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是个什么人,酒宴上不喝酒,居然喝黑枸杞?
陈蒨却对好友有一种近乎盲目的滤镜,虽然这黑枸杞看起来黑黢黢很可疑,他还是捧起杯盏,轻品了品,目光清亮道:“似是苦涩中带着回甘。”
陈顼:“……”
满心法克无法言说。
眼看陈蒨已经捧起了养生茶,今天是很难再喝这个酒了,陈顼纵然满心不甘,也只好暂时放下杀念,与他谈笑风生,说起从前的旧事。
说到激动处,他下意识弹了弹手指甲。
这一下,正好把之前残留的最后一点毒药粉末弹进了杯盏中,而陈顼谈话之间,端起茶水润了润喉咙……
片刻之后,整个世界在他的眼瞳中扭曲,他很快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
宫变的谋划失败后,北周陷入了无比被动的境地。
虽然具体消息没有流传出去,但安成王之死却传檄天下,有心人稍微动动心思,便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朝军队上下闻讯无不暴怒,再无保留,对他们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到此时,北周才发现,他们只有被吊打的份,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开战仅仅三个月,巴蜀悉平,潼关陷落,十日之后就风卷云残地逼近了长安。
天嘉十六年五月,长安陷落,北周灭亡,最后一支鲜卑帝系彻底退出历史的舞台。
从慕容氏,段氏,拓跋氏/元氏,到宇文氏,鲜卑人主宰北方长达数百年之久,如今这片土地终于回归了汉家天下。
新的时代正在迎风起航。
辛弃疾将陈朝的旗帜插在了长安城头,回望来路征程漫卷,长风浩荡沃野千里,忽有一种茫茫如梦之感。
陈蒨倚在城边,重重冕旒和云气遮蔽了他的神色,声音也无端衬出了几分飘渺,宛如一声叹息:“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这是王粲的《七哀诗》,距今已经快四百年了。
一代又一代的人都倒在了这座城池下,只能回首遥望,他们是最后的抵达者,为浸满血与火的乱世划上了一个终点。
沉郁不过一瞬,帝王复又意气风发地立在高城之上,俯瞰江河万里,天地仿佛都为他做了陪衬:“朕会用余生缔造一个太.平盛世,无愧百姓,无怍先贤。”
他没有说什么「无负于天」,因为他本不信天命,只愿做陈朝子民的君王。
陈朝能走到这一步,本就是逆势而为,是所有人浴血奋战、厮杀出来的结果。天命不在我,是我为人间重开新天。
辛弃疾握了握他冰冷的手,沉声道:“我助你。”
陈蒨凝眸微笑:“好。”
……
在完成一统天下的任务后,温峤等人的实践课已经圆满,选择了回归,就连小老虎都因为另外有事,被明世祖暂时召唤回去了。
辛弃疾倒是在这里一直待了许多许多年。
大乱之后,终有大治,南北的长久隔离已经让两边的人文风气都迥然不同,需要长期的磨合。余下的修律法,擢寒门,撰史书,民族融合,重开西域,都非一朝一夕之功。
一切皆在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江南江北,皆慢慢重现出了万家灯火,升平景象。
唯有一片阴影始终笼罩在帝国上空,那就是,陈蒨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虽然随着他稍微放松事务而有所缓解,但沉疴已然种下,病情时有反复。
随着迁都之后长驻长安,不怎么适应北方的天气,终于在天嘉二十三年的冬日,疾病再度来势汹汹卷土重来。
帝王不豫,一病不起,缺席了春日祭典。
辛弃疾前些日子和他讨论了一些改革条文,本在外面行走,督察新政,闻讯第一时间赶回。传送门此前在别的地方使用过,正处于冷冻期,故而在路上耽搁了许久。
他归来的时候,宫中已满是冬日的哀愁萧瑟,医者来来往往,通宵达旦。
吴明彻在宫中侍疾,无比焦灼地等待着他,片刻不曾耽搁:“子华在等你。”
辛弃疾在门外寂然停留了许久,无端有些不敢推门。
太傅与帝王相谈,自然不会有旁人打扰,他随手拿了一卷书,坐在那里等陈蒨醒来,只是好半天也没能看进去一个字,改为盯着对方的脸看。
又过了许久,他感到一股很轻的力道拽了拽自己的衣袖,见陈蒨从漫长的昏睡中醒转,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他虽然没有说话,辛弃疾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放心,新政一切都顺遂”,随后随意捡了几件路上发生的趣事讲。
陈蒨神色苍白,似乎很是倦怠,没有力气说话,听到此处眸中闪过了一丝极为微弱的笑意。
辛弃疾讲了一阵,想起太医先前明里暗里的知会,忽然沉默下来,声音有点沙哑地说:“婺华还未及冠,你我花费了众多心力将她雕琢成治世之君,你怎忍丢下她呢。子华,你这一生都在向天争命,做了一桩又一桩不可能的事……”
再试这一次吧。
“幼安”,陈蒨微微苦笑,轻声道,“生离死别奈何天。”
辛弃疾默然。
他本以为自己对早有预感的事会很平静,然而真到了这个关头,却依旧觉得心如刀割。
“朕不能清醒太久”,陈蒨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忽而握住了他的手,“……我在等你来商讨遗诏。”
与其说是遗诏,倒莫如说是帝国未来的祖制与国策,将会代代传承下去。
辛弃疾指尖微微颤抖,一条一条地写着他们早已敲定好的最终决策,这个过程很长,陈蒨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好在多年的默契让辛弃疾明白了他所有的未尽之意,最后一笔落下,已然日暮西沉。
一切都寂静下来,陈蒨面色沉静地躺在榻上,殿内门窗紧闭,昏暗幽深,烧着很旺的炉火,极目所见唯有殿顶的昏暗一角。
可他的目光却像是透过了这一层穹顶,悠悠地望向了千里万里,家国天下,蓦然轻声道:“如此江山。”
相见时难,别亦难。
又喃喃道:“如此一生,已是无憾了。”
辛弃疾的泪水滴落下来,心想怎么会无憾呢,你还没有亲眼见太多自己亲手缔造的盛世啊。
那只手在他的掌心逐渐变得冰冷,又过了很久很久,当他再度推开门的时候,忽觉脸上一凉。
天地间飘摇着今冬的第一场飞雪,茫茫一片素白。
吴明彻等众臣都垂眸立在廊下,飞雪落满身,犹如缟素衣裳,惶惑的情绪在众人间蔓延,开国之君中道薨逝,众人皆觉得天塌了一般,不知未来何去何从。
辛弃疾抬袖拂过脸颊,再抬头时,已然恢复了平静坚定的神色。
慌乱中的众人见他身影挺拔,仿佛沧海横流中的擎天一柱,忽而就有了主心骨,眸中焕发出新光彩。
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来,辛弃疾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墙,走向了陈婺华,他所扶立的未来君王。
天嘉二十三年,陈蒨驾崩,庙号太.祖高皇帝,归葬永宁陵。陈婺华即位,改元天康,以次年为天康元年。
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守成之主,秉承天嘉遗风,深化改革,重视民生,在位期间疆域版图拓展至最巅峰,亦是一个盛大的治世。
是年新春,在万人空巷的欢庆中,女帝送走了她的老师。
“先生即将远行,从此一别永别,再次相见唯有名姓同入青史,您可还有什么话要赠予朕?”她微微哽咽地发问。
辛弃疾道:“万事须思于民有利,于生计有利,于疆土有利,民为天下主,君为天下客。”
“你已经做到很好了”,他告诉自己的弟子,“往后千秋万载,各有各传奇。”
……
辛弃疾离开了副本失控,带着一丝怅然,回归刘宋帝国。
“欢迎归来”,刘裕为他举办了极为热情的接风洗尘,檀道济、岳云等小伙伴们也少不得拉住他盘问,都热情地凑过来聊天,各种乱七八糟的话题乱飞。
酒过三巡,众人笑闹不已,辛弃疾总算心情好转,不由举杯感叹道:“还是回家的感觉好。”
“看你这么高兴,朕也就放心了”,刘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随后手一挥,一大串宫人鱼贯而入,每人怀中都抱着厚厚一叠纸张,堆积如山。
辛弃疾陡然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陛下,这是?”
刘裕微笑道:“幼安啊,你离开了这么久,书院欠缺的课程易安都给你记着呢,等会别忘了把作业补上。”
宋祖陛下是不会承认自己确有一些捉弄人的奇怪趣味的,他期待这一幕已经很久了,辛弃疾听完之后的表情果然很精彩!
望着眼前一叠叠根本见不到底的作业,辛弃疾:“……”
哦豁,现在随机开一个新副本溜走还能行吗。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茜茜的副本圆满结束,本文的正文部分也就告一段落啦!
接下来会写一些非常简短的番外,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吗?我选几个写。
A.正史中的XX穿越(or 灵魂互换)到本文时空的经历
B.秀宁在后唐称帝的经历
C.郑森森攻打荷兰称霸西欧的经历
D.宋祖陛下搞一通大事的经历
E.王导带着幼年司马绍在靖康年间暴揍徽钦二帝的经历
F. ______(自由填空)
第185章 番外一
“先生, 菜菜,捞捞,这题能再加十五分, 算我及格吗。”
“先生,这成绩单非得给家长签字不可么,我怕我父皇一怒之下打死我QAQ”
“廷益老师, 等会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大明参加笛卡尔老师的西方哲学与数学课吗?有没有相关书籍提前给大家看一下?”
“听说「西方哲学与数学课」不算分, 也就是说怎么闹腾都不会影响最终成绩,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劝你立刻收起你那大胆的想法, 敢在大明闹事, 真当我们陛下提不动刀了。”
……
于谦*是被一阵混乱无比的议论声吵醒的。
他分明记得,不久之前自己还在德胜门披甲登城作战, 大破瓦剌军,敌人溃散北退,城上众人劫后余生,一片欢呼如潮。
然而,不过是庆功的时候稍稍一晃神, 再睁开眼, 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样一处陌生的地方。
看起来好像是……一间学堂?
室内窗明几净,无比宽敞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