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洛苏也不敢想象。
尤其是姬灵均说机缘已经出现,但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就让他更是疑惑。
直到这个谶言出现。
他颇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但女主有天下。
这有些出乎洛苏的预料,因为大唐不可能会亡,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王朝也是这样。
以现在李世民的功绩,就算是后面出现一个唐炀帝,洛氏也会把唐炀帝干掉,让大唐继续延续,大唐是绝对不可能会三世而亡的。
那这个女主天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洛苏毕竟不是专业的相士,洛氏也没有这方面的神器,所以他找李淳风和袁天罡来算一下。
李淳风和袁天罡二人合力推算一番,越算越觉得不对劲,“这个人已经出现,但卦象上说五十年后女主天下。”
五十年后。
洛苏一下子沉默了,李淳风和袁天罡也有些懵,二人又算了一次,然后很尴尬的发现,“国师,算不出来了。”
算不出来?
洛苏没说话,但眼神就是在问为什么,袁天罡思索一番后说道:“应当是因为国师的存在,这件事被您知道了,所以现在不仅仅时间一直在变,就连女主天下这个谶言也在变,随时会消失。”
未来发生了变化,因为洛苏或者说洛氏的力量足够改变这件事。
“麻烦二位了。”
知晓了一些事后,洛苏送客,李淳风和袁天罡行礼后相伴离开灵天阁,刚刚踏出灵天阁,两人就不约而同的抹了一把汗,然后相视苦笑。
洛苏在阁中沉思着,“女主天下。”
在外间的李淳风指间掐算着,奇怪道:“这女主天下的谶言怎么变来变去的。”
袁天罡抬眼望了灵天阁一眼,心中暗惊,关于这件事的猜测,他一定要三缄其口,绝对不能有一点点泄露,这不是他能招惹的事。
等到二人离开灵天阁后,李世民便将二人召见过去,洛苏召见相士这件事,太让他好奇了,人类的好奇心就是这样,尤其是和神秘学搭上关系之后,就更是无法自拔。
想着洛苏也没让二人保密,便将洛苏问的问题说了出来,李世民立刻脸色就变了,他毕竟是个帝王,只要是涉及到天下的事,就没有任何的小事。
他突然变色,将早有准备的袁天罡和李淳风还是吓了一跳,“二位爱卿,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淳风和袁天罡连忙说道:“回禀陛下,这件事内情很是复杂,变来变去,我们也不确定。”
李世民神色稍缓,让两个人先离开,他收拾了一下前往灵天阁,这种事,先要问问国师才是。
李世民龙行虎步走进灵天阁,对他的来访,洛苏并不意外,李世民一把坐在洛苏对面,“国师,朕来此是为什么您是知道的,这谶言是真的?”
洛苏闻言缓缓说道:“如果天子是想问大唐会不会灭亡,那我可以说不会,只要天子能从一而终的保持现在这种圣王之姿,那创造的功绩,足以让大唐度过难关,毕竟汉朝曾经也出现过汉戾帝,并没有灭亡。”
洛苏的话,宛如一记强心针,让李世民的紧张情绪,得到了极大的舒缓,只要大唐不会亡,那之后的事情都好说,“那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是什么意思呢?”
洛苏略一沉吟道:“这种谶言的解释就太多了,当初杨花落,李花开,天下人都以为是李密,最后夺取天下的却是你这一支,只有发生之后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况且女主天下,或许是李唐皇族中,有公主为天下主,就如同当初被称作隐公的洛国姬灵均一样。”
隐公姬灵均,洛苏一讲这个例子,李世民就懂了,当初洛国实际上的君主是姬灵均的哥哥,但是行国君之事的是姬灵均,所以她被称之为隐公。
其实得到洛苏说的大唐不会亡在三世后,李世民其实就已经放心,只要大唐不亡,那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都可以接受。
待李世民离开,洛苏却微微眯眼,刚才他是半忽悠李世民的,前半句大唐不会亡是真的,但后半句,就是假的,如果真的是李氏皇族的公主代行天子,那不过就是摄政,还不至于让洛氏能得到天大的好处。
“到底是什么呢?”
洛苏很疑惑。
第916章 洛玄夜薨
女主天下的谶言之前在小范围的流传着,经过洛苏和李世民这一问,却猛然热烈起来。
不过大多数人都将之当作笑谈。
大多数中原人都不知道西域已经有女人当过皇帝,但知道的人也只会觉得,西域文化毕竟和中原不同,而且我中原可是天子在位,难道皇天会给一个女人天命吗?
相比于这个谶言,更吸引大唐百姓注意的,是发生在安北大都护府的战争,在李恪前往哈拉和林仅仅八个月后,势力已经很强的薛延陀可汗发动了战争。
战争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夺取漠北的最高权力,薛延陀可以容忍大唐在漠北的存在,但不意味着能够接受一个来自唐朝的宗王,彻底夺取这里的至高权力。
尤其是李恪召开漠北三可汗会议,这是赤裸裸的夺取举动。
之前洛苏就说过,天可汗的体系,在对外的时候是利器,但内部的争端也是很严重的,和中原内部一样。
中央朝廷要压服地方势力,中央和地方的争斗是持之以恒的,天可汗体系也是这样。
薛延陀这些国家部落愿意听从唐朝的调兵平叛等命令,但如果大唐的触手伸到他们身边,他们就会起来反抗。
幸好李恪早有准备,薛延陀明月汗针对哈拉和林的袭击走漏了风声,李恪直接转移离开了哈拉和林,他在撤退之后,立刻再次发令,要求诸部落跟随他讨伐薛延陀,同时薛延陀也在发令,要求铁勒诸部落,服从他的命令。
等到战报被传到长安时,双方间的第一次战争已经结束了,如果没有分封大权在握的宗王,现在长安得到的就应该是漠北全境陷落的消息。
分封制度,或者说多政治中心在镇压叛乱方面的优势,在这次薛延陀的骤然爆发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初不赞同分封的一些朝臣,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也乖乖的闭上了嘴,政治上打逆风仗是蠢到极点的行为。
李恪的信件是需要朝廷更多的授权,超过大都护府的授权,这样他就能在草原上,有更多合纵连横的空间。
长安朝廷当初不会坐视李恪和薛延陀单打独斗,燕王恪这一步棋对李世民和洛苏来说都很重要,现在李恪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还需要来自中原的帮助。
正当朝廷上下紧锣密鼓准备给李恪大量帮助的时候,朝廷中发生了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
周郡王洛玄夜病重!
这件事就宛如晴天霹雳一样的出现,每一个听到的人第一时间都是不敢置信,但转过头来又觉得很正常。
翼国公秦叔宝不也病重,一直缠绵病榻,奄奄一息,大概也就在这一两年间要去世了。
周郡王年纪本就不小,大唐建立都已经二十年了。
周郡王据说十几岁就跟着国师从凛冬城走了数万里路游历天下,大唐立国的战争,他几乎打满了全场。
尤其是在尉迟恭等人都不曾被降服前,他受的伤那么多,历来冲阵的武将,表面看起来强壮,但基本上都会在四五十岁的时候,突然身体垮掉。
翼国公秦叔宝和周郡王这种病重都算是好的。
历史上有许多武将会突然短短一两天就生病暴毙,神医也救不回来。
人们之所以不敢置信是因为,周郡王的位置太过于重要,他虽然说话少,但在朝廷上的作用却很大。
卫国公李靖能立下那么大的功劳却安安稳稳的不遭到天子猜忌,是因为有周郡王制衡他。
长孙氏以及其他外戚能安分守己,是因为有周郡王这个外戚在上面镇压。
太子的地位稳固,周郡王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说,皇后刚刚去世一年,周郡王又病重,这难道是上天不保佑太子?
洛玄夜就像是一个平衡器,节省了李世民很多麻烦,如果洛玄夜出事,他就要亲自下场去搞定这些,毕竟从哪里再去找一个洛玄夜这种身份特殊的人呢?
……
周郡王府。
从洛玄夜病重开始,前来拜访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来送一份礼物,毕竟大部分人并没有见到洛玄夜的资格。
来看望他的都是至亲好友,现在留在长安的几个洛氏子就不必多言。
太子李承乾拖着瘸腿,却走的很快,他的脸色很急,洛君成满脸悲戚,父亲突然出事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太子。”
洛玄夜前所未有的温声唤道,李承乾一下子哭出声来,他一摇一晃的走到病榻前,泣声道:“姑父,老师,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我还想着让您见到我以后登基的样子呢。
我还想以后,不仅仅让您做太子太师,而是让您做太师、太保,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吧?”
太师、太保,三师之二,不要说生前封这个官职,直到现在,死后也没有封的。
李世民在做秦王的时候,封三公之二,就已经到顶了,天策上将和太子,都在三师之下。
就算是李承乾真的给洛玄夜封三师,朝臣也会反对,但从李承乾的话中,可以看出他有多难过,对洛玄夜又有多么感情深厚。
洛玄夜望着李承乾,猛然间回想起老祖宗文公曾经说过的话,“阿夜,你就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吗?”
现在洛玄夜知道了,原来真的会有意外,自己原来会死啊,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突然死了,那该怎么办。
“这就是没有给自己留后路的结果吗?”
洛玄夜轻声呢喃着,李承乾婆娑着泪眼问道:“姑父您说什么?”
洛玄夜静静地望着李承乾,心中总想着说些什么,“太子,以后我不在,你要注意一点你的言行举止,让你的心强大起来,只要你不胡闹,你的太子之位,还是稳固的。
之后陛下肯定会过来,我会和陛下说一些话,未来会怎么样,就要看你自己了。”
“陛下到!”
话还没有说完,外间就传来了声音,天子来的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可知有多着急,实际上李世民在得到消息后,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关键军情事务,匆匆离开来到了周郡王府。
见到李世民走进后,李承乾和洛君成行礼后,就离开了屋中,留给君臣二人说话,平日里父子相见总会说几句话,但今天李世民没心情,直接就让李承乾离开了。
李世民从未想过自己会连续失去亲人,从姐姐开始,然后是父亲,而后是妻子,现在是自己的挚友,每一次的离别都让李世民心如刀割。
他穿着便服坐在洛玄夜的病榻前,望着当初能万军丛中救自己出来的万人敌,现在脸色却苍白的仿佛随时会碎掉的瓷器。
“青阳,朕……”李世民刚刚说了几个字,就说不出话来,洛玄夜却笑了起来,自顾自的说道:“陛下,你知道吗?
在洛氏一千六百年的历史上,有无数的名臣名将,但实际上,大多数的洛氏子,并不曾遇到过那个心甘情愿愿意为之奉献牺牲的君王。
很多洛氏子都按部就班的做事,按照家风中的忠诚和义气去做事,比如我的四哥,他和陛下间有感情,忠诚于陛下和大唐。
但和我是不能比的,因为陛下认为我是亲人,而他只是单纯的臣子,所以你会因为一些过错而两次罢掉他的相位,但我却一直能坐在政事堂首位。”
听到洛玄夜所言,李世民的情绪稍微轻松了一些,带着些许怀念说道:“是啊,青阳你从朕年少的时候就相识,又是朕的姐夫,这么多年下来,当然不是你四哥所能比的,这是人之常情。”
洛玄夜念叨感慨了一声,“人之常情。
是啊,情之一字,正是如此。
我以前说情深者不寿,没想到却应到了我自己身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