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大帐内气氛,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产生分毫的变化,依旧是那一如既往的三个大字——气陡冷!
……
……
——铁索横江?
江陵城,官署之内,当孙绍将江东的布防图连同孙权狗急跳墙下铁索横江的消息一并呈于关麟的面前时。
关麟只是略微惊愕了那么一下。
然后很快,表情如常。
江东布防图是计划之中的事儿,不至于神情动荡。
至于这铁索横江,之所以关麟会略微惊愕,是因为他没想到末路的孙权最终竟会选择这一步。
要知道,历史上的东吴政权是在对抗晋军时,连战连败之下,昏帝孙皓最终听信宠臣的提议,执行的这横江铁索之举,妄图以此拒敌千里,守家国万世。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晋益州刺史王濬只用了两招就轻而易举的破解。
也正是基于此,关麟并没有半分担忧,这铁索横江,虽听起来蛮唬人的,可事实上……啥也不是!
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于是,关麟直接开始部署渡江战役,“有此江东的布防图,渡江就轻松许多,我打算送他孙权三把尖刀,第一把是水军,父亲大人……这次还得由你出马,由父亲带领关家军,由我二哥糜芳带领糜家军分别进攻虎林港与芜湖港……”
关羽坐在关麟的身侧席位,按照席位看,两人都是主位,地位相当……
但无疑,从现在是关麟向关羽委派任命,就可以看出,如今这最后的渡江战役,谁才是真正的统帅与主心骨。
关羽听到派遣,略微思索,还是忍不住质疑道:“有江东的布防图在,有周循的里应外合,进攻芜湖港与虎林港本没什么难的,可方才孙绍提及……孙权狗急跳墙下的铁索横江,单这一项,水军如何过得近江?若是无法突破近江,那无论是虎林港还是芜湖港,亦或者是抢滩登岸,总归是空中楼阁一般,无从靠近!”
关羽提出的质疑是众人都疑惑的点。
而面对这质疑,关麟笑了,他语气笃定,“父亲只管进攻,这铁索横江我与沔水山庄会解决!断然不会影响到关家军与糜家军的攻势——”
没错,关麟早已打算用沔水山庄来破解这铁索横江,准确的说,不是沔水山庄……而是一些小小的发明。
晋攻吴时,面对铁索横江采取的方法是“作大筏数十只,长宽百余步,在上面缚草为人,并被甲持仗,又令水性好的以筏先行,遇到铁锥,铁锥扎着木筏冲走!”
简单点说,就是用特定的大船碰撞铁锥,从而连同铁锥一并带。
至于铁索的话……
那就更简单了,制作大火炬,长十于丈,大数十围,上灌麻油,放在船前,遇拦江铁索,用火点烧大火炬……以此烧铁索,铁索烧融后断开。
一言以蔽之,就是用火把这铁索烧融化。
事实上,铁是没那么容易被烧融化的,但……这个时代,江东制炼的水平并不高,制炼的铁熔点会更低一些,如此就为大火烧融创造了条件。
等到铁索被烧软后,铁索在重力作用下就会被拉断……至此大船过江,一片坦途!
当然……这是晋朝王濬的做法!
算是为关麟打了个样,事实上,关麟是玩火大师,把这铁索烧融,他脑子里有一百种化学方式能够做到!
“既吾儿这么说……”关羽见关麟一副笃定的神色,关羽双手一拱,“那么,关羽得令——”
得到父亲关羽的支持……
这水军方面的部署就算是结束了,关麟继续吩咐,“送给孙权的第一把尖刀是水军,第二把尖刀则是空军,伯言将军、兴霸将军……”
关麟的目光望向陆逊与甘宁……
“末将在……”
与关羽在听到指令后尤自端坐不同,陆逊与甘宁已经站起,静候军命。
“此番沔水山庄新出了五百热气球,其中飞球兵多是陆家军的兵士,本该由伯言统领,但甘将军完成过火烧樊城的战役,更有经验一些,所以……此番我还是打算由甘将军统筹调度空军,伯言将军为副指挥。”
“领命——”
“领命——”
甘宁与陆逊纷纷拱手领命,两人的心思都在重返江东,都在孙权沦为阶下囚这一项上。
至于谁为主,谁为从,并不看重。
更何况论及年龄、资历、名望……甘宁也远远要在陆逊之上。
说完了水军与空军,关麟最后把目光转向他身侧的护卫士武身边,“水军、空军我已吩咐,接下来送给孙权的第三把尖刀我计划是——陆军!”
随着关麟的目光投射而来。
士武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即拱手,“交州士家早就等着云旗公子这发动总攻的命令,兵马、辎重、粮草早已囤于苍梧,随时能北上进击东吴的后方……这样,末将亲自往交州一趟,北上伐吴响应云旗公子这边的进攻……”
关麟朝士武拱手:“那就多谢士武叔了……既士武叔要回交州,那正好我备有一封书信,还有一些礼物,就有劳士武叔转交给士燮族长,也替我向他问好……”
“云旗公子无需如此见外,云旗公子是交州士家一辈子的朋友!”
士武朝关麟回礼,然后当先告辞,走出了这府邸大门。
倒是他的走,让坐在同一侧的马良与徐庶眼神微微眯起……像是心神中有所悸动。
两人彼此互视,眼芒交汇,马良小声问徐庶:“元直?是觉得哪里不妥么?”
徐庶反问:“季常何必明知故问呢?”
说到这儿,马良“唉”的叹息一声,还是忍不住张口:“士家会真的帮云旗么?一旦东吴亡国,难道,那交州士家就不会担忧、恐惧、害怕么?”
马良与徐庶的窃窃私语声被关麟听到了……
“两位军师在聊些什么?不妨说出来,咱们一起议论一番……”
这……
马良与徐庶彼此互视,徐庶摇头不语,马良也是推迟道,“闲话而已,云旗公子继续吩咐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关麟像是从两人闪躲的眼神中窥探到了什么。
——『是担心士家么?』
也是……
屠龙少年终究变成了恶龙!
士家失去了东吴这个敌人,可迎来的却是一个更可怕的怪兽……
正常而言,士家一定会这么想……
不过……
“两位放心……”关麟淡淡的说,“我让士武叔带往交州的礼物,足可以让整个士家彻底放心——”
说到这儿,关麟也不再拘泥于这个话题,转儿询问道:“阿斗那边如何了?白帝城该有消息传来了吧……”
“原来是个误会……”这次是关羽张口解释道:“阿斗没有被刺杀,是他故意这么做的,说是想看看诸位叔伯对他的死是否关切,看来大兄……也有个不好管教的儿子啊!”
为什么是“也”——
关羽这话脱口,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关麟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他只是心头暗道,『失败了么?』
不会很快……关麟就释然了,他浅浅的摇头,心头嘀咕,『这计划的确是做的糙了些,许多细节都没有打磨,很容易被发现出端倪……不过,福兮祸兮所倚,祸兮福兮所伏……所谓福祸相依,或许对刘禅而言,也是一番全新的领悟与历练吧!』
关麟还在遐想,马良提醒道,“可这刺杀总是真的,在荆州往益州的途中,公然刺杀皇叔之子,这案子……”
“还没有审出幕后指使么?”关麟的眼眸微眯。“不是抓到一个刺客?”
“是抓到一个刺客,但依旧没有审出幕后之人……”马良对此事颇为熟悉,因为刺杀的地界依旧是在荆州,所以这是他掌管的辖下,再加上马家是荆州望族,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良会第一时间知晓。
“没有?”关麟眼珠子一定,其实幕后之人……他早已有了判断,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从这个角度讲,这刺客倒是有希望成为一个突破口。
“既然这公子遇刺的案子,他们审不出?那我来亲自去审!”
啊……马良一愣。
关麟的话接着传出,“其实,这么大的案子,这么久没有审出个所以然,这不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么?这位幕后之人位高权重,身份特殊,且……他的势力遍布荆州,也曾在荆州深耕多年……”
关麟把话说到这儿……
关羽、徐庶、马良几乎同时猛地抬头,俨然,在关麟的引导下,他们心头下意识的已经出现了一个名字。
以及……一道深刻的疑问句。
——『难道,是他?』
……
……
士燮,这位三国时期最低调的诸侯;
这位割据岭南七郡近四十年,将一方穷极之地发展成一方乐土的老者;
这位越国都要立碑祭拜,尊之为老神仙的道祖。
此刻,他正面临着一个复杂,却关乎交州兴衰,士家存亡的选择……
而在他的面前,一干兄弟,子侄正在激烈的争执。
“吾意绝非荆州那关麟不好,而是昔日关麟与交州同盟,赖因江东这个心腹大患,故而关麟贩卖大肆军械于我等,我等也不吝钱财送往江陵,可那都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哪!”
“此言我不敢苟同……你说云旗扶持交州乃为制衡东吴,事实上,我交州除了当初在东吴进犯时,用八牛弩予以回击,逼反陆家外?我等何曾主动进击过东吴……东吴对交州的防护也素来说不上森严……可如此情形之下,云旗公子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曹魏与东吴,何曾落得过下风?时至今日,东吴亡国在即,可我交州又帮了云旗什么?共同敌人,共同利益这种话,我绝不苟同!”
“我倒是觉得,交州与荆州……本是拥有共同敌人,这点无可厚非,可你们若说荆州击退东吴后,会效仿那东吴将交州视作心头之患,那我觉得大可不必……交州偏安一隅已有几十载,军队战力莫说是与关家军、荆州军比,就是与东吴水军相较,也相差甚远……所有军械,更是悉数仰赖荆州售卖?交州如此情形,如何能成云旗之心腹大患?退一万步说,只要他关家四郎愿意,令旗一挥,荆州军南下……我交州拿什么去抵挡?但我尤愿意相信这个盟友,诛灭东吴后,我笃定他绝不会觊觎交州……”
“人心隔肚皮,谁不渴望疆域扩大呢?昔日我交州成为东吴附庸后,又何曾想到过东吴对交州的觊觎之心,昔日是孙仲谋,今日是关云旗……不可不防,不可不防啊!”
何止是士燮,如今对于整个交州,都在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按理说,荆州对东吴发起总攻,且已经通过了重重屏障,打到了江东六郡,作为盟友,又占据江东以南的交州,士家理应是出兵援助,从背后给与东吴一番重刺!
可问题来了……
若东吴亡国,那荆州……那关麟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呢?
似乎除了他们交州外,没有人诸侯可选了呀!
故而,一些观点认为,这是前门驱虎后门进来,非但不能帮关麟打东吴,还得助东吴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