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寂后,只听得刘封爽然的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拍了拍马谡的肩膀,“好一个审时度势的马幼常,不愧是名门之后,果然是可造之才……我刘封府中正缺这么一个首席幕僚,得你马幼常相助,大事可期!大事可期!哈哈哈……”
接连的大笑从刘封口中吟出。
这在刘封看来,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刘禅死后风向标的讯号。
很快,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文臣武将投身于他刘封麾下,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事可期。
“咳咳……”
刘封轻咳一声,从差点就要陷入的忘乎所以中醒转,他郑重的问马谡:“幼常,当此时刻……我该如何做?”
“手足兄弟,至爱亲朋,自是要赶赴白帝城痛哭一番,以此昭示手足情深,也告示众人主公还有一子!”
随着马谡的话,刘封重重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让人去备马车了!”
“但……”马谡又一次开口,展现出了他作为一个首席幕僚、谋士该有的敏锐,“但有一条!”
“什么?”
“那刘禅拜师关麟许久,关麟又是个阴险狡诈之人……”马谡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幽幽的绿光,他先是轻吟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继而,他又补上一句,“公子……刘禅到底是不是你派人截杀的?如何截杀的?这些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说话间,“嗖”的一声,也不知道马谡从哪里抽出匕首,匕首在手心中划过薄薄的一刀,溢出的片片鲜血……他涂抹在嘴唇上,他郑重其事的说。
“我马谡以血盟誓,今生效忠于刘封公子,若有异心,若今日公子提及之事从我口中走漏,那我马谡黄沙盖脸,不得好死——”
这是:——歃血效忠!
……
……
『——天哪!』
当刘禅被刺身亡的消息传回江陵,传入关麟的耳畔时,他只觉得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在荆州通往巴蜀的地盘行刺?
还在赵云的护送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刺杀了?
不说别的,关麟觉得这事儿就离谱。
继而,短暂的悲痛与惋惜过后,他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对自己的质疑……
这几个月,刘禅在他身边学了个毛毛虫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凡是多长个心眼!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些都白交了!
还有那犀牛皮的铠甲,关麟一共就三个,自己都不舍得穿……
错付了!
关麟觉得他是真的错付了,这就是传说中“扶不起的阿斗”嘛?就算他关麟出马,也是烂泥扶不上墙么?
正在关麟陷入深深怀疑之际……
紧随着这条“刘禅被刺身亡”的消息,又一条消息传来,是赵云的亲卫亲自带来的消息,是一封书信。
从那狗爬的字上也能看出来,这字迹是刘禅的!
至于内容……
——『你大爷的!』
关麟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差点就爆粗口了。
刘禅这小徒弟没死……先是躲在马车下,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条给苟住了,然后身上的犀牛铠又挡下了致命的暗器。
如果说仅仅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刘禅在信中写明,他让赵云陪他演戏——诈死!
以此“诈死”来赚出幕后黑手,这就有点儿惊悚了。
看到这里时,关麟都不由得抬手轻拍了下脑门,他心里嘀咕着,这还是刘禅么?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跟着老鼠学打洞,这小子是开窍了,是开蒙了,也是要出师了呀!
话说回来,诈死这一招……不是这四个月来关麟使用的手段么!
——『嘿,这小子学的还真快!』
关麟的目光继续下移,信笺的最后,刘禅那狗爬一般的字迹中……无外乎是什么“无需师傅操心”、“我有办法揪出幕后之人”、“师傅切莫再生我气啊,生气伤肝!”这类毫无营养的话语……
呃……
生气伤肝这种话,刘禅都能写出来,关麟觉得这小子脑子挺够用的呀!
等等……
关麟注意到白帝城,连忙问那赵云的心腹骑士:“为何是白帝城?”
“刘禅公子特地交代过,若是云旗公子问起,就说白帝城乃距离荆州与巴蜀折中之地,主公和满朝文武闻讯势必会第一时间赶来吊信、奔丧……而一路风尘仆仆,赶至白帝城时,众人都会疲惫不堪,这时……若他们为刘禅公子夜里守灵,一定会倦意连连,止不住睡去,但……唯独有一人不会睡!”
“幕后黑手——”不等这亲卫继续讲述,关麟直接打断。
“正是……”这亲卫颔首道:“所以,刘禅公子以这个方法轻而易举的就能揪出幕后黑手——”
嘶……
亲卫最后的话吟出,关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刘禅学的好快啊。
不仅是学会了他的“诈死”,还把他嘴精髓的“耍心眼儿”、“玩心机”、“攻人心”也学了个干干净净……
呵呵……
关麟不由得笑了,谁特喵的再说刘禅在长坂坡时被刘备摔傻了,关麟第一个都不愿意。
——多聪明的孩子啊!
就是爱玩点儿、调皮捣蛋点儿……
乃至于关麟都琢磨着,历史上的刘禅也许……真的是“装疯卖傻”……
这是大智若愚的表现哪!
也罢……既然刘禅自己都布下一个局,关麟也不至于去扫他的积极性,权且试试吧。
保不齐,就把那条“大鱼”给揪出来了呢?
话说回来,这用揪么?
从古籍文献中所记载的那句……诸葛亮劝刘备的话语中足可窥探出端倪。
——『(诸葛亮虑)封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劝先主因此除之。』
有关刘封之死的内容,历史记载的并不多。
但只这一句,这不就是活脱脱的一出“夺嫡”之战的戏码么?刘封……不就是那“夺嫡”之战中,在诸葛亮致命一击下的牺牲品嘛!
索性不再想这边!
关麟话锋一转,直接询问一侧跪坐着的甘宁,“甘将军?庐江那边可有动静了?”
“末将正想禀报公子。”甘宁如实道:“根据我那些水军、空军的兄弟带回的消息,张昭已经回庐江了……糜将军并未阻拦,甚至沿途派人护送,将其送入庐江城内。”
——『这就到了?那么……』
关麟心头暗自思忖……不过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他立刻吩咐,“甘将军,你去告知濡须口的周循、孙绍,也告知包围庐江的我二哥糜芳,就说鱼已入饵,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诺!”甘宁起身拱手,却又补充一句,“还有一桩事儿得告知公子……”
“何事?”
“仲景神医已经赴曹营去医治张辽,除此之外……曹操派徐晃来接替那张辽,看架势……曹操也对这庐江城是势在必得!”
唔……徐晃?
关麟心头暗暗的吟出这个名字。
的确,现如今的曹魏,曹操能派出张辽、徐晃两位战将在这庐江战场,足以可见他对庐江的势在必得。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曹魏与荆州是约定下的共伐东吴。
但却有一条不成文的共识。
那便是东吴的疆域……这城是谁打下来的,就归谁!
而庐江以北、合肥以南的德阳、六安悉数被曹军攻陷,曹魏的淮南战场已经连成一片……
若是庐江再失……那纵使日后东吴亡国,一个庐江就足以将江东与荆州一分为二。
这便是曹操打的如意算盘!
——『好算盘哪!』
只是……
“呵呵……”关麟嘴角咧开,他笑了,一边笑一边爽然开口,“看来,曹操是要与我比谁先破这庐江城啊!那就……且比比看——”
话说回来……
古往今来的经验阐述者一个事实,那就是男人,最好不要太快,否则一定会出事儿。
但这一次……操刀未割,执斧未伐,局势使然……有时候,局势逼着你‘不快不行啊’——
……
……
建安二十一年,十一月,张辽的病势日渐沉重。
这位曹魏最勇武的将军,此刻也不过才四十六岁,他虚弱的躺在床上,新来接替他的同乡徐晃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边是泪流满面,一边是不断的呼喊,“文远,文远……你坚持住,你坚持住!”
帐外传来五斗米教女巫那含糊不清的歌唱祷祝声。
就在重人的哀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