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看向林枫,道:“还是子德解释吧。”
众人忙看向林枫。
林枫说道:“其实是很简单的逻辑问题。”
“我们问过护院,得知在那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只有三人先后进入了去往书房的路。”
“他们的顺序是很明确的,饶是曾御史连续来了两次,可他是最后一个来的,因此即便他走了两次,也没有与曹郎中和祁都尉的顺序交叉。”
“那也就意味着,假如凶手是曾御史的话,他想要陷害其他两人,是没机会将鲜血倒在门外,然后趁着另外两人来找王寺正敲门时,不小心踩到鲜血的。”
“所以,按照顺序,那脚印是祁都尉的,就只能证明这鲜血,要么是曹郎中倒的,要么是祁都尉自己倒的,但无论是谁,都绝不可能是曾御史,曾御史的嫌疑自然也就能因此排除。”
听到林枫的解释,曾贺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说道:“这么说来,本官还要感谢那个凶手了?”
林枫笑道:“可若不是那个凶手,曾御史又岂会被这般怀疑?差点就成为替罪羊了。”
曾贺一听,双眼顿时怒视曹文清与祁承强,冷冷道:“没错!这凶手当真可恶!”
可这时,萧瑀忽然提出了一个疑问,他说道:“子德,如果凶手是曹郎中或者祁都尉的话,那他既然都在门口倒了鲜血了,就肯定能确定至少有一人会踩到鲜血,从而在脚下留下血印。”
“所以他又何必趁乱冒险,在院子里倒出鲜血,让另外两人也踩到呢?院子里有两处血迹,这代表凶手是对另外两人都进行了一次陷害啊?”
听到萧瑀的话,曾贺也觉得奇怪,他同样不解的看向林枫。
林枫说道:“两个原因。”
“第一,凶手很谨慎,他即便在门口倒了一些鲜血,可因为他离开这里后,就不能再来查看了,所以他没法确定是否有人真的踩到了鲜血,万一恰巧后面来人就没踩到呢?”
“凶手不敢将鲜血倒的太多,不敢让鲜血面积太大,否则的话,即便门外没有灯笼,视线不好,可也还是很容易会被发现的,其他人踩到了大量鲜血定会有明显的感觉,故此这些鲜血必然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是有一定概率不会被踩到的。”
萧瑀闻言,低下头看向血脚印的位置,血脚印位于门口偏右的位置,如果来人站的位置偏靠左侧,的确就不会踩到。
他说道:“的确有这种可能。”
林枫微微点头,继续道:“至于第二个原因嘛,那就是为了陷害曾御史了。”
曾贺瞪大了眼睛:“本官?”
林枫看向曾贺,道:“曾御史感染风寒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秘密,凶手定然也知道,故此凶手在拿出这个药瓶时,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曾御史你。”
“而曾御史你又是最后才来的,即便凶手之前不知道你也要单独见王寺正,可你到来后两次去找王寺正,这件事凶手肯定会知晓。”
“所以……你又是生病,又是最后一个去见王寺正的,你说,凶手会浪费这大好机会吗?”
曾贺直接愣住了,连他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专门送给凶手的机会。
萧瑀则眸光一闪,忙道:“子德,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因为曾御史是最后来的,在凶手看来,曾御史不可能提前让曹郎中和祁都尉脚下沾血,所以凶手故意留下两片血迹,为的就是制造出凶手让两人脚下沾血的假象……”
“如我们刚刚推断的那样,凶手是曹郎中也罢,还是祁都尉也罢,都只需要再陷害一个人就够了,可凶手却陷害了两个人,这是只有曾御史才需要做的,他这样做,就是让我们将怀疑的视线落在曾御史身上?”
林枫微微点头:“这是最符合逻辑的推断……也就曾御史运气好,没有前去花园方向打水,否则更加难以摆脱。”
曾贺只觉得手脚冰凉,他真的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那凶手给算计成了这个样子。
若不是自己因为病了没力气,没去打水,若不是门口的脚印是祁承强的,而不是自己的……否则,自己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忽然间,曾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猛的瞪大眼睛,连忙看向林枫,道:“林寺正,下官突然想起一件事。”
未等林枫开口,他连忙道:“如果凶手是祁都尉的话,是祁都尉自导自演,亲自踩了鲜血……这种情况下,祁都尉岂不是就已经知道门口留下了他的脚印了?”
“他既然知道自己留下了这样的脚印,那还怎么来陷害下官?他都能想到陷害下官这般阴险的算计了,岂会想不到他的脚印留下后,只要我们用逻辑推理,下官就不可能被算计到?”
“所以,如果以这个逻辑来推理,真凶不知道祁都尉已经留下了脚印,因此才来算计下官,那真凶岂不是只可能会是……”
说着,曾贺双眼不由看向第一个来见王勤远的曹文清,忍不住道:“曹郎中!?”
听到曾贺的话,围观众人愣了一下,旋即不由猛的看向曹文清。
因为曾贺说的,的确很合逻辑,与林枫之前的推论完全契合。
只有曹文清,才会不知道祁承强留下了脚印,才能对曾贺做出陷害的事情!
曹文清见众人看向他,脸色陡变,他忙摇头:“不是我!”
他连忙看向萧瑀,解释道:“萧寺卿,不是下官做的,真的不是下官!下官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鲜血,什么血脚印的事,更没有陷害过曾御史!”
可萧瑀早在曾贺推理之前,就已经将眼睛死死地钉在曹文清身上了。
连曾贺这个御史都想到了这一点,经验丰富的萧瑀,岂能想不到?
更重要的是,他还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一件事……那就是曹文清这些天一直在头疼!
只是曹文清即便一直头疼难忍,可也一直都没有去看大夫,一直在故意隐瞒。
所以,结合他故意隐瞒自身头疾的事,还有祁承强血脚印的事,萧瑀岂能不会想到真凶就是曹文清的可能?
他见曹文清慌忙的向自己解释,深吸一口气,沉着脸问道:“曹郎中,本官问你,你最近是否染了病?”
听到萧瑀的话,曹文清脸色倏地白了几分,他忍不住咽着吐沫,道:“下官,下官……”
萧瑀见曹文清那犹豫惊慌的样子,冷声道:“说不出口?那本官帮你说!”
萧瑀双眼锐利的盯着曹文清,冷冷道:“你有病!且是头疾!是也不是?”
众人闻言,都是一脸意外。
“曹郎中头疼?”
“曹郎中也染了病了?”
“这……真的假的?”
“没听说啊,曹郎中看起来很正常啊。”
“若是真的,曹郎中也染了病,岂不是代表曹郎中也会服用药,也可能会携带药瓶?”
官员们忙看向曹文清。
只见曹文清脸色一变再变,他瞳孔剧烈颤动,那样子,摆明了是心虚的模样,这让众人内心都是一惊。
难道真的是曹文清!?
林枫看着惊慌的曹文清,缓缓道:“曹郎中,你该知道,既然萧公能说出你头疼的事,就代表我们已经调查出了结果,你再隐瞒,也只是给自己增加嫌疑罢了。”
曹文清听着林枫的话,终是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本官这些天的确头疼的不行。”
“竟然是真的!”众人皆瞪大眼睛。
曾贺看着曹文清,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陷害我!”
曹文清忙摇头:“我头疼是真,可我没有陷害过你。”
“我一直都没有去看过大夫,我根本就没有吃过药,所以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药瓶?”
萧瑀闻言,冷笑道:“生了病为什么不去看大夫?本官看你就是故意隐瞒!”
曹文清忙解释:“头疼是下官的老毛病了,下官知道吃药也没用,只要挺几天熬过去就好了。”
“而且现在正是工部最忙的时候,我们工期很紧,距离期限截止日期越来越近,工部所有人都忙的回不了家,下官若是去看大夫,大夫肯定是再三叮嘱让下官休息,同僚们人都很好,也肯定会劝我好休息,甚至侍郎都可能直接命令下官回去休息养病。”
“可下官岂能在大家都最忙的时候离开?下官也知道自己的病,就没什么大事,因此种种,下官才没有去看大夫!”
“所以我真的没有吃药,不可能有什么药瓶。”
听着曹文清的话,有官员皱起眉头,曹文清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但一想到凶手的狡诈多端,他们也没法完全相信曹文清。
林枫看着曹文清,道:“有谁能证明曹郎中的话?证明曹郎中确实没有去看大夫,确实没有吃过任何药?”
“这……”
曹文清皱起眉头,脸色难看:“我只是偶尔和家人提过几句,但他们不会一直跟着我,没法替我证明。”
林枫点了点头,官员们的住宅都比较近,曹文清的家距离这里也不远,刚刚吏员就是直接去了曹文清的家打探的曹文清情况。
曹文清的确没有说谎,但也因此,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话。
他上值路上偷偷去看大夫,谁又能知道?
萧瑀紧盯着曹文清:“没人能为你证明……而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曹郎中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曹文清脸色苍白的摇着头:“真的不是我!而且,而且你们也没有实际证据,你们总不能就凭这推断就认定是我吧?”
“万一凶手就是祁都尉呢?万一就是祁都尉想到了你们所有的想法,因此来算计我呢?”
祁承强站着也中枪,他瞪大眼睛,怒声道:“曹文清,你敢污蔑本将!?”
林枫看着慌乱之下已经胡言乱语的曹文清,叹息道:“曹郎中,很可惜,本官还真的有证据。”
“什么!?”曹文清一愣,继而大声道:“你怎么可能有证据!?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祁承强冷冷的看着曹文清:“林寺正的断案本事谁不知道?你以为林寺正是浪得虚名吗?”
曹文清彻底怔住了。
这时,就见林枫看着手中的瓷瓶,道:“曹郎中……你且仔细看看这瓷瓶的表面,看看那上面沾着的白色东西,你觉得那是什么?”
曹文清仔细辨认了一下,皱眉道:“糯米?”
林枫点头:“看来曹郎中还是很诚实的,没错,这就是糯米。”
“那曹郎中……”
林枫看着他,眼眸微眯,缓缓道:“敢问你今天,是否接触过糯米呢?”
“本官又不是厨子,怎么会接触……”
话刚说到一半,突然间,曹文清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着眼睛,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宛若雷劈一般,直接呆立原地。
看着曹文清这般反应,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难道……曹郎中今天真的接触了糯米?”
“看曹郎中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这样!”
听着围观众人的话,曹文清脸色惨白:“怎么会……”
林枫看着曹文清,将曹文清那惨白的神情变化收归眼底,他缓缓道:“在工程中,为了让建筑更加的稳固,工匠们往往会用到一种特殊的东西——糯米灰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