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矿物?”众人一愣。
这件事,是连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这些消息灵通之人都不曾知晓的,事关四象组织的最大秘密,林枫和萧瑀一直严格的保密。
林枫点头:“不错,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在偷偷挖采矿物,然后我通过航运线索,查到他们偷偷挖掘的矿物,最终都送抵了长安附近的口岸。”
“长安!?”
房玄龄等人面色皆是一变。
挖矿本就很奇怪了,而结果在那么遥远之地偷偷挖出来的矿物,目的地还是长安,那就更让他们觉得内心不安。
怎么想,都怎么觉得这里面有大问题。
长孙无忌再也无法保持城府的高深,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们将矿物送到长安干什么?”
“是啊,他们费尽周章的挖矿,又小心翼翼的偷偷将矿物送到长安,目的是什么?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
林枫说道:“所以,我在还未从慈州返回长安时,就给萧公写信,让萧公秘密调查。”
众人忙下意识询问:“结果如何?”
林枫摇着头:“没有查到!”
“没有查到?没有查到是什么意思?”长孙无忌皱眉问道。
林枫道:“字面意思,萧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甚至陛下都暗中给了萧公帮助,可是即便如此,萧公也没有查到那些矿物的任何线索,这些矿物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连陛下的力量都动用了,还什么都没查到?”
长孙无忌表情不由一变,身为大唐权势最高的官员之一,他太清楚李世民的力量有多恐怖了,可即便如此,仍是什么都没查到,这意味着什么,他不能不深思。
房玄龄沉吟些许,道:“有没有从工坊下手调查?矿物不能直接拿来用,还是要加工冶炼处理的,既然找不到那些矿物,不妨从下一道工序着手。”
“自然是查过。”
林枫说道:“可仍是毫无收获,萧公将长安城内外所有工坊都查了一遍,也将那些没人用的荒废房子也都查了一遍,可都仍是没有任何收获。”
“怎么会?”
这下连房玄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他说道:“数年来积累的矿物,不可能凭空消失,但又为何查不到?”
“是啊,不可能消失,但就是查不到任何异常……”
林枫道:“所以,这让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众人连忙看向林枫。
便见林枫转过视线,重新看向张亮,缓缓道:“有没有可能……这些矿物,通过某种方式,变成了经得起调查的合法合理的矿物呢?”
“或者,这些矿物,根本就没有被私人的工坊收下,而是进入了我们工部掌控的官方工坊呢?因我们官方工坊经常要施工,所以矿物需求量很大,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矿物进入工坊,只要明面上的工作做的漂亮,恐怕便是连工坊的工匠都察觉不到,更别说外面的人了。”
“这样的话,矿物要么变成合法合理的矿物,要么被秘密收纳又大量消耗,根本就没多少剩余的存量……这种情况下,查不出来也就十分正常了。”
听到林枫的话,众人视线几乎刹那间全都看向了张亮。
林枫的猜测,毫无疑问指向的,就是工部!
张亮表情终于变了,他视线闪烁,连忙道:“林少卿,你能查出侯君集的秘密,本官因此敬重于你,但这不代表本官就能任你诋毁!”
“本官受陛下信任,执掌工部,平时不说日夜不寐,也肯定是兢兢业业,结果我流了那么多汗水,做了那么多努力,却被你如此诋毁,本官绝不接受!”
林枫似乎早就料到张亮会这样说,他神情不变,笑道:“张尚书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哼!”
张亮冷哼一声:“那我倒要听听,你还要说什么。”
林枫笑了笑,完全不受张亮影响,继续道:“有猜测,那就需要验证,可要如何验证,也是一件愁事,毕竟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些矿物会被用来干什么……直到……”
他看着张亮的双眼,嘴角微微扬起,道:“我将昂宿,也就是吏部侍郎郭平德抓住后,转机来了!”
“什么转机?”众人已经完全被林枫的话吸引了,此刻一听关键人物出现,忍不住焦急追问。
张亮眉头开始不受控制的皱了起来。
林枫看着张亮神情的细微变化,缓缓道:“一开始我将昂宿抓起来时,昂宿什么也不愿说,当时我就猜出昂宿应该有什么顾虑,后来我查到……”
他嘴角勾起:“奎宿秘密的监视着一对母子,而经过我的调查,那对母子,就是昂宿藏在外面的女儿和私生子。”
在听到奎宿和母子时,张亮瞳孔不受控制的一缩。
“张尚书表情似乎有些紧张啊……也对,毕竟在我看来,奎宿应该早已经死在神山县了,我怎么能够知道奎宿在长安城做了什么呢?”
张亮不由咽了口吐沫,道:“什么奎宿,什么母子,我不明白。”
“不明白?”
林枫笑道:“不碍事,听我继续讲下去便可。”
“我通过奎宿查明了昂宿的顾虑,正好当时四象组织也派人暗杀昂宿,还逼迫昂宿自尽,昂宿对四象组织已经恨到了极点,所以在得知我能解救他的亲人后,他不再隐瞒,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长孙无忌连忙上前一步,道:“什么秘密?”
其他人也都紧张兮兮看着林枫。
就听林枫缓缓道:“他说,白虎曾经向他透露过,太子殿下一直好不了的怪病,是白虎亲自所为!”“什么!?”
“太子殿下的病是白虎所为?”
“这……这,真的吗?”
便是李世民,都在此时目光锐利了起来。
百官更是面色大变,暗害储君,这已经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的大罪了。
林枫道:“昂宿在那时已经完全靠向我,所以他不会说谎,而这也让我在刹那间,明白了四象组织的终极目标!”
说着,林枫抬起手,指向眼前万佛殿的废墟,道:“就是它!万佛殿祈福!”
众人随着林枫手指的方向,下意识看向眼前的废墟。
便听林枫继续道:“白虎造成了太子殿下的怪病,而这怪病直接导致陛下想要求助神佛之力,祈祷神佛护佑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早日康复,也就是说,太子殿下的病,导致了祈福之事的必然发生。”
“而祈福,就要修建祈福之所——也就是眼前这座万佛殿!”
“正好,修建万佛殿需要大量的材料,需要源源不断的从各地运送物资……而在这种情况下,来自慈州的矿物,又正好于这段时间消失于长安城,你们说,这一切串联起来,意味着什么?”
众人双眼下意识瞪大,每个人脸上都不由露出震动之色。
串起来了!
林枫从各个不同地方得到的碎片化的线索,竟然真的在此刻,完全串成了一条线!
“所以……他们从慈州偷挖的矿物,为的就是修建万佛殿!?”
戴胄也是个急性子,最受不得人卖关子。
众人闻言,也都忙盯紧林枫。
林枫笑道:“有了这个想法,那就需要去验证,而正好……之前吐蕃使臣被人在东宫杀害,陛下命我前来调查,而在那次查案过程中,有两件事给了我启发。”
“哪两件事?”
这个连孙伏伽都不知道。
林枫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件事,当时在查案时,我曾让李浩淼为我打探了当时东宫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结果李浩淼说了一件发生在万佛殿修建时的案子。”
他看向众人,道:“李浩淼说,工部有一个官员贪墨财款,以次充好,结果被一个工匠发现而举报,陛下命刑部调查后,刑部证实确实如此,最终将他缉拿归案。”
听到林枫的话,戴胄蹙眉想了想,然后道:“是有这样一个案子,但我们调查后,确实在他的住处发现了不属于他的财款,那些以次充好的材料,也确实是他签字购买的。”
林枫道:“我自然相信戴公的调查……但我还听说一件事,那就是那个官员被带走时,大声喊冤。”
“这……”戴胄道:“确实如此,我当时以为他喊冤就是想要逃脱制裁,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内幕?”
林枫说道:“这个案子我听说后,就一直想着有空去查一下,但结果一直都没机会,直到我假死脱身后,才有空去调查。”
他看向戴胄,道:“我秘密见了他,询问了他当时的情况,戴公你猜怎么着?”
戴胄下意识身体向林枫倾去,道:“怎么着?”
林枫道:“他说他从未以次充好,他更不知道那些钱财是怎么回事,他说有人故意害他……然后我就问他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他说没有,我又问,他是否发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结果在我多次引导后,他告诉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戴胄连忙询问,他知道,关键的地方要到了。
其他人也都下意识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打扰到林枫。
就听林枫道:“他说,有一次晚上他睡不着,来到施工现场转悠,然后他发现有几个人在施工现场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心中好奇,就想去查看,结果脚步声太大,那些人发现了他,然后那些人就走了。”
“他后来到了那些人围着的地方查看了半天,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而且他也没看清那些人的长相,不知道是谁在那里,便也没有多想什么……”
戴胄眸光一闪,不由道:“难道……那些人就是四象组织的贼人?”
林枫道:“戴公别急,还有第二件事。”
说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道:“仍是那一次的使臣被杀案,当时动手之人,乃是和前隋逆贼有关的千牛中郎将莫万山,莫万山杀人所用的手法,是一种极其特殊的蛊虫,他通过用特定的药物去喂养蛊虫,从而让蛊虫能够通过人体血液里药物的味道精准杀人。”
“当时莫万山要杀的人是太子,所以他是根据太子所服用的药物,喂养的蛊虫……但他没想到,在他动手时,太子殿下却早已停药数日,使得体内的药物成分已经代谢干净,又正巧来自吐蕃的使臣服用了有同样药物成分的药物,最终被蛊虫误杀。”
“而太子殿下之所以停药,原因就是……”
他视线看向众人,道:“在太子殿下的花园内,太子殿下发现有人给他秘密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就是让太子殿下停药!”
众人闻言,皆有些惊奇和意外。
事关皇家,所以东宫使臣案的细节,林枫并没有公开,使得文武百官直到此刻,才知晓李承乾为何能逃过一劫。
“那纸条谁给太子殿下的?”有人忍不住询问。
林枫说道:“在当时我也有这样的疑问,但那时线索太少,我根本无从猜起,也就暂时将此事压下……而直到我从昂宿和那个工部官员那里得知四象组织的秘密后,这一切,让我终于串联了起来。”
“你是说……”房玄龄心中一动,迅速道:“这是四象组织留下的纸条?”
林枫点头:“四象组织要利用祈福之事已成确定之事,那就表明,他们必须要确保祈福能按计划发生。”
“所以,他们必须要确保太子殿下的安全……即在祈福之前,太子殿下一定不能出事,否则一旦太子殿下出事,那祈福也就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事,祈福自然就不会发生了!”
他看向房玄龄,道:“提醒太子殿下有危险的事,本就是大功一件,为何要隐瞒身份?在案子发生之前,可以解释为不确定是否真的有问题,担心出现意外,所以不敢现身,可案子发生后,那就是救了太子殿下一命的功劳,为何还不来领取?”
“答案只有两种……那就是,救太子殿下的人,要么目的不纯,要么身份有问题,不能暴露,或者两种原因皆有。”
“再结合昂宿他们的回答,毫无疑问只能是四象组织所为,两种可能都被他们占了。”
房玄龄想了想,旋即重重点头,对林枫的推断无比认同:“有理。”
林枫笑了笑,继续道:“综合这一切,那么其实推测,也就基本上成为事实了,这万佛殿……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