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讲到半道,董卓和李儒突然气势汹汹的走进,然后望着几人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几人看。
几人都害怕的瑟瑟发抖,只有洛空平静地和董卓对视着,问道:“董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要向陛下汇报吗?”
董卓深深望了洛空一眼,又望了何太后一眼道:“本公来问太后以及陛下安,朝政繁忙,这便告退了。”
说罢就带着李儒直接离开了这里,他突然而来,又突然离开,让何太后等人都颇摸不着头脑。
洛空却知道董卓不可能无的放矢,定然是宫外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有这样异常的举动。
现在他没有接触宫外的途径,只能暂时将这些繁杂的思绪收起来,继续蛰伏。
刘辩、唐姬和何太后在董卓走了之后,虽然脸上还残存着害怕的情绪,但有洛空的安抚恢复的还是很快的。
但何太后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刚才还哭泣的刘合竟然没有声音发出了。
她连忙将埋在自己怀中的刘合拉起来,一看顿时花容失色,刘合竟然晕了过去,一张小脸之上,满是苍白之色。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刘合或许是因为当初董卓将他赶下皇位的举动太过粗暴,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太大的阴影,面对突然出现的凶神恶煞的董卓,刘合直接晕厥了过去。
这下何太后和洛空都坐不住了,连忙将太医唤来,但作用并不是很大,刘合很快就发起了高烧。
这下所有人脸上都苍白起来,不详的预感出现在所有人心中,刘合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这个年纪说句不好听的,还没有摆脱易夭折的危险期。
在这个时候发烧,基本上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能不能活下来全都看刘合自己的命。
很明显刘合的命不太好,仅仅三天,这位只活了几年却经历过无数事的颍川王,就在一个午夜薨逝了。
何太后和刘辩的痛哭声响彻了皇宫,洛空从中听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颍川王刘合的今天,会不会就是他们的明天呢?
没有人知道!
虽然刘合不过是个孩子,但他是货真价实的诸侯王,而且是曾经的废帝,这是一件大事,至少要商议一番谥号,以及下葬事宜。
未中早夭曰悼。
早孤短折、恭人短折、恭仁短折曰哀。
短折不成、童蒙短折、未家短折曰殇。
幼少短折曰沖。
即便同样是早夭,但其中的讲究同样很深。
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政治局势下,一位诸侯王的死绝对是一个会被利用的政治大事件。
除了真心悲痛的何太后和皇帝刘辩之外,那些心中早就怀着其他想法的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立刻就明白机会到了。
所谓浑水摸鱼,刘合的死就是最大的一池浑水。
董卓府中。
李儒手中持着羽扇,沉声道:“主公,处理颍川王后事时,无双侯洛空一定是要出面的,他会离开皇帝的身边,这是我们的机会。”
董卓有些踌躇的问道:“文优啊,我们就不能先把皇帝废掉帝位,然后再动手吗?
虽然刘辩只是群臣推举的皇帝,不是受命于天的天子,但我心中还是有些没底啊,毕竟……”
毕竟在过去三百年,大汉皇帝总是和天子划上等号的,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皇帝和天子冠在一个人的身上,让皇帝似乎也出现了一丝神圣。
李儒上前按住董卓的肩膀紧紧盯着他寒声说道:“主公,你所想的,儒难道会想不到吗?
来不及!
废帝所需要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若是没有无双侯和袁绍二人的话,的确是可以废帝,但是现在短时间之内做不到,只会引来最激烈的反抗。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名为‘离歌珠泪’,服下之后,不会出现那些寻常中毒的症状,面色上会带上悲伤痛哭的神情。
将皇帝和太后带到暗室之中,让他们服下,然后将他们定性为悲伤过度。
即便所有人都会猜测真实的情况,但没有人会有证据,纵然在青史之上,也只能留下‘帝恸哭,崩’的记载,这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董卓被说服了,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没人知道,那就相当于这件事没有发生,况且自己那些多悖逆的事情都做了,这弑君的事情做了又如何呢?
经过这段时间,董卓已经心中彻底的生出了不臣之心,他之所以拉拢士族,就是为了让士族接受他逐渐篡夺汉廷的行为。在董卓看来这并不算是很难,他若是篡位,就如同邦周时期臣子篡国君位一样,在混乱的春秋时期这种事情不算少。
毕竟国君的位置又没有上天的授意,和天子是完全不一样的,当初相王对天下的震动那么大,就是因为相王让国君成为了受命于天的角色。
想到这里,董卓眼中出现了名为野心的火焰,颇为兴奋的说道:“文优,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做。
让所有人都猜测是本公杀的,却又找不到证据,让所有试图违逆本公的人,都在战栗之中畏惧。”
畏惧是一种非常好的情绪,会让人变得顺从,董卓喜欢别人尤其是那些公卿大臣对他怀着畏惧之心。
听到董卓同意自己的意见,李儒忍不住露出笑容,然后又问道:“主公这些时日施恩之后,与士族相处如何?”
这下董卓笑不出来了,士族拿了他的官位却不出力,甚至还有一些人更过分的在暗中反对他。
李儒一看董卓的表情就知道结果,心中忍不住冷笑,这些士族果然不出他所料,但还是颇为尽职尽责的出谋划策道:“主公,如果您真的想要交好士族。
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手段。
当初那些幸存的勤王诸侯,各自率领旧部到了关东荆州益州扬州等地发展,都在聚集势力,这可不是好事。
您可以将那些想要交好的士族封为各个地方州郡的长官,这样朝廷所封的长官就会和那些自表的诸侯产生冲突。
比如袁绍身上的冀州刺史,若是朝廷任命一个冀州刺史甚至于冀州牧呢?
我记得之前灵帝生前似乎就有这方面的诏书下达,比如益州牧刘焉,荆州牧刘表,都在其中!
纵然知道您所想的,但谁又能拒绝来自朝廷的封官呢?”
董卓闻言眼中大亮,起身踱步思索一番,喜声道:“文优,事不宜迟,趁着现在所有人都被颍川王薨逝的事情吸引,你立刻去做这件事。
务必要把关东以及淮河以南的州郡搅成一锅粥!”
……
无数的杂情人势都向着皇宫之中涌来,在人潮汹汹之下,荀攸终于找到了机会见到洛空。
“原来是你!”
洛空望着眼前的荀攸,知道了这段时间以来董卓和李儒所寻找的情势源头,荀攸只是微微垂着头,任由洛空打量着,洛空又看了荀攸两眼然后问道:“你来寻找我有什么事吗?”
荀攸抬起头缓缓道:“攸来此,请君侯为天下人,为皇帝陛下,诛杀董卓!”
“哦。”
洛空闻言既不惊讶,也不欣喜,恐惧之类的情绪自然不可能有,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望着天际的浮云。
“你是哪家的子弟?”
“颍川荀氏荀攸!”
洛空的目光落在荀攸身上,“颍川荀氏啊,听伯父说起过,说你们家有麒麟子,叫做荀彧,有古之贤臣的德行和才能,我看你也是个麒麟子,至少有不弱的卓绝才能。”
荀攸闻言一怔,然后低声道:“昭公所说的正是攸的堂叔,下一代的荀氏家主。”
“这样啊,那你们荀氏是要兴盛了,说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荀攸的心砰砰砰跳动了起来,知道洛空果然是答应了,杀董卓这件事,洛空不可能会拒绝,他云淡风轻的面容之下,不知道潜藏着多少对董卓的痛恨。
听罢荀攸的计划,洛空微微点了点头,他静静地望着荀攸,然后说道:“这计划的关键不在于本侯和袁本初,而在于你是不是能瞒得住李儒。
你不要小觑他,一定要万无一失才行,我不过是将死之人罢了,生死早就不放在心上。
袁绍纵然计划暴露也能离开,但是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荀攸心中一凛,这不是第一个人让自己小心李儒了。
他之前一直是有些看不上李儒的,一个出身凉州的土包子罢了,就算是有些小聪明又如何呢?
“攸明白了!”
第655章 杀!
夜幕渐渐垂落,太阳无光,皓月不见,暗淡无星,整片大地都笼罩在昏暗之下,片片素白,点点白花在宫殿之中错落着。
刘合小小的身体被收敛起来,停灵在一间偏殿之中,荀攸开启宫门,有一双幽暗的眼睛盯着他离开的身影。
一道略带颤抖夹杂着丝丝笑意的声音传出:“老鼠,抓到你了,你有什么目的呢?”
荀攸走出皇宫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大变,大颗大颗的汗滴从额头上流下,甚至浑身都瞬间冒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这是完全出乎他预料的,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他强行克制住自己杂乱的思绪,深深地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是暴露了,但和无双侯联络的最终目标一定不知道,袁绍也定然没有暴露。
否则一定会直接将我抓起来。”
荀攸边快步离开边疯狂思索着,“也可能是要将计就计,但是怎么能将计就计呢?
无双侯本就是准备赴死的!”
荀攸的眼神之中已经全部都是冷寒之色,性格之中的阴暗在这一刻疯狂爆发出来,“必杀董卓,纵然血流成河!”
……
“什么?”
荀谌和袁绍都大惊失色,荀攸的脸色很是难看,若不是有荀谌的存在,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知袁绍的,袁绍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现在一说恐怕就要凭空生出波折来,袁绍万一怂了,那就万事皆休!
荀谌在听完的那一瞬就立刻对袁绍焦急道:“主公,刺杀董卓的计划必须停下,这简直就是赌命,就算是回河北起兵也比这种选择更好。
公达,你也把你的心思都收起来,你若是折在这里,想没想过你的父母,想没想过家族?”
荀攸闻言心下一沉,这就是他所担心的。
荀谌是他的堂叔,又是袁绍的谋臣,无论出于担心谁,荀谌都一定会劝阻。
听到荀谌的话,袁绍沉默了,他的脑海之中有无数的思绪,闪过了无数的事情和人,最后落在洛空身上。
袁绍轻声感叹道:“友若,公达是不愿意停下的,无双侯也是不能停下的,皇帝又能等待多久呢?
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就逃回河北,我在董卓面前持剑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刺杀董卓失败,那自然是无话可说。
但不战而怯,今日退一寸,明日退一寸,以后但凡遇到艰难险阻便退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