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再次动乱的消息被一直关注着中原消息的鲜卑单于燕回所截取,他当即明白自己所一直等待的机会到来了,王庭金帐向着整个草原发起征召,“苍天所钟,全鲜卑人的单于,遵奉上天的命令,万户部落都要率领大军追随王庭作战,战后将重新划分各个部落的户数和牛羊,得到功劳的,纵然部落覆灭,本单于也为你重建,没有功劳的,本单于将剥夺你的荣耀和部族,只有最英勇的儿郎才能屹立于草原上,得到苍天的钟爱。”
整个鲜卑夏国都积极的响应王庭的呼唤,这不仅仅是燕回的威望极高,亦与鲜卑统合极强的体制有关,呼啸而过的引弓之民自匈奴之后,再次于草原上齐聚,燕回对外宣称三万骑兵西狩,实际上聚集起来的骑兵超过十万,皆是强横之士。
在草原诸部抽调精锐汇聚到王庭重新编整军队时,鲜卑夏国的使者出现在了魏国长安,曾经前往辽东的慕容详恭恭敬敬的对小皇帝曹芳行三叩九拜的大礼,这是燕回强硬要求的,他不敢违背,“至尊至贵的大魏皇帝,单于让我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您是真正的苍天所钟爱,日月所围绕,山川河流都听从您的意志而运转。”
这赤裸裸的马屁让殿中群臣很难受,毕竟他们都是声望卓著的士人,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连忙询问单于有什么大事派遣使者,慕容详朗声道:“皇帝陛下,西域国主对大夏的单于攻讦污蔑,草原子民愤怒于他们的无礼,请求单于进攻西域,斩下他们的头颅,向苍天祭祀,但西域拥有广袤的土地,众多的百姓,实力强大,单于听闻西域和您的大魏乃是世代的仇恨,武皇帝时就与西域交战,于是郑重的请求您派遣军队,襄助单于进攻西域,如果能为单于复仇,臣服于单于的数十万百姓都将称颂您的尊号,为您祈祷,至高的大魏天圣皇帝!”
原来如此,这么讲规矩的胡人真是少见,尤其是在魏国试图攻伐河东时,鲜卑同样开战,自然让魏国大喜过望,不过魏国的目标并不是西域,而是河东,魏国不可能两线开战,于是开口拒绝道:“使者请回禀单于,大魏皇帝遭遇了与单于同样的羞辱,我国将要对河东用兵,不能和贵族一同进攻西域,两国邦交友好,我魏国愿意加大互市的规模,用更多的粮食换取贵国的物资。”
慕容详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在好好被招待一番后,兴冲冲出关回到了草原,于魏国而言,卖给鲜卑的那点粮食不算什么,至于鲜卑想要进攻西域,魏国不在乎,既不在乎西域死不死,也是觉得西域虽弱,但鲜卑亦不强,刚才那使者说百姓不过数十万,精锐大概不过几万,应该会被拖在西域,那魏国北方边境就更安全。
经过对魏国的试探,燕回确定了魏国是真的不在意,立刻接着之前计划,开始布置下一阶段作战计划。魏国没关注草原之事,但早在十几年前就得知胡人要昌盛的西域一脉却时刻关注着草原的变动,虽然做不到事事清楚的,但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如今的草原表面上分裂成众多的部落,但实际上都听从鲜卑王庭的命令,鲜卑王庭一下达召集令,早就在草原上有探子的西域就得到了消息。
苍翠的草原覆盖在这片瑰美的土地上,在河谷的交汇,无双城于其中屹立,整片西域最肥沃的土地,牧民在天山以及昆仑山的支脉下放牧,悠悠扬扬的牧歌随风而起,夹杂着佛道的言语,每天都有无数的西域百姓前来素王神庙拜祭,这片土地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佛道在这里大变,迥异于中原,纵然是素王的信仰在这里也渐渐向着一种奇怪的方向去变化。
洛谷望着充斥无双城的各教派信徒,只感觉头有些疼,西域夏国崩溃后,不仅仅是政治上碎片化,信仰上同样如此,无双城中几乎每天都有不同派别的教徒在争吵,互相指责对方的教义错误,实际上只不过是微小的区别而已,佛教和道教都是多神教,各个教派遵奉的神灵都不一样,若不是在素王神庙地,就不仅仅是争吵,而是会抄起刀子干架。
素王化身千万的理论是导致现在这种问题的根源之一,时移势迁,当初为了一口吞下佛道二教以及充斥在西域的各种教派,而放任其创造出来的理论,成为了现在西域洛氏统一思想的阻碍,在加上西域诸多国主的推波助澜,在西域百姓的思想中,素王至高是永远在天上的,但是会转生为各种伟大的王,之前西域夏王就是想要让洛星承认他为唯一转生王。
从洛星继任大祭司以来,历代大祭司都是武将持神杖,而不是洛明公那种擅长学术理论的文化派领袖,刀子很有用,但有时候刀子挥舞的再利,也改变不了根深蒂固的思想,只要思想不改变,那动乱就只能一时平定。
洛氏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魏国攻下蜀地那么容易,因为蜀地百姓和士族,认为生活在楚国下和魏国下没有区别,在整个民间几乎没有反抗情绪,这就是大一统后,后面所有君主统一天下难度大幅降低的原因,什么叫大一统,首先要土地上一统,然后要思想上一统,秦汉的大功绩正在于此。
现在的西域算是有大一统思想吗?
若说没有,即便是最低微的牧民听到素王的神名也会颂唱素王赐予大光明,但若说有,那种类繁多的素王转生金轮王、护法神,表示他们不是一路的。
洛谷甚至不能擅自去指认其中一个教义是对的,如果他这样做,将会掀起大辩论,如果那一派输了,结果不堪设想,即便是赢了,那唯一的结局就是彻底掀起西域的战争。
那些信奉其他派别的国主绝不会善罢甘休,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统合思想的前提是捏合身体,任何不愿意接受新思想的人都要死。
身为素王神庙大祭司,他要高高的坐在高台上,不能随意走下去对素王的子民动手,这需要一位强有力的世俗领袖来和他一起做,而如今的西域没有这样的强人,这让洛谷感到绝望,伴随着中原人才的凋零,优秀君王的逝去,西域同样迎来了这样的结果,自上一任夏王被刺杀后,再也没有能统一西域的英雄豪杰,面对这种情况,只能说一句,天意如刀,在不经意间斩断一切生机。
西域既没有疆域统一,也没有诞生可以捏合所有的思想,洛谷所面对的就是这种复杂的情况,他现在多么希望自己不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而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那些圣贤,能创造出统合整个西域思想的法门。
但洛谷心知鲜卑夏国的大军随时可能兵临西域,仅仅依靠无双城的神庙军,恐怕是难以抵抗,若是就连草原第一波进攻都挡不住,又何谈守护诸夏呢。
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来给他做那些本就完成不了的事,现在唯一所能够做的就是以素王神庙在西域崇高的地位,向西域各国国主和所有的百姓、商人、僧侣、道人发出召唤,来抵抗鲜卑人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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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素王上皇恩典,神庙大祭司遵从神谕:西域者,素王垂眸之地,诸夏光明之所,百族于此合乐,而万国于此协和,今有西域豺狼,域外天魔之属,背负黑暗离渊,欲践踏西域圣土,使神灵蒙尘,使王道坠堕,西域国主,俱受神恩,当行天道,神庙于此,召集诸属,各持锋刃,统率神兵,聚于无双,共克时艰,素王苏醒之日,将赐诸国主天煌地珍,当升极乐,当有洪福,诸百姓当于轮回上等,称王为祖,无边广大,无边广际,晓谕五千里西域圣土,百二十万子民,钦哉。——《神庙诏西域万民书》
第781章 有生死令如山如渊!
风起西域,而不知其所出也。
风落无双,而不知其所疾也。
无双城中,各操言语、各饰装束、各持锋刃、各具面目、各俱信仰的西域之民如潮水般涌来,围在神庙外。
神庙秉持“夫素王天下最重,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以加也”的核心而建造,占地广袤,规制恢宏,木石交杂,远胜于西域所有寺庙道观。
大祭司洛谷一众神庙高层立于神庙中望着那汹涌而至的人群,洛谷手中持着神杖,神庙军统帅、校尉、神庙祭司都肃穆立在他的身后,他轻声问道:“进入无双城的百姓有多少,西域国主来了多少,带来了多少军队?”
神庙军大统领一手按剑柄,一边道:“启禀大祭司,神谕颁下的时间还短,如今来到无双城的国主只有距离无双城最近的五位,带来了数千骑兵,其中甲骑三百零二人,其余皆是农夫和牧民。
不过按照这种状况,诸国主对神庙号召响应很是热烈,应当能集齐整个西域大部分的国主,能与草原一战,楼兰国主请求觐见您。”
洛谷张开手臂,他的妻子生前将白色绣金纹的庄重袍服披在他的身上,光是白色的、金色的,这两种颜色总是会带给人温暖,他铿锵的声音响起,如同金石相撞,“仅仅他一个人还不够,安抚他,等待更多的国主前来。”
神庙后殿,雕梁画柱,不是极其传统的中原建筑,而是融合,光从琉璃而制的窗户中穿过,照在洛谷脚下,洛谷不是跪坐,而是坐在一个凳子上,木条上包裹着黑色的布帛,这种姿势使他能够恰到好处的将神杖拄在地上。
沉重的巨门被轰然推开的那一刻,无尽的光完全照了进来,这座宛如巨兽的圣殿向着所有的国主张开了双臂,神庙中的侍女依次走进,赞颂素王至高至贵的礼赞响彻大殿,自洛空薨逝,神庙从来有过这般恢宏的盛典。
殿外国主们皆流露出庄重肃穆的神情,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他们第一次觐见神庙大祭司,传说中屹立于万间神庙之首的素王使者。
国主们皆垂首而进,间或有几人抬起头来,便见到在大殿最上首的位置,端坐着一个沉如山岳的男人,在他的身后是雕饰恢宏的花纹,那是西域的万里江山图,巍峨的高山,蜿蜒的大河,皆在其中沉浮,洛谷便坐在那之下,犹如最坚韧的钢铁所铸就的刀剑,刺的人眼生疼,宛如雄狮盘踞其上。
那几个国主连忙低下了头,在侍女的引导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殿外突然发出了几声嘈杂,让殿中众人不由一惊,什么人竟然敢在素王神庙乱事,仅仅几息殿外便安静下来,而后一道极高的身影踏进殿中,挡住了自殿外照进的光,殿中众人皆张望过去,那竟是一个女子。
黑色长发柔顺而下,站在光中,璀璨生辉,肤如凝脂,如同传说中那位深受汉皇喜爱的皇妃,脸上带着张扬的美丽,充斥着草原儿女的味道。
她既像是中原仕女画中的女子,又像是描摹在西域壁画中的异域女子,她身量极高,男子中尚且不多见,纤腰勒的极细,纤细白皙的手时刻按着剑柄,似乎随时准备抽剑去战斗。
该要如何去形容她呢,她本该是长安洛阳城中温婉的官宦女子,却浸于西域之雪,于天山之顶,盛开最美艳的花朵,她每一步都仿佛踏着光,纤长有力的长腿踩出铿锵的节奏,让人不愿意挪开目光。
“觐见大祭司,来自天金之国的赵璎珞,为您献上吾王的问候。”
殿中众人皆眼神一缩,天金之国的公主,来自汗血宝马的故乡,千里的沃野铸就了强盛的国势,眼前的女子看着不过双十年华,却已在西域诸国中闻名。
她十二岁时便以美名传遍四方,想要求亲的贵族数不胜数,她亲自率军袭杀了前来求亲的西夏国使团后,再无人敢前来求亲。
当她昏庸的父亲立她年幼的弟弟为王时,她强行从她将死的父亲手中夺过了象征摄政的权杖,她没有杀死她的弟弟,而是牵着他的手于宫廷中继位。
她持着权杖,指挥着天金国大军,攻灭了苟延残喘的西夏国,再次统一了曾经大宛国的土地,那一年她十九岁,而后她来到了这里,站在素王神庙中。
在中夏国崩毁后,如今一统的天金国,便是西域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
洛谷微微抬起神杖以示尊敬,他很欣赏眼前的女子,朗声问道:“天金之国的公主,欢迎你的到来,遵从素王的召唤,请允许我询问,你带来了多少素王的子民。”
赵璎珞跪坐在最靠近洛谷的一侧上首,华丽的裙摆落下去,平静道:“王廷禁卫,一千五百甲骑,皆配一人五马,辅兵若干。”
在赵璎珞话音落下的瞬间,洛谷便捏紧了神杖,而殿中其余国主更是哗然一片,仅仅带到神庙的甲骑就有一千五百骑,这种实力简直恐怖。
在西域有多少国家甚至就连一千五百骑兵都没有,更不要说耗资巨大的甲骑,但想到天金之国那片沃土,又觉得正当如此。
洛谷于尊座上站起,殿中数十人俱微躬抚胸,聆听圣言,洛谷冷冽至极的声音如同刀剑交击响彻殿中,“整顿我们的军队,竖起我们的刀枪,迎击草原的豺狼。”
最先兵临西域的是拓跋部单于拓跋贺和慕容部单于慕容熙,洛谷于城头望去,草原骑兵如丛云,自遥远处扬尘而至,一队一队军容齐整,在无双城下呼啸而过,然后聚集,一个颇为健壮的士卒策马冲过,来到城前重重一箭,带着信件射在城门楼上。
洛谷伸手取下信件,竟然是鲜卑单于燕回亲手书写,一手颇为龙飞凤舞的字体,“素王神庙大祭司,王庭广大,胜威无边,非西域可阻,本单于写信于你,不欲使二地流血,不欲使大夏损伤,为使神庙承认本单于苍天所钟,使神庙大祭司能臣服于单于金帐,若你答应,本单于攻克西域,依旧以神庙为尊,使西域子民崇敬信仰,素王神威,仍得彰显,若不答应,刀枪之下,唯有血腥屠戮,你当多思。”
一封宣战书中,威逼利诱,一应俱全,洛谷冷然面无表情,将那封信件撕成碎片随风扬下,无需多言,有胆来战,拓跋贺和慕容熙望着纷纷扬扬落下的如同雪花般的碎纸片,二人咧开嘴相视一笑。
慕容熙摸了摸怀中华丽锋利的短刃,寒声道:“真是令人厌恶的傲慢啊,弹丸之地,竟作狂妄,是所谓战无不胜的神庙军,还是那些号令不一的西域乌合之众,所带给他的勇气吗?”
二人并没有攻城,而是在无双城外三十里之远扎营,设双重岗哨,这是燕回所要求的,为了防止神庙军袭营的办法,虽然燕回未曾见过神庙军,但他对神庙军极度慎重。
在草原上,没有人可以违逆燕回的命令。草原大军兵围无双,自是城中大哗,敌人已如期而至,愈显匆匆,兵锋屯驻于外,但见于苍翠草原呼啸而过,马蹄起落间,锋刃冰凉,一部部草原大军侵入无双旧地,其势之重,其人之众,大大出乎预料,又有几人能不张皇失措,尤其是一些胆怯之徒,已然心生退意,又有几人能为信仰而奋不顾身。
天金之女赵璎珞依旧如锋锐利剑般,扫视众国主后抽出腰间佩剑昂然道:“此剑所杀,不下千人,吾尚年幼,西夏王族以吾为物,欲张继承,吾主大政,俱以此而灭。
天金王、贵,不尊吾令,不屑遵从,邪言乱动,于吾傲慢,自恃尊贵,又有血亲,吾俱杀于殿上,曝尸横陈,乃有天金大业。
天下事,在苍天运,在苍天命,风雪寒霜,裹衣而御,刀枪剑戟,举盾迎之,胡人侵入,自当以剑而击,逸者多亡,懦者多死,素王在上,神庙不容玷污,敬告诸君。”
赵璎珞话罢,其杀机之凛然,言语之锋锐,座中众国主只觉颤颤,洛谷望着卓然于众人中的赵璎珞,满是欣赏,若赵璎珞早生十数年,来到无双城,她如今应当是西域女帝,不过以赵璎珞的性格,不一定会接受神庙的加冕,她对素王信仰坚定,不一定就愿意遵从神庙。
望着满殿国主,洛谷则心中暗沉,此次召集诸国,可能会是最顺利的一次,必须在这一次痛击鲜卑,振作诸国信心,否则之后再召集诸国,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想到这里,洛谷起身昂然道:“素王在上,明日出城,列阵迎敌。”
骄阳大耀,旷野的冷风拂过伊力的山河,穿过兵刃甲胄林立的大军,充斥草原和牛羊的味道,西域诸国数万骑兵分别列阵,诸国主各持军旗,神庙军聚集在高高飘扬的凤凰旗下,左侧则是天金国的军队。
至于鲜卑夏国的军队到底有多少,出现在面前的数量是西域的两倍,这么庞大的军队,竟然秩序井然,万人队、千人队、百人队,层次分明。
鲜卑军队从中间缓缓散开,数百全部着甲的精锐卫队策马上前,而后是胡人中最高的旗帜飘扬起来,鲜卑单于终于出现,这场战争的制造者,战场上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燕回望着西域联军中的神庙军,脸上满是慎重,他再次派遣军令官向整个鲜卑军所有的士卒和军官宣扬军令,“返回休息越线者,斩。
不听军令冒进者,斩。
抢夺战利品者,斩。
军纪不整者,斩。
一人退而不能制者,斩。
敌阵不乱而强攻者,斩。
临阵不迂回而损军者,斩。
杀降者,斩。
破城无故屠戮者,斩。
遇神庙军逃遁者,斩全队,灭三族。”
自辽东西进草原,燕回所持的战术很简单,就是大机动大迂回,借助着无比强悍的行动力和体力,在无穷无尽的袭扰间使敌人苦不堪言,而后借助着强大的组织力和严酷的军法军纪,以及上好的弓弩技术彻底击溃敌军。
至今为止,这个战术还没有失败过,他最不喜欢的便是正面硬碰硬将战场化作绞肉机。
鲜卑军在他的铁腕下,军纪是极其严明的,在五年前他率众征讨一个草原部落,麾下士卒抢掠了牧民的牛羊,立即被他斩杀。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爱民如子,而是他不要无端的屠戮,只有反抗激烈的城池和部落,他才会在城破后屠戮。
城破屠戮也不是毫无节制的,先到者拥有处置权,如果先到者要将之收为奴隶,后来者必须放弃,这是为了配合不得抢掠战利品的军法,至今为止执行的机器到位。
鲜卑军在这一套军法下,是纯粹的战争杀人机器,燕回是个冷酷的统治者,锐利的执行着一切会让他更强大的规则,他是苍天所钟的人杰。
在军令一层层交待下去后,他微微眯着眼望着神庙军,现在就是检验这支守卫西域三百年的传说军团成色之时了。
拓跋贺与慕容熙早已迫不及待,伴随着军令各自率领万余骑兵从两侧狂奔,在巍峨沉重的鲜卑军中,两万余人的出击就如同两条黑线张开。
此番出击,鲜卑甲骑未曾动,几乎全部都是弓骑兵呼啸而过,一看就不是冲阵而是射箭骚扰,一轮射完便策马回军休息等待下一波进攻,在鲜卑军队阵前划着一条线,返回的士卒不能超过这条线,没有军令,越线者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鲜卑军仅仅是阵前迂回骚扰,洛谷就面容严肃起来,两万余士卒,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进攻的过程中,越过短兵相接的安全范围,整个进攻的过程,只能用行云流水、军纪如山来形容,简直恐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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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军令,有十三斩者,其势如山,其怖如渊,闻之骇然而用之若魔矣。——《北史·鲜卑列传》
第782章 我意坚决不为贵
鲜卑军动如雷霆,尘土随马蹄乱卷,两军相交,撤退迅疾,其余大军毫无骚动,依旧如山般沉稳矗立。
真可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反观西域联军,神庙军自然稳如沉渊,诸国精锐同样能沉稳立于军旗之下,但临时征召而来的牧民和农夫面对鲜卑军则有些举止慌张。
“呼喝!呼喝!呼喝!”
面对鲜卑人的试探进攻,洛谷并未立刻做出反应,他同样要试探鲜卑军战力和己方联军战力。
鲜卑军轮番袭扰,策马前冲,而后侧边勒马走,后队再冲,前队迂回翻折,形成阶梯波浪冲锋,西域军进退维谷,只觉腹背受敌,不过几个来回,阵型就散乱开来,不少士卒乱中被攒射而至的箭矢射杀。
洛谷眼神一凝,左手一挥,一千神庙军缓缓策马加速上前,鲜卑的两万余弓骑兵一边迂回撤退,一边擦着边缘向神庙军汹涌而过。
神庙军自不相让,抽出弓矢搭弓便射,神庙军士卒臂力皆胜过弓骑兵,鲜卑军还未曾照面就已经进入了神庙军的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