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辂:一睁眼发现自己从景泰盛世回到了景泰元年,天降大任于我,就挺突然的!
于谦:“……”
确认过眼神, 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弘载什么时候来的?”他有些纳闷地问。
“就刚刚”, 商辂竖起一根手指, 见他目露疑惑之色,当即压低声音补充道,“是景泰十四年春,王导和陛下签了协议,我们要出兵辅助他平定靖康之耻。”
说来这王导不愧为魏晋宰相天花板,确实是个人物,硬是从零开始招募起一支义军,既反宋也反金。
如非他来自宋朝之前近一千年的时代,许多知识都要现学,稍稍拖慢了节奏,只怕还会更加势如破竹。
王导的切入点就选得很清奇,从大理国开始,斡旋朝廷,翻覆落子,很快就发动政变,处理掉了大理宪宗皇帝,让小弟子司马绍自掌一国。
随后悍然侵吞河内省,连接海域。
这就等于掌握了一条直通金人渤海地区、直捣黄龙的通路,随时可以给对方来一下狠的。
可惜王导虽然有战略眼光,却没有合适的水师配备,于是思前想后,最终找上了景泰皇帝签订合约。
于谦也想起这一茬,赶忙问道:“如此长距离奔袭,是谁出征挂帅?”
万一刚出征就穿过来,那就惨了。
商辂告诉他:“是甘宁将军。咱们要是能早些回去的话,说不定也能赶上去靖康位面行走一遭。”
甘宁被他们从吕布位面带走的时候还很年轻,平日在本土没什么仗要打,就丢到明世祖位面历练。
他的锦帆贼作风和郑成功麾下的大明海军可谓一拍即合,打荷兰的时候立了不少战功,如今也算是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何况靖康年间有王导坐镇,遥控全局,料想不致有甚忧患。
于谦放下心来,握住商辂的手晃了晃:“此事就托付给弘载了!”
“放心吧”,商辂拍了拍腰侧长剑,露出了一丝微笑,“保管让他上路得很痛苦。”
说罢,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北行去,朱祁镇*见到他,心中分外感动,甚至两眼泪汪汪。
商辂是什么人,是他当年钦点的殿前状元啊,如今果然不曾负他!
一行人乘船过河,朱祁镇*和苦寒的塞外天气说再见,感觉春风拂面,无比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种美好的氛围中,酒过三巡,商辂捧觞庆贺:“太上皇何不赋诗一首?”
没错,堡宗也是有点才艺,甚至会写诗的。
写过《襄阳四景歌》,还有一些林林总总的御制诗文,总之就是专门逮着岘山这一个地方薅。
埋骨岘山的羊祜:我直呼霉气,不是,他有病吧?
朱祁镇*一愣,欣然同意。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豪华楼船,这时正缓缓驶入了湍急的河流中心,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楼顶去看风景。
朱祁镇*指着河水,吟咏道:“万有千里,流无穷兮。逶逶迤迤,志必东兮——”
最后一个“兮”字还没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商辂摔杯为号,蛰伏在旁边的亲信顿时一拥而上,将堡宗的嘴堵住,整个人捆成一团,绑上无数块大石,轰然扔进了河流中心。
堡宗他死了,死得很痛苦,是被活活淹死的。
袁彬爆发出一阵惊叫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商辂眼疾手快,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嘿嘿,没想到吧,他在原位面也是上战场历练过的人。
商辂提起衣袍,飞起一jio:“走你!”
很快,朱祁镇*的随从亲信们都被解决,太上皇失足落水的讯息传回京师,众人反应各异。
……
另一边,明世祖位面。
虽然景泰朝风起云涌,发生了大变,但因为存在着时间流速差异的缘故,明世祖位面这边的学术会议甚至还没开始。
张煌言高举小红旗,手持一个木制喇叭,众多学者和九州书院的师生们都紧随其后,满怀好奇地向四周张望:
“前来参加「中西方文史哲学术交流会」暨笛卡尔「西方哲学与数学课程」的各位请注意,我们即将进入大明皇城——”
“还有五天的时间交流会才正式开始,大家先去外交部大楼找青莲侯签一下安全协议书,随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扶苏举手问:“请问,青莲侯是谁?”
张煌言告诉他:“是「青莲女史」董小宛,班超先生的弟子,专门负责跨位面外交工作,因功晋封列侯。”
“知道了!”
众人兴高采烈地跳下车,三五成群,谈笑风生。
对于谦*来说,眼前的景象是完全陌生的,还是那座北京城,然而城中的一切都已迥然不同。
宽阔的道路上,不同肤色的男女老少来来往往,黄白黑棕样样都有。
大家交谈所用的语言虽然都是汉语,却各有各的风味,有的卷舌头,有的厚鼻音,有的声调不分,还有的,怎么说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热带风情。
倘若于谦*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他便会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印度咖喱味汉语。
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俘虏们在印度待久了,口音都染上了当地特色,如今前往大明干活,也将这种口音,一路漂洋过海地带来。
大明与荷兰帝国的战争,持续了数年之久。
荷兰帝国节节后退,疆域不断收缩,最终以惨败告终,只能选择割地赔款。
荷兰东印度公司(VOC)所掌控的印度贸易根据地,以及马六甲海峡一带的雅加达、科伦坡、锡兰、科契、纳加帕蒂南,就是他们最先让出来的土地。
这些土地,外加三百吨黄金,这是VOC一开始的心理价位。
VOC名义上是一个公司,实际上形同一个独立国家,可以自组佣兵、自由发行货币,甚至全权与其他国家签订条约,直接建立殖民统治政权。
这一年,他们四处掠夺,正好发展到了最巅峰,拥有五万名员工和一万名精英雇佣军,百余艘配备利炮的战船,是一股十分强大的海上力量。
VOC总督约安·马策伊克觉得,给大明的赔款正好是《海牙条约》的五倍,虽然有点多,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大不了回头再从其他地区抢回来就是。
结果万万没想到,大明皇帝根本不当人,一面将荷兰海军主力牵制在印度沿岸,一面反手就大举出击,将其他的荷兰海外殖民地横扫一空。
非洲的好望角,巴西的伯南布哥,北美的哈德逊河奥兰治堡,加勒比海的圣马丁岛、库拉索岛、阿鲁巴岛和博内尔岛……
全部都在极短的时间内沦陷,尽数插上了大明的旗帜。
大量的甘蔗种植园和海岸港口被迅速吞并,大批生产蔗糖,运往四面八方,牢牢把控住了全球超过三分之二的糖业贸易。导致VOC这一年血亏,第二次出现了巨大的财政赤字。
之所以是第二次,是因为之前在爪哇岛的香料贸易一事上,郑成功已经出手过一回。
一通做局然后再抛售,操作猛如虎,VOC连同阿姆斯特丹联合银行当年就赔成了傻逼,分文不赚。
如今又折腾上一次,他们已经把从前在各处得到的利润都吐了回去,突出一个血本无归。
再加上大明的官营船长在闽越一代开展得如火如荼,他们不卷质量,只卷数量,坏了还保修三年,一下子就把荷兰造船给比下去了。
荷兰帝国三大经济支柱,糖业、香料、造船,一下子全部被砍去,形势极其恶劣。
如果VOC是自负盈亏也就罢了,然而他们以阿姆斯特丹银行为中介,吃下了荷兰整个国家的投资。
每一个荷兰国民,除非是乞丐阶级,几乎都在VOC投了钱。
如今亏得惨不忍睹,国民们恨不能将VOC公司上下生吞活剥,威廉二世为了平息众怒,当即就将VOC总督约安·马策伊克全家送上了绞刑架。
约安·马策伊克亲人平白被杀,岂能咽下这口气,心想你威廉二世既然做得了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反手就带着整个公司归降了大明。
通过这几次和大明打交道,他看得很明白,郑成功根本不是意在夺取一些海外殖民图,而是消灭整个荷兰帝国。
约安·马策伊克觉得,大明兵临荷兰本土之日,就是他复仇之时。
虽说VOC现在入不敷出,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VOC长期扎根在海外贸易这一块,建立的链条和人脉资源还是相当可观的,他们的贸易知识也颇有可取之处。
郑成功欣然接受了他的投诚,甚至给了一个封爵。
先是拿去吞并这一时期同时存在的其他几个东印度公司,什么印度东印度公司、丹麦东印度公司、法国东印度公司之类的,照例是打一批,拉一批,逐个击破。
这几个公司的总督还以为约安·马策伊克四面树敌,今天这边打一下,明天那边轰一成,是忽然得失心疯了,全然不知VOC已经落入了大明的操控之中,背后站着一个庞然大物帝国。
因此几番交锋均落入下风,不得已,只能舍弃了在南亚、东亚沿海地区的基本盘,转而投向了世界其他地区。
首府在特兰奎巴的丹麦东印度公司更是直接破产,繁华至极的茶叶产业全部堕落,变成了VOC所有。
郑成功眼看吞并事项进行得差不多了,转头就大刀阔斧整改,重组了VOC的上层架构。
去除其一切自主权,以大明本土人取代了荷兰高层员工,VOC这个名称从此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彻底转变成了大明帝国机器中的一部分。
约安·马策伊克到此时,方才后悔不已。
他本以为郑成功想要更多的海外土地,以及荷兰帝国全部的本土,恰恰是VOC能够提供的内容,所以他心里一点不慌。
结果万万没想到,郑成功走一步算百步,压根看不上这一亩三分地,只想利用VOC,以及与其互相依托的阿姆斯特丹银行,作为进攻欧陆的桥头堡。
如今VOC彻底失去价值,自然就不会被保存下来,后悔也晚了。
郑成功并不是一个特别穷兵黩武、喜好征伐的君主(荷兰人:真的吗?我不信),每一次打仗,比起纵横驰骋,更热衷于赚钱富国。
开疆拓土是为了到更远的地方赚钱,逼降VOC是为了有更多的人手帮忙赚钱,战争是一件如此费钱的事情,每花出去一分钱,自然要在别的地方数以倍计地赚回来。
因此,在战场上直来直去地冲锋打仗显然不划算,在如今的火·器时代,大明军队在外每征战一秒,背后都有无尽的经费在燃烧。
经济战才是郑成功最擅长的领域。
如果能以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举控扼某些国家的经济命脉,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制敌于出其不备的效果,就更好了。
阿姆斯特丹银行作为全欧洲大陆的金融中心,和几乎每个欧洲国家都有经济往来,金银流通量巨大,正好是一件完美的工具。
顾客们看中荷兰的金融信誉,以及荷兰帝国的强盛,倘若大明直接大兵压境,降临荷兰本土,固然可以一举制敌,攻陷全境——毕竟在翦除了所有的殖民地和海外势力之后,他们确实已经弱小到不堪一击了。
但是,如此直接的政权易主显然会影响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国际地位,造成一系列严峻的连锁反应,这并非郑成功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选择了和平演变。
一通政治经济操作,巨大的军事压力虎视眈眈,外加扶持荷兰贵族旁支内乱,让荷兰老国王威廉二世在内忧外患中心力交瘁,最终轰然逝世。
最终即位的是奥兰治一系的威廉三世。
说起这威廉三世,也是一朵奇葩,正好出生在威廉二世去世的两天前。
若要搁在华夏,他高低得是个「天煞孤星」,克亲之命,大大的不祥,但彼时大半个荷兰皇室都被大明军队扫荡过一遍,宗亲所剩无几。
真正的帝系更是只剩威廉三世一根独苗,所以,出生两天后便登上了皇位。
此举正落在郑成功的计划之中,年仅2天的国王岂能亲政,还不是要依靠辅政大臣全权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