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穿越之后,孙伏伽也基本上一直陪着自己查案。
所以孙伏伽说想不到与庄园相关的案子,那就基本上能确定,明面上的确是没有的。
赵十五挠头道:“怎么会没有呢?他的反应明显就是有啊。”
“我也想不通,除非……”孙伏伽猜测道:“我们曾经调查过的案子,或者相关人员,与庄园的人员失踪案没有直接关系,至少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直接联系,否则我们定不会忽略这个庄园的。”
一边说着,孙伏伽一边看向林枫:“子德,你怎么看?”
赵十五也忙看向林枫,想知道断案如神的义父,有什么高见。
林枫端起水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水,这才缓缓道:“我觉得,孙郎中不必考虑太久远的案子,只需要考虑最近一段时间内的案子或者相关的人就可以。”
“最近一段时间?”孙伏伽眉头微蹙,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林枫微微颔首:“孙郎中想想齐宣的行为就能明白。”
“齐宣见到我们时的第一想法,就是我们是为了庄园的人员失踪案而来的,因此他才毫不迟疑的,直接放弃了经营六年的庄园……这说明什么?”
林枫看向两人,见两人都露出思索之色,笑道:“说明在他看来,我们是已经掌握了相关线索的,不是来碰运气的!”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孙伏伽目光闪烁,忽然他双眼一亮,恍然道:“因为他认为我们最近调查了某个案子或者某个人,而这个案子或这个人,要么与庄园相关,要么知晓庄园的秘密……所以,他才会十分紧张,生怕我们从那个人或者那个案子里,得知庄园的事情!”
“正因此,他才会格外关注我们,才会在我们没有公布身份的情况下认出我们来!才会在见到我们的第一时间,就自己吓自己,认为我们是为了庄园的秘密而来的!”
赵十五听着孙伏伽的话,茫然的神情终于露出了一丝明悟。
他想了想,道:“若是这样的话,的确就合情合理了……不过为什么这个案子,就一定会是最近发生的呢?以前发生的不也一样?”
林枫笑了笑,道:“十五,你想想,如果这个旧案发生了一两年,甚至四五年了,而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到庄园调查……你是齐宣,你会如何理解这件事?”
赵十五几乎没有犹豫,直接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你们不知道庄园的秘密,否则你们早来了——”
话刚说完,赵十五就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如果我们长时间没来,那就能确定我们对庄园的秘密是不知情的。”
“所以,他会认为我们就是为了庄园的秘密而来的,那就说明相关的旧案或者人,一定是在很近的时间内发生的,他觉得我们就是得到了线索,来这里进一步调查的,因此他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林枫笑着点头:“不错,就是这样的逻辑。”
孙伏伽沉思片刻,蹙眉道:“可最近一段时间遇到的案子,也没有指向这个庄园的啊。”
林枫轻轻晃了晃水杯,缓缓道:“那就说明要么案子还有我们没有深挖到的秘密,要么就是有被我们抓到的人还没开口说出这些事,所以孙郎中……”
林枫看向孙伏伽,说道:“回去后,我们都得辛苦一些,再梳理一下这段时间遇到的案子和人了。”
孙伏伽闻言,自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不过子德……”
孙伏伽挺直腰背,神色更加认真了几分,道:“你说……齐宣究竟是帮谁卖命?他连续六年都在不间断的抓人,究竟是将这些人给送到了哪里?他这里所做的,明显只是最底层的输送人员的事情,很明显在他的上面,还有更大的秘密在等着。”
听到孙伏伽的话,赵十五也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屏息凝神,一颗心悬了起来。
饶是憨厚如他,都能想象得到,这个庄园背后的秘密,究竟是一个怎样级别的惊天机密。
林枫放下水杯,看着那水面汹涌晃动,只觉得这水面就仿佛是大唐盛世之下,那隐藏在暗中的暗潮汹涌一般。
他缓缓道:“目前除了齐宣外,我们没有别的线索,所以尽快返回长安吧,回去后,让最擅长审讯的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出手,看看能否撬开他的嘴。”
“同时,想办法查出相关的旧案或者人员,若是能找到这些,也是一个突破口。”
“我们双线并进,就看哪一条路能先得到突破了。”
孙伏伽闻言,神色凝重的点着头:“也只能如此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林枫看向门外的晴朗的夜幕,道:“白天时路上的石头已经被搬走了,今夜天气也不错……为了节约时间,连夜出发吧。”
……
翌日,午时。
长安城外。
赵十五驾着马车,在城门前停了下来。
“义父,我们到了。”他说道。
马车内。
孙伏伽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终于到了啊。”
他长出一口气,旋即看向林枫,道:“子德,你是先回大理寺,还是去普光寺?”
林枫道:“去普光寺吧,原本昨天就该到的,结果为了庄园的事,又耽搁了一天,普光寺香火鼎盛,多闭寺一天,外面的风言风语就会多一天,估计周县令都要急坏了,我早些过去,早些将案子结了,以免多生事端。”
孙伏伽想了想,点头道:“也是,毕竟我们此行的最初目的,就是普光寺的连续杀人案。”
“那我们就此分别吧,我先带着王鹏程和齐宣他们进城,对他们着手进行审问,看看能否撬开他们的嘴。”
林枫拱手道:“那就辛苦孙郎中了。”
孙伏伽笑着摆手:“这算什么辛苦,我就是配合你罢了,真正辛苦的是你才对,更别说此行连破两案,都是实打实的功劳,我没干什么,还蹭到了这么多功劳,若是再不干点活,我都不好意思以后再蹭你功劳了。”
林枫哈哈一笑:“你不说我都没发现,看来以后再带孙郎中查案,我得收点好处费啊。”
孙伏伽笑道:“好处费不能给你,那叫贿赂,但酒管够,过些天我们必须得不醉不归一次。”
林枫点头:“一言为定。”
说完玩笑话,孙伏伽也不再耽搁,他直接下了马车,骑上马匹,带着王鹏程等人进入了长安城内。
林枫目送孙伏伽等人离去,笑容收敛,深邃的眸子里,神情闪烁。
他其实骗了孙伏伽。
他之所以要立即去普光寺,并非是为了帮周贺林结案。
这个案子再着急,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他这么着急去普光寺,为的是另一件事——前大理寺丞林枫的线索!
之前在前大理寺丞林枫的宅邸内,他发现了菩提树叶和红泥,后来得知这两种东西同时存在于普光寺。
所以,林枫调查普光寺连续杀人案,一方面是帮长安县令周贺林,另一方面则是以合理的理由,可以调查普光寺。
只是之前一直忙于案子,他都没机会好好调查。
现在案子终于有了结果,他也该好好做一下自己的事了。
想到这些,林枫收敛情绪,闭目养神,道:“十五,去普光寺。”
“前大理寺丞林枫,我来了。”
……
普光寺门前。
林枫走下马车,他向神情疲惫的赵十五道:“你不用跟我进去了,接下来你就在马车里好好睡一觉,若是有什么事,我再让人唤你。”
赵十五赶了一夜的路,早已疲倦的不行,听到林枫的话,自然是连连点头。
林枫不再耽搁,转身进入了普光寺内。
他刚走没多远,就见一行人从前面迅速赶来,同时县令周贺林爽朗的笑声传来:“林寺正,你可算回来了。”
林枫看着长安县衙一行人,笑着拱手:“路上遇到了新的案子,耽搁了一天,还望周县令见谅。”
周贺林连忙摇头:“你能为本官不辞辛苦的奔赴郑县,已经是帮了本官大忙了,本官哪还能怪罪于你,这不是狼心狗肺了么。”
身为房玄龄的学生,周贺林待人接物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林枫笑了笑,在周贺林眼巴巴的注视下,从怀中取出了几张纸。
他说道:“这五张画像,你交给寺庙的人,让他们对照一下,看看死去的智成三人是否是画像上的人,同时根据画像,去找另外两个僧人。”
周贺林接过画像,心中微动,道:“林寺正,这五人是?”
林枫笑了笑,说道:“他们就是当年覆灭周家的五个凶手。”
周贺林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还真是如你所料,普光寺的真凶,是为了报仇啊!”
林枫点头,接着他就十分简洁的,介绍了一遍周家灭门案的经过。
听着林枫的话,周贺林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他既有复杂:“真没想到,十年前周家灭门案里,竟有如此复杂的内幕,那幕后主使,竟然是郑县的县尉王鹏程,而他竟然直到不久之前,还人模人样的在那里担任县尉!”
神色更有震撼,他看着林枫,忍不住感慨道:“林寺正,你真的是断案如神啊!”
“这可是十年前的旧案啊,证据线索基本上都没什么了,可你硬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明一切,还将王鹏程将计就计的给钓了出来!”
“之前我以为,在断案上,我也就是比你稍微差一点,可现在……”
他不由摇头道:“我服气了!真的服气了!以后谁再敢在我面前说我和你差不多,我非得一巴掌把他拍飞……这可不是拍我马屁,这是讽刺我啊。”
当一个矮子和一个巨人站在一起时,有人奉承矮子和巨人一样高,那就不叫拍马屁了,那和讽刺嘲讽没什么区别。
差距太大时,真的是马屁都不敢硬拍。
周贺林身后的长安县衙的其他官员,此时也都是重重点头,对周贺林的话十分赞同。
看向林枫的神色,充满着震撼。
当一个人的水平,远远高于自己时,便是嫉妒的情绪,都无法诞生。
林枫笑了笑,谦逊道:“周县令千万别这么说,我也就是运气好一些,一开始就遇到了一个能给我提供思路的老人家。”
周贺林摇头道:“林寺正你就别谦虚了,你是不知道,你越谦虚,我就觉得自己越差劲,毕竟我心里已经很清楚我和你有多大的我差距了,你要是普通人,那我成什么了?”
不能不说,周贺林真的太会说话了,他这么一说,林枫还真的没法再谦虚了。
林枫心中不由感慨,真不愧是房玄龄的弟子啊,哪怕周贺林与房玄龄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处事方法也完全不同,但他们造就的结果,却都差不多。
——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并心生好感。
林枫没继续这个话题,他又取出三张画像,道:“这三张画像里,有一人就是普光寺的真凶。”
“你派人拿着画像,去借宿的三个香客那里一一比对,应该就能有结果了。”
周贺林一听,眼眸陡然亮起。
他十分郑重的接过这三张画像,就仿佛这三张画像,是多么珍贵的珍宝一样!
或者说,对周贺林而言,这三张画像,就是最珍贵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