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关麟索性就不阻拦了,你爱倒立洗头你就洗……
关麟还特地派了两个衙役帮他洗头。
哪曾想,正赶上老爹关羽带着军师马良、太守糜芳来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关麟曾阻拦过。
只以为……关麟也就这么默认了二哥这“倒立洗头”的行为。
听完关平的讲述,糜芳是满头大汗,他发现,这位四公子是真的“不通人情”。
亲兄弟都不放过!
何况,他呢?
原本还渴盼着,凭着关羽的面子,在他的求情下,至少能少赔付一、两万斛粮食,现在……糜芳觉得他想多了,他的心头“哇凉、哇凉”的!
这四公子,似乎……很不好商量的样子!
此刻,关麟的声音当先传出,声调激昂。
“孩儿就佩服我二哥,愿赌服输,一言九鼎,重信守诺简直就是像父亲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这样一诺千金之人,才值得被人尊敬!”
“父亲、马叔、糜太守,你们说……是不是啊?”
方才关平讲述此事原委的时候,关麟已经细细的琢磨了一番……
老爹、马良、糜芳,这么一个奇怪的组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定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
多半就是为了那赌盘的赔付来的。
但他们哪知道,关麟是属“貔貅”的,吞进来容易,吐出去何止万难?
如果是这样,那二哥关兴这倒立洗头,岂不就是神助攻了?
果然,他把这一番“重信守诺、一言九鼎、愿赌服输”的话言出,关羽哑然了,马良也哑然了,糜芳别说是哑然了,他懵了呀。
摊上这么个祖宗,他已经想认栽了。
这一刻,糜芳有一种日了狗……啊不,是有一种日了孙权的感觉,他想哭。
见众人沉默……
蓬头垢面的关兴以为四弟夸自己,惹得父亲、叔伯不悦了。
当即疑惑的问道:“孩儿学父亲义字当头,一诺千金,难道……错了么?”
这……
不回答不行了。
马良无奈的摇着头,“没错,没错,你做的好,做的对!”
关羽没有说话,却是点头示意。
得到了赞许的答案,关兴的心情多少舒缓了一些。
“如此就好,孩儿还以为,不能如此呢?”
关兴觉得……这倒立洗头,没白洗。
“父亲与诸位叔叔若是无别的事儿,孩儿这贼曹掾府就要打烊了……衙役们辛苦一天也挺不容易的……要不父亲与诸位叔叔就先回?孩儿就不送了!”
关麟试探着张口……
言外之意很明确,我要下逐客令了……你们的心思我知道,这赌盘的赔付,少是不可能少的。
没啥事儿,大家散了吧!
回去以后,你们该筹钱的筹钱,该睡觉睡觉!
我反正要走了,回见……
说着话,关麟已经换下了官服,作势要走。
他今晚还真有事儿,老黄那边“偏厢车”、“连弩”一切都就绪了,台子已经搭起来了,就差唱戏的了。
今晚,可不得排练一番……免得明儿个演砸了!
哪曾想,关麟这才迈出一步。
“回来!”
低沉且厚重的声音响起,是关羽的声音,而他的声音一出,关麟脚步一顿,无奈的坐了回来。
他大眼睛眨巴着,好奇的问道:
“父亲还有事?”
关羽不回答,父子间的话题像是一下子僵住了……
整个此间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了不少。
关羽是觉得,他的面子……这小子一丁点儿也不给么?
那他带糜芳来?图什么?
图关兴倒立洗头,还是图“自取其辱”?
别说几千斛了,就是几百斛粮食都没给糜芳省了,那他的面子何在?
关羽又一次感觉,他的脸面被关麟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了,都快要摩擦出火花了!
马良惊觉气氛不对……
心头满是后悔,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他闲的没事儿,提议这个干嘛?
好不容易,一封罪己书,这父子间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现在好了……又剑拔弩张起来了。
他马良……糊涂啊!
反观糜芳,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快要留下来了,他那肥胖的面颊都在“哆嗦”,他感觉这里的气氛挺瘆人的,他想跑……他有些受不了了!
这一对父子间的剑拔弩张,这么瘆人的么?
他们的“破坏力”不会伤及无辜吧?
就在这时。
“父亲没有事,又不让孩儿走……”关麟一摊手,“那好,父亲不说话,那孩儿有话可说。”
关羽抬眸,语气冰冷,“你有什么可说的?”
“上次校场考武,孩儿的成绩最是出众,射落了三十余只狼……可父亲却擢升成绩远不如我的大哥关平为牙门将,统领一营千余兵马,擢升我二哥、三姐、五弟为屯长,手下也有百余人……却唯独孩儿,什么军衔也没有,更是没有一个兵卒?”
关麟挺直了胸脯,言之凿凿,“孩儿那时想,或许是父亲觉得孩儿那‘考文’时的答卷答得不好,故而想等等看,孩儿也能理解父亲。”
“可如今……孩儿那‘考文’答卷答得如何?整个江陵人尽皆知,可父亲却还是选择当瞎子、聋子,无视孩儿的才华,无视江陵百姓对孩儿翘首以盼,依旧不擢升孩儿军衔,不给孩儿分拨一个士卒……这点上,父亲是不是有点儿厚此薄彼,是不是对孩儿有所成见,处事不公呢?”
霍……
关麟一番话言辞激烈,有理有据。
有那么一瞬间,关羽竟发现,他被这小子驳倒了。
这让他短暂了乱了心绪,不知该如何狡辩,啊呸……他关羽怎么能是狡辩呢?明明是反驳!
听到这儿,糜芳也懵了,这小子的胆儿也忒大了吧?
尽管,他此前也听说过,关麟曾众目睽睽之下让关公下“罪己书”……
可当真……这父子对抗,针锋相对的一幕出现在眼前,这依旧让糜芳心头发颤,刚才是浑身颤抖,现在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这一刻,此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马良也觉得气氛不对,连忙劝道:“这‘贼曹掾吏’不就是关公赐给云旗公子的么?这贼曹掾吏手下的衙役不也是兵吗?”
马良试图用自己的方式缓和这对父子的针锋相对。
哪曾想,关麟大袖一挥,大手一摆,“哪个男儿不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孩儿要的是军衔,父亲却只封个‘贼曹掾吏’,这能一样嘛?再说了,此间官府的衙役,捉捉盗贼还行,真要上生死一线的战场?他们能行么?”
关麟的语气丝毫没有和缓的味道,那激烈的言辞宛若连珠炮一般,“嗖嗖嗖”的就向关羽直射而去。
糜芳有一种感觉……
关羽这都不拔刀么?
他性子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这不该手起刀落,直接劈了这“逆子”么!
——『此子霸气外漏,吾儿若有此子一成之锋芒,怕也要了我这老命了!』
糜芳不由得心头喃喃……
而随着关麟的话……
整个贼曹掾府的气氛陷入了更大的冰点。
这一刻的关羽,他的视线如同焊铸过的一般凝在他面上,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
紧绷的双肩稍稍松懈了下来,像是……对眼前这个儿子的“挑衅”,最终还是以“释然”这样的方式化解。
可他的语气依旧凌厉。
“云旗,你不学武?还想带兵?还想上战场?”
“你可知,关家军中,哪怕是一个伙夫、一个杂役,那也需得精通武技?你手无缚鸡?凭什么做屯长?凭什么做百夫长?凭什么做牙门将?”
懂了,关麟彻底懂了。
还是那句“学武救不了大汉”惹得祸呗。
俨然,从父亲那犀利的丹凤眼中,关麟能判断出,父亲所言不虚,关家军中绝不会有不识武艺之辈!
只不过,关麟搓了搓冰冷的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口热气:“父亲的意思是?孩儿进不了关家军?带不了关家兵咯?”
“现在学武也不晚!”关羽的话依旧凌厉,“若你不想让周仓教你,为父可以亲自教你,只要你学,什么时候为父都奉陪到底!”
这话说到最后,关羽那犀利的眼芒转变为了期待。
他也期待……这个儿子能回心转意,能向他学习武艺!
——『这小子这么聪明、激灵,很多招式想必一点就通,武技的进境必不会太慢。』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