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王显灵了!”
“素王!救救你的子民啊!”
无数的哀泣之声在祭坛周围响起,即使那些公卿贵族也不例外。
洛成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大声道:“诸公。
老祖宗说,邦周天命昭昭。
我们应该振作起来,让素王见到这副模样,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戎人就在都邑之外,如果不用心的抵抗戎人的入侵,以后难道能有面目去见祖宗神灵吗?”
周人虽然没有商人那么崇信鬼神,但是对于祖宗的祭祀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成这一番话说的所有人振奋起来,素王是侍奉昊天上帝的神灵,他们死后都是要见到素王的。
虽然素王没有直接出手惩罚那些叛军,但是周人心中至少有了底气。
尤其是那些士兵,本来见到那些宛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叛军,心中很是畏惧,但是现在胆气纷纷足了起来。
即使这并不能弥补实力的绝对差距,但所有人的心中至少有了希望。
洛成心中暗自祈祷,漫天大雪的帮助之下,希望能够撑过守城战最难度过的第一天。
申戎大营之中的气氛,则与镐京城内的高涨完全不同。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突然昏暗地天空和凭空出现地雪花,而且那些雪花落在大营之中,偏偏绕过了镐京城!
即使当初申侯果断地封锁消息,还销毁了那块石碑,但是没有用,这种小道消息是根本封不住的。
所有人都要以讹传讹,整个大营都在议论纷纷,尤其是申国的卿大夫们,他们是完整的经历了整个过程的。
那块石碑也是亲眼所见,上面的文字没有人会忘。
“逆贼兴兵,霍乱邦周,六月飞雪,以彰天威!”
有人忍不住念了出来,然后一股阴冷的不详之感爬上了他的心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那些雪花悠悠扬扬的落进了脖颈之中,不知道是雪花寒冷,还是他们的心头寒冷,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申侯现在又有些庆幸自己是和戎人一起出兵,否则就现在的申国士兵,还真不一定有一战之力。
戎王这种游离在邦周体系之外的人,都忍不住摩挲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肌肤,一片鸡皮疙瘩。
“这么邪门的吗?”他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位素王,真的那么神吗?我族的典籍之中也有很多关于他的记载,是个很普通的人啊。”
戎族的典籍之中确实有不少关于素王的记载,基本上比较大的失败不记载。
比较小的失败美化一下,说是平手。
至于赢的,因为没有,又不能乱编,所以没记。
申侯自己心中也是惊骇莫名,在现在的诸侯之中,他的确是个豪杰。
但是面对上天,怎么可能不心虚。
那可是素王啊,传说中侍奉着至高神昊天上帝的祖宗神灵。
惊骇过后,现实的那一面就显现出来,强忍着心虚,对着所有人笑道:“众卿。
天子被奸臣挟持,这是上天在为他垂泪啊。
迎着漫天的大雪,建立属于我们的光辉历史,让祖宗为我们骄傲。
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进镐京,救出天子。
到时候孤在镐京中,举行祭天大典,让上天听到你们的功绩。
孤承诺,先踏入城中的将士,不论国人还是奴隶,封邦建国!
本次所有将士,军功斩获,三倍赏赐!”
申侯的命令被传令兵通传出去,算是将散乱的人心收拾起来一些。
尤其是那些奴隶兵,素王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仇人。
面对素王的神迹,他们根本不在乎,只想着拿到申侯允诺的赏赐,能够脱离奴隶的身份。
申侯又对戎王说道:“戎王,立刻开始进攻吧,这大雪越下越冷。
到时候士兵们连手脚都伸展不开,面对守城的周军,恐怕要吃大亏。”
戎王干脆道:“好,我这就下令。”
两人达成一致,就按照先前制定好的作战计划开始攻城。
“咚咚咚!”
三通鼓响过,申戎联军的士兵们开始了攻城的步伐。
第一批攻城的当然是炮灰奴隶兵,这些奴隶几乎都没有着甲,只是穿着粗麻制作的衣服,手中拿着简陋的刀和木制的盾牌,如同蝗虫一样的扑向镐京的城墙,他们的目的双方都很清楚,就是为了消耗镐京城中的守城资源。
“吱呀~”
“轰隆隆!”沉重的青铜城门突然打开,轰隆作响的战车疾驰而出,虢石父披着青铜甲,威风凛凛的手持长戈站在战车之上。
镐京的军力确实不多,但是战车这种东西,还是足够的。
虽然很多破产的国人已经不会使用战车作战,但是那些拥有采邑的小贵族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虢石父率领着战车大军从斜侧面狠狠的撞上了这些奴隶兵,在马匹与青铜战车巨大的力量之下,瞬间就是血肉纷飞,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周。
红色的、白色的血肉铺在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从身体哪个部位迸发出来的。
在这种宽阔的平地上,战车的力量是决定性的,甚至那些奴隶兵挥舞着破刀连车上的人都碰不到,而专用于战车的长戈能够轻松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虢石父站在战车之上肆意的狂笑着,这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不逊色于父亲,城墙之上的周军士兵同样欢声雷动。
这种单方面的碾压对所有人的士气都是巨大的鼓舞,尤其是刚刚经历了神迹的周人。
一队队传令兵不断着给姬涅传递着前线的消息,“王上,虢公率领战车出战,锐不可当,申贼损失惨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姬涅很是开怀,对着殿中的所有人笑道:“虢公不愧是寡人最信重的大臣,果然有勇有谋。”
镐京城前,虢石父从奴隶兵种穿行而过,正肆意的杀戮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喝,然后就是一阵同样的战车轰隆之声,“周人奸贼,报上你的姓名。”
高速运行的战车当然不可能停下,等到直接冲破奴隶兵的队列,虢石父才控制着战车望向那个呼喝的男子,一瞧不认识。
“孤乃是天子三公虢氏,贵为诸侯天子卿士,你这贼人还不下车受降。”
打仗之前自报家门,说出自己的高贵血统,压倒对方,是这个时代战争中很常见的行为。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对于大人物一般还是会俘虏,索要赎金,这样不容易丢命。
果然虢石父这么一说,对面那个一看就是申国卿大夫的将军也就不自取其辱报家门。
直接催促着驾车的士兵要与虢石父对决,虢石父虽然是持戈的参乘,但以他的地位,即使是身为甲首的射手也要听从他的。
虢石父命令御者同样驾车上前,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没有射箭的空间。
两人冲到近前,他生的高大、力气也大,一戈就将对面将军的手震得一麻,又是一戈直接将他抽下了战车。
随意两戈挥舞,就将对面战车上的另外两人枭首。
眼见虢石父如此勇猛,跟随他出来的士兵更是欢声雷动,驱驰着战车疯狂的杀戮着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奴隶。
申侯根本不着急,奴隶兵本来就是消耗品,没想到还能将镐京城中的一员大将勾引出来。
“战车出击不带步兵掩护,真是找死啊,将神射手调来,直接射死他!”
虢石父杀了一圈已经准备回去了,他本来就不应该出战,这些奴隶兵都是耗材,战车兵的珍贵战力不应该用在这里。
城墙上的弓箭手正掩护着虢石父撤退,没有人注意到,几个膀大腰圆的弓箭手拿着明显比一般弓箭更大的武器,全力拉满,瞄准了虢石父的后心。
“扑哧!”
几支暗箭咻的一下,划破纷乱的战场,有的钉在了青铜甲上,但有一支穿过甲胄之间的缝隙,瞬间贯穿了虢石父的身体,一道透肉的声音响起。
这突然的变故瞬间惊呆了所有人,战车在御者的驾驶之下冲进了镐京城,虢石父嘴中鲜血狂涌,气绝而亡。
传令兵为姬涅带来了这个消息。
“报…”
“王上,虢公回城之时,申戎贼人使出暗箭,虢公薨了。”
姬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还是大胜,怎么转眼之间就薨了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姬涅强自笑道:“虢公神勇,怎么可能战死疆场呢?”
申戎贼军的脚步一刻不停,奴隶兵们踏着铺满空地的尸体蜂拥而来。
这些奴隶十几个人扛着一架长梯,士气非常旺盛,刚才申侯的许诺都刻在他们心里。
没有做过奴隶的人,永远不明白这种身份有多么的另人绝望,世世代代,连人都不算。
他们不求封邦建国,他们也不懂封邦建国是什么,但是申侯说不用再做奴隶,他们愿意付出一切。
即使是生命。
奴隶的生命不值钱!
因为他们本就生不如死。
在自由的诱惑之下,在丢下了很多具尸体之后,打头的奴隶兵已经冲到了镐京城下。
他们纷纷将盾牌举到头顶,防备着那些突然射来的箭矢。
一架架长梯搭在城头上,在鼓声的催促之下,奴隶兵们纷纷开始攀爬,宛如一只只蚂蚁一般,很是壮观。
不仅仅是这些试图直接攻上城墙的奴隶,还有一些奴隶兵举着巨大的撞木,突破了箭雨的封锁,在齐声呼喊着号子撞击城门。
青铜的城门很是坚固,木屑纷飞,仿佛巍然不动一般,但是细细看去,整扇门都在微微的颤抖。
守城的士兵们也没有闲着,训练有素的国人按照训练时的情形,拿起撑杆将搭在墙头的长梯掀了下去。
那些爬在长梯上的奴隶就直接一串串的掉下去,如同下饺子一般,伤亡不小。
这些长梯不像是云梯那种根本推不动的攻城利器,还算是比较好处理。
但是随着戎王让戎族的弓箭手加入,来掩护这些不断往上冲的奴隶兵时,周军的伤亡就开始增加了。
要说最擅长射箭的肯定是东夷人,但是这些西戎人也不差。
在西北广袤的大地上打猎,对箭术的要求很高,这些箭术精准的弓箭手,给周军的守城造成了巨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