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谋反!
他的父皇的确是威望极高,谋反几乎是没有胜算的,但那又如何?
谋反不是没有目标的乱杀一通,关键在于一个谋字,所有的谋反,都是一件以小博大的事情,要快准狠的达成自己的目标!
回到太子宫之后,他没有丝毫的浪费时间,迅速的集结绝对忠诚于自己的部下以及死士。
身为十几年的太子,刘贺这点家底还是拥有的,这还不算太子宫本就拥有的军队。“造反?”
刘贺重重的瞪了一眼道:“什么造反?
我大汉以孝治天下,孤乃是大孝子,怎么可能阴谋反对自己的父皇?
况且造反夺来的皇位,你以为能坐得住吗?
天下的诸侯王都在等着孤造反好来平乱呢!
你以为孤那么蠢?
父皇和母后被奸臣所蒙蔽,被奸臣挟持,所以才发下了乱命,我们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刘佘!
让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多读些书就是不愿意。
昔年周懿王时期的血色王畿之事,都不清楚吗?
周僖王杀光自己的兄弟和近支宗亲,让洛氏都束手无策,现在我们就效仿周僖王旧事,让孤的父皇和母后能够不受奸佞之臣的挑拨。”
刘贺的造反目标从来都不可能是刘询。
子杀父,天下人都要对他群起而攻之。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刘佘!
唯一一个有资格和自己争夺皇位的皇子。
只要他能够快准狠的把刘佘杀死,已经死了一个孩子的母后,绝对会把他保下来。
他的太子之位依旧是稳如泰山,而且母后已经很难平安的再生一个孩子出来了,不用再担心有刘佘这样的事情出现。
但是听了刘贺的言语之后,除了死士之外,其他人还是害怕的直发抖,对刘贺来说确实不一样,但对他们来说这不就是造反,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不反抗是死,反抗也是死,同样是死,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你们难道心里还存着自己被杀,家人流放的心思吗?
这是孤所不能理解的。
流放的人要徒步走过数千里之远,即便是男子死在路途之中的都甚多,那些大奸大恶的胥吏,会对我们这些权贵人家的妻女做些什么呢?
十年前那件涉及了三千多贵族女子的流放大案你们忘记了吗?
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还是心存侥幸呢?
流放是比死亡更难以接受的刑罚。
孤以为还不如直接坐死,至少免去了那些苦难和屈辱。
士可杀,不可辱!”
刘贺是个讲故事的高手,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就将所有人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都浇灭了,让众人陷入了更巨大的恐慌之中,恐惧是维护统治的不二法门。
“太子殿下请下令吧,臣等愿意追随您。”
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得到刘贺已经准备进行这么极端的行动,面对一位至高无上的皇帝敢于毫不畏惧的亮出自己的利刃。
完成一场宫变对寻常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面对刘询这样的大权在握的皇帝,但是刘贺又不同,他担任太子的时间太长,而且一直孜孜不倦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从刘询准备废太子开始,时间还实在是太短。
刘询为了安抚躁动的人心,还没有开始对人事做大规模的调整,这给了刘贺可乘之机。
刘贺很快就召集了一干爪牙,然后开始准备寻找恰当的时机,皇帝不可能一年总是待在长乐宫,皇室有许多游玩和打猎以及其他的宫殿,皇帝时不时就会出行。
刘贺断定自己在皇宫之中那么说了之后,短时间之内反而是安全的,他的父皇是个谋而后定的人,一定会先一步步肢解自己的外围势力,使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自动远离,最后才会一锤定音将自己的太子之位废黜,不会激起任何的波澜。
……
皇宫之中,许平君伤心过度直接昏厥了过去,太医令带领着一大队医者正在为她诊断,最后得出是伤心过度,休息一下就好。
刘询望着昏迷的妻子,脑海中的一切愤怒、悲伤、心痛在他五脏之中不断搅动着,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啊!”
一道刺破宫殿的尖叫声突然响起,是一个娇美的宫娥,所有人都被这道尖叫声惊到,立刻将目光投射过来,然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
“陛下!”
不知道多少人冲过来围着刘询。
他竟然昏倒了!
不仅仅是太医令,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阵阵发白,不详的预感充斥了所有的人内心!
大汉的皇帝竟然昏倒了。
陛下要山崩了!
所有人的脑海之中都瞬间闪过这件事。
那,天下?
————
元封二十年。
十月,上诏太子贺对,太子悖逆,皇后泣泪,昏厥,上亦悲,曰:“悖逆之子,不可托以社稷。”——《汉书·孝宣本纪》
第515章 霍光!
大汉的统治者昏迷,这是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大事件。
在这个时代,皇帝的生死、好恶所能够影响到的,是难以想象的。
一直盯着皇宫的刘贺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先是深深的错愕,然后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哀伤,最后则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父皇突然昏倒,按照过去的经验,大概是命不久矣,废太子的流程走不下去了!
那他就还是光明正大的太子,理所应当的拥有整个帝国的继承权。
等到他一上位,那就一切都定鼎,谁敢去推翻一个皇帝?
那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进宫!
控制皇宫之中的局势!
他立刻在太子宫之中下令,“死士披甲,太子卫队的士卒同样披甲,挑选武艺精良的人随孤进宫,去看看孤的父皇如何了。”
“喏!”
太子宫的官吏神色颇为兴奋,这可真的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刘贺这个人的行动力真是强的很,当即就亲自骑马半披甲直奔皇宫而去,到了宫门之下,守卫宫门的禁卫见到太子竟然披甲而来,颇为紧张的问道:“殿下所来何事?”
刘贺当即大喝道:“这是孤的出入牙牌,孤来到宫中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刘贺深知越是解释才越奇怪,况且他是太子,又有出入牙牌,谁敢不放?
守门的士卒见到刘贺带着的人并不多,又听到太子大喝,于是连忙打开了宫门,刘贺直接骑马进宫,一刻不停的往皇帝寝殿而去。
这一路之上刘贺的心脏在不断的跳动,他不断的盘算着自己都要控制哪些力量才能够一锤定音的解决所有争议。
然后他将目光放到了宫廷宿卫之上,先控制住宿卫皇宫的军队,然后控住传统的南北军,即羽林孤儿、六郡锐士、三河骑士这三支驻扎长安的中央禁军。
最后就是最关键的一个人,他的母亲,未来大汉的皇太后,只要得到皇太后的认可,他的皇位就算是稳如泰山。
在大汉帝国中,皇太后的权力大到难以想象,其中最恐怖的就是合法废立皇帝的权力,与之相比摄政的权力反而还有所争议。
刘贺心中想着这些,他已经到了寝宫之外,望着面前巍峨的宫殿,心中满是壮志豪情。
他下马走进殿中,见到那些宫娥和宦官依旧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不禁微微皱眉,真是一群废物。
“太子殿下驾到!”
高高尖尖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所有的宫娥和宦官都跪伏下来,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突然进宫。
但是转念一想,在皇帝陛下生命垂危之时,难道还有比太子殿下更合适的照料人选吗?
正在刘贺往皇帝的寝宫前来之时,他不知道有一个女子同样进了宫,往皇后的宫殿而去,他之前的目标刘佘正在殿中玩耍。
许平君的昏厥是单纯的伤心过度,只要修养一下就好,但是刘询的完全不同,直到现在太医令还没有找到原因,只能含糊其辞的说是气急攻心。
刘贺走到床榻前先是痛哭哀嚎了几声,然后径直喝问道:“陛下的情况如何?”
正在侍候的宫娥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短暂清醒过一次,然后就又昏迷过去了,不知道下次清醒过来是什么时候,太医令没说。”
皇帝清醒过?!
这个消息宛如天雷般在刘贺的脑中炸响,皇帝清醒过结果自己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他强行控制住心中的情绪,咬着牙问道:“陛下清醒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宫娥简直无法克制住心中的恐惧了,泣声道:“婢子不清楚,当时是一个黄门郎上前听命,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殿中。”
又是重重的一锤,打的刘贺头昏眼花。
他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刘询,暗自咬牙,“父皇啊,您心中的执念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宁愿冒着巨大的风险也一定要让儿子出局,可惜不能如您的愿了。”
刘贺凭心而论,如果是自己昏迷在这里,不论之前有什么规划,他都会放弃。
现在这种局面最应该做的就是使皇权在皇室内部平稳交替。
在陷入昏迷的情况下,做的越多,造成的后果就越严重。
这是在给臣子们窥视皇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