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家族和这些人站在一起,就立于不败之地!”
洛无疾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洛峰对众人笑道:“阿峰这可不是想要解决汉室的问题,而是想要直接解决汉朝,完成改朝换代啊。”
众人一愣然后一思考,顿时乐了,还真是完整的改朝换代法门,洛峰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洛无疾笑了两声,摇摇头道:“摧毁汉王朝,做不到啊做不到,汉室天命未衰,一定会有能人异军突起的。
况且,昭圣王和洛文王还在天上看着,孝武皇帝临终前对吾的嘱托,吾也没有忘记啊。
卫汉室社稷,护天子羽翼,这是吾对孝武皇帝的承诺啊。”
洛无疾的这番话让众人沉默了一瞬,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原来距离昭圣王陨落才过去数十年,距离洛文王薨逝才过去一甲子。
“噔噔噔!”
突然一阵较为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人得到允许走进屋中,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家族嫡系在此,愣了一瞬然后躬身作揖,急声道:“家主,天子下了一道新的诏令,十三先生说这道诏令事关重大,让卑职立刻送来。”
十三先生是洛氏的智囊之一,一向有急智,最擅长推演之道,又熟知人情,是洛氏的得力助手。
洛无疾伸手取过,展开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这道诏令是对关东镇压流民不力的郡守县令的处罚,关键是惩罚很重,已经不像是失职的处罚了,更像是造反、杀人、阴谋作乱。
他又将十三先生写出的评语读了起来,“此诏为乱命,关东如火,此诏如薪,薪不尽,火不灭!”
洛无疾很明白十三先生话中的意思,赏罚分明才能克定人心,有赏无罚和有罚无赏都是不行的。
这就像是某公司的《员工奖惩条例》变成了《员工惩罚条例》,那出了事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捂盖子,就像是人犯了错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极少部分人可能是认错,但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一定是狡辩,第二反应就是甩锅!
追责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既要有督促作用,监督作用,还不能让人产生对抗情绪,自古以来能真正掌握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最富有盛名的人物。
刘旦很明显没有掌握其中的诀窍。
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但支配这种权力的大脑却是时常不清醒的,甚至是愚蠢的,或者是坏透顶的。
秦二世胡亥到死都以为山东只是小患,根本没想到是足以倾覆秦朝社稷的大祸。
“噔噔噔!”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颇为干练的汉子走进,抱拳道:“家主,安阳侯韩林,吕侯吕产求见。”
————
元正十三年,秋。
关东盗匪群起,流离之家十万户,破郡县,攻侯国,夺武库,几不能制,上怒,杀两千石六,郡守以下坐死者众,诏曰:“制寇不力者坐死!”
群臣下吏皆惶然。
元正十四年,大旱。
郡国之间生黎失所,盗匪日多,郡国之间,侯国群县之中,相互隔绝,竟不能行,群臣下吏畏罪,曰:“不得告,告则死,三族流于域外。”
遂隐之,无所救济,关东之势,如火如荼,几有秦亡倾覆之祸!——《史记·戾帝本纪》
第455章 求一封信
“安阳侯?吕侯?”
说话的几人是这两位列侯没出五服的亲戚,逢年过节能进入昭城的时候,联系还是比较紧密的。
“这二人竟然会在此时前来,现在局势纷乱,前来昭城可不容易。”
洛氏子和洛氏女出行带着数百敢战士或者灵兵,除非碰到大军攻杀,自然安全无虞。
但除非皇帝下旨,否则列侯出行是不能带私军的,最多带上一些军中的强者充当护卫,而且还不能带甲胄,局势安定时自然没什么,但混乱时期出行就比较危险了。
“莫非是有什么大事?”
冒着危险来昭城,没有什么惊人的大事,他们是不信的,不过两人联袂而至,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韩林和吕产走进屋中,便见到屋中两侧各坐着一排人,每个人的眉心都闪烁着熠熠圣痕。
两人心知这一定是洛氏的内部集会,连忙告罪道:“大公安康,诸位公子、女公子安康,叨扰了。”
“二位君侯安康。”
洛氏众人齐齐作揖道。
“二位君侯来此可有要事?可是结伴而来?”
洛无疾开口问道,韩林和吕产对视一眼,韩林抱拳道:“大公,我与吕侯在进入昭公国地界时相遇,便结伴而来。
我此次前来,是因为皇帝所为,实在是骇人听闻,国朝百年来,未曾听闻过有这样的恶行,如今关东之地,流民渐次增多,若不制止,百万流民一旦成势,定是生灵涂炭的局面,如此放任下去,秦亡之事不远,社稷倾覆就在眼前啊。
我们的祖先追随着高皇帝建立了大汉,大公,我们曾经在孝武皇帝临终前立下誓言,要护卫大汉的社稷,难道您忍心看着大汉的国势就这样衰落下去吗?”
洛无疾闻言道:“安阳侯可还记得孝鼎皇帝南征失败后,你来到昭城的事吗?”
安阳侯韩林当然记得,孝鼎皇帝经过失败之后没了心气,不愿意打仗,但是天下的人情裹挟太严重,当时他还来昭城诉苦,最后被洛无疾劝走。
韩林苦笑道:“您说的是对的,西南夷之战平定,人情宣泄之后,我就不支持一直连开大战了。
但根本停不下来,您也知道,五年前我因为上书请求停战,从长安被赶回了封地,早知今日,还不如孝鼎皇帝龟缩为好。”
洛无疾摇摇头道:“你还是不懂,天子这些年打的仗都是有必要的。
叛乱不能不平定,疆土不能不守卫,我的次子在西域连开战事,天子这些年平定四夷叛乱的战争,家族一直都鼎力支持。
有的仗不能不打,有的血不能不流,这是子孙万代的基业。
你们这些人的错误就在于,认不清一个人,他即位不久,因为胶东王的事情就杀死了一些百姓。
那个时候你们就该知道,他这个人的度量是不够大的。
结果为了让天子不断的投入在战争之中,你们给予了他太多不该有的赞美,滋长了他的骄纵之气。
十数年来,你想想看,他刚刚成为天子的时候,难道就像是现在这样,敢于直接杀死那么多博士和贵族吗?
你能及时醒悟,还算是好的,现在长安城中还有大量的贵族在为天子叫好呢。”
韩林苦笑道:“您说的是对的。
但是一切都有些晚了。
形势到了这个时候,天下之间唯有您出面,才能号召天下群雄,甚至规劝皇帝改过自新了。”
作为上个时代唯一的残留,皇帝之外,唯一位在丞相之上的人,洛无疾是韩林所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能改变皇帝意志的人。
洛氏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在安阳侯心中,洛无疾竟然比一个威望卓著的天子还要强大。
这不是一件好事!
洛无疾望了韩林一眼,仿佛见到了家族的气运在慢慢流逝,他缓缓说道:“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能离开昭城。”
一旦离开昭城,立刻就会死去。
这是洛无疾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他接着说道:“安阳侯,你又犯了一个错误。”
听到洛无疾拒绝,韩林有些绝望,然后就听到洛无疾所言,有些懵逼的抬起头,他是洛无疾的晚辈,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两家之间的政治关系,还是血缘之上,他都是晚辈。
所以洛无疾对他说话就像是对子侄,随意道:“在大汉朝,可以出现一个比汉朝皇帝还要强势的势力或者集团。
但不应该出现一个比皇帝还要强势的臣子,阴阳有序,四时有季,以下克上,是毁灭之道。
除非他是摄政,就像是洛文王一般!
安阳侯,你明白了吗?”韩林不是蠢人,他明白了,脸色变得煞白。
吕侯吕产见状摇了摇头,安阳侯家的底蕴还是太浅,根本就不了解洛氏。
劝皇帝?
在所有人看来那都是威逼,强迫一个皇帝接受自己的意见,在所有人都是不可想象的。
最可怕的是,洛无疾去劝能不能成功?
能!
因为他的力量的确是比皇帝要强,但正因为此才不能前往,就像是昔年昭圣王一样,收敛自己的威望是一种智慧。
洛无疾可以用这份威望做无数的事情,但唯有威逼皇帝是不行的,这实在是太犯忌讳了。
天下人对洛氏有无数的期盼,但没有欺凌主君这一条!
洛无疾去就是欺凌主君,一只老虎和一只小猫说,你不要做什么?
小猫能不听吗?
若是洛无疾薨逝,洛盛去规劝皇帝,那才叫劝谏。
因为洛盛没有洛无疾那样的威望,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洛氏家主的身份。
“大公!”
吕产打断了室中的沉默,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吕产认为和洛氏打交道,还是得我吕氏来,你们韩氏和霍氏,都不太行,他望了望旁边的韩林,心中暗道:“安阳侯啊,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韩林跪坐在旁边望着突然出声的吕产,只见吕产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虑说道:“大公啊。
冰冻三尺,不是因为一天的寒冰所导致的,这是世人所知道的,那三尺坚冰,难道就会一日之间融化吗?
想必是不可能的。
皇帝的独夫之心是十数年来一点点增长起来的,想要改变他的思想,又会是何其的艰难呢?
天下的重量,就在于皇帝啊。
皇帝生气,九州天下就要刮起狂风骤雨,皇帝愤怒,九州天下就要闪烁雷霆闪电,他的一道诏令能够让西域、让辽东、让岭南的贵族和百姓家破人亡,这就是皇帝啊。
放任一个独夫坐在这个位置上,难道不是最不负责任的事情吗?
一年之内,关东的流民就增长了数十万!
大公,我很是忧虑啊,再这样放任下去,坐视关东的流民与日俱增,难道是正确的吗?”
这一番话让洛氏众人有些动容,洛无疾稍微坐起,“吕侯,你有什么想法,还请说出来吧。”
吕产收起忧虑的表情,郑重道:“大公,您的重量是超过泰山的,您的威望是盖亚天下的,锋利的应当收敛,这样才能长久,您安静的坐在昭城,不说话是正确的。
刚才您说这世上不能有一个盖亚皇帝的人,却可以有一个盖压皇帝的集团。
产实在是赞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