉上曰忠,险不辞难。刚德克就曰肃,成其敬使为终,执心决断曰肃,言严果————出自《谥法》
第23章 超级加辈
今夜崖海之上, 正月色如银,冻风浩荡,吹着海水纷纷扬扬泛起白沫, 似珠玉飞落。
室内即便不点灯,也依然很明亮。
于谦受了挺多的伤,虽然都不危险, 但一一包扎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他拨弄着一处纱布, 百无聊赖,拿毛笔画了一朵小花上去。
一抬头, 就对上了文天祥极度不赞同的眼神。
于谦:“……”
打扰了, 这人间就当他从没来过。
文天祥神色温和地看着他,语带责备:“你这般动作, 不利于伤口恢复。”
一顿,又道:“而且这小花画得也不好看。”
画得也不好看……
也不好看……
于谦瞬间自闭了。
他将毛笔递过去,见先生铺开一张纸,只寥寥数笔,若行云流水, 一朵茎萼低悬、仙姿颀秀的兰花, 霎时跃然纸上。
于谦:哦,先生丹青也这么厉害。
他忽然想起来, 文天祥君子六艺皆精妙, 就没有不擅长的。
甚至还给邓光荐写过琴、棋、书、画四诗,探讨其中义理。
琴是“意不在言君解否,壁间琴本是无弦”,棋是“纷纷玄白方龙战, 世事从他一局棋”, 书是“只少蛟龙大师字, 至今风骨在浯溪”,画是“黄金不买昭君本,只买严陵归钓图”。
他好酸,真的。
于谦趴在案前闷闷不乐,直到先生伸出手,温柔地点了点他的眉间:“莫灰心,你若想学的话,我教你。”
于谦:“哎,我可以吗?”
文天祥轻笑道:“琴棋书画,本也并非什么难事,不过是每个文人都会掌握的普通技能罢了。”
于谦:?
琴棋书画里面,只有书法还算擅长,其他样样平平的他,仿佛心口中了一箭。
“先生,我们对文人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样”,他长叹了一声,“我都是太子少保了,也没学会啊。”
文天祥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你是太子少保,三师之一?”
“那是。”
于谦的语气带上了一丢丢轻松:“其实我死后还被追封太傅了,位列三公。”
文天祥:“……”
当庭打架斗殴的三公?他闻所未闻!
于谦也感到后世官员作风如此彪悍,可能会给先生造成别样的冲击,当即找补道:“其实,我也不是经常打架的,就是偶尔遇上一些特殊情况,一般都是因为别人先挑衅我……”
他眨了眨眼,望起来十分乖巧。
之前亲眼见到他把那个庞抄儿赤打得惨不忍睹的文天祥:“……”
他沉默着,在“做一个正直的人”,和“可是我的学生都这样看着我了,难道我还能反驳他吗”之间纠结了一会,最终,露出了一抹微笑:
“是的,为师相信你,一定都是那些人的错。”
于谦满意地点点头,又道:
“主要是,我遇上的陛下都十分英明神武,观念开放。或以一世帝业威压四海,或坐镇后方与民为善,或仁德治国缔造盛世,或社稷风雨临危中兴。”
“他们都是明君,便没有太过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天幕前的大明四帝们:!!!
惊喜!
于谦/于卿/廷益的这番话,一定是在夸朕!
不愧是朕的好臣子!
永乐位面,朱棣开怀大笑,心中熨贴不已。
仁宗位面,朱高炽很给面子,笑着鼓了鼓掌。
宣德位面,朱瞻基大为高兴,准备写一篇长文赞美于谦。
景泰位面,朱祁钰凝望天幕,缓缓弯起了唇角。
四朝皇帝都在高兴,只有正统位面的朱祁镇稳如老狗。
堡宗也有自知之明,于谦不管在夸谁,反正不会夸他。
……
于谦见先生似乎很感兴趣,就讲了些后世的故事。
什么【当庭打死奸臣】:
“我们到的时候,王振的余党还在地上挣扎着,已经不成人形,我们一边流泪哀悼,一边不小心又又又往他身上踩了一脚……”
什么【商辂三元及第】:
“他被举国上下当做了考神,上次路过文星庙的时候,我看见有人偷偷把墙上神像换成了他的脸……”
什么【五征蒙古漠北】:
“永乐陛下策马扬鞭,扫尽胡尘万里,北元的残余势力疯狂逃窜,十分狼狈凄惨,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穷追不舍,开心极了……”
文天祥听得很专注。
大明,当真是一个和大宋全然不同的时代。
也只有那样武德充沛(?)的臣子,和气吞山河的君王,才能横扫天下,与强元决一争锋吧。
若大宋也能多一些这样的人,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他眉目低敛,似寂然的垂云风霜,照影入一溪寒凉的深水中,无尽悲伤。
“先生”,于谦忽而道,“时候还早,你也给我讲个故事吧。”
文天祥从思绪中抽离,声音清淡而温凝:“好,你想听什么?”
于谦想了一会:“先生不如就讲一讲,你和邓光荐陆秀夫张世杰汪水云刘辰翁谢枋得张千载王沂孙林景熙郑思肖……等人的故事吧。”
文天祥:“……你想知道的还真不少。”
“先生可以余生慢慢说”,于谦在黑暗里翻滚了一下,“我还可以留在这个时空陪先生很久呢,待上好几十年。”
他有一个猜想。
自己会在崖山副本里,一直成长到自己本来的年岁再离开。
也许,这就是天幕将他变成少年的用意所在。
伤口处药力上涌,他渐渐觉得很困倦。
“希望我可以走在先生前面”,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小声说,“这样是最好的,先生一定要长命百岁……”
许久,暗夜中,轻轻跌碎了一声叹息。
……
又过了几日,邓剡果然严格执行了计划,送来了任务最关键人物,某陈姓士兵。
他是这样对张珪说的:
“那天宴会上,你问起的那个少年,你还记得吧?有个籍贯扬州的陈姓士兵,是他的家中亲人,你若方便,就将人安排一下。”
张珪查了查,这个陈姓士兵陈英,确实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兵,属于在军中问一圈,都查无此人的那种。
目前正在伙夫房打工。
张珪当即将人提出来,一番威逼利诱,派来劝降于谦。
对此,张弘范大加赞赏。
在他看来,于谦既然有亲戚也被一同俘获,显然离成功劝降又近了一步。
于谦都降了,文天祥还会远吗?
张弘范顺带多问了一句:“是什么亲戚?”
张珪也不知道。
但他忽而灵机一动,做了个大胆猜测。
陈英看起来比于谦大一些,两人又不同姓:“我知道了,于谦应该是陈英的侄子!”
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成了大明太祖外公他侄子的于谦:“……”
这波属于超级加辈!
这日,陈英被获准前来面见他们。
于谦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大明古早长辈。
陈英此时约莫三十岁出头,相貌颇俊,落拓痞气,又带着一种市井打滚摸爬之间特有的灵活与敏锐。
他脸上一点也不见紧张之色,十分坦然,仿佛这次根本不是带着政治任务来劝降,而是纯粹出来放风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