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庆幸的是……这些骑士是友非敌!
这也让孙权与孙桓、孙朗……长长的吁出口气。
这些为首的骑士在看到孙权后,纷纷下马跪地。
然后是一连串来自四面八方的情报。
“主公,不好了……交州士燮突然北上杀往庐陵、临川、建安郡……三郡发出六百里告急……请求主公派兵支援。”
这……
无疑,这一条来自交州,来自士燮家族北上的消息让孙权的心头“咯噔”一响……
——『这……』
——『还发诏勤王救驾……救个毛毛虫!』
这下好了,江东的南三郡告急,还等着他孙权派兵去营救。
呼……
一想到这儿,孙权深深的呼出口气,孙桓的脸色也一下子暗沉了下来。
然而这只是噩耗的开始……
“报,主公……芜湖港降了,箭楼被焚毁,那些建邺城被救出的大族族长飞马赶至芜湖港,在他们的授意下,箭阵退去……所有江防军放下武器,迎接荆州军抵达港口……芜湖港……芜湖港悉数降了……原来,原来那周循……一早起就……就是关麟的人!”
什么?
这一条禀报让孙权一时间怔住了。
信息量好大啊!
不止是芜湖港失守;
还有大族族长赶至那边,授意江防军归降;
还有荆州军已经登岸;
还有周循……他……他竟是关麟的人!
诚然,从周循下令放弃抵抗,且撤下周家所有的兵马起,他就已经摊牌了,他从来都是荆州那边的内应!
事实上,都到这个份儿上,周循也没必要再隐藏,大势已经不可扭转了。
“咕咚……”
下意识的,一口口水被孙权咽进嗓子里……可哪怕口水下咽,可孙权尤自感觉他的嗓子里是干涸的,他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却最终没有吟出一个声音。
他像是彻彻底底的哽咽住了,哑然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俨然,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唯有四个字——大势已去!
“报……”就在这时又一匹快马,又一道急报传来,“主公,建邺城杀出一支兵马,为首一人一骑四处在问询主公的下落,像是……像是要对主公不利……”
“报……芜湖港……荆州军与江防军合兵一处,已经开始搜捕主公的下落,扬言……扬言……”
说到最后,这名后来的探马踟蹰了,像是不忍开口……
“扬言什么?”孙权咆哮着问道。
这探马“唉”的一声长叹出一口气,“他们扬言……关四公子有令,凡是捉拿吴侯者,赏万金,封万户侯……至于吴侯,死……死……死活不论——”
这……
一个踉跄,孙权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抓住他,赏万金?封万户侯么?
他……他孙权已然沦为一个逃犯了么?
此刻的孙权,再没有了往昔东吴国主时的威仪棣棣,乃至于脸上都失去了色彩。
完了……完了!
他的江东完了!
“二哥……”
孙桓还愣在原地,同父异母的孙朗弟弟已经迅速的跑到孙权身侧,将他搀扶住。
孙权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几乎要将孙朗压垮!
“二哥……二哥你振作点,当务之急,先……先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孙朗的话音刚刚落下。
“报……”
那如雨后春笋,又如夺命铃铛般的急报又、又、又、又一次传来。
“报……南方发现……一支交州的兵马,不知如何抵达虎林港,正朝此间杀来……”
“报……官道上,那一人一骑武艺极高,我等兵士所挡皆亡……有……有传言,那人是昔日传说中的神亭岭曲阿小将……我等……我等实在拦不住啊!”
“报……荆州军已经发现主公的位置,正疾驰朝这边杀来……”
这……
这……这!
一条条情报宛若勾魂的修罗夜叉、有如同携带着枷锁,从地狱中走出的牛头马面一般。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刮孙权的心,一刀一刀的刮,让他痛彻心扉,让他痛苦难当,让他有一种就要彻底坠入黑暗的感觉。
“孤……孤的江山没了么?孤的江山没了……没了……没了……没……”
孙权嘶哑着开口,言语间满是泪腔。
仿佛哪怕……摆在眼前的是铁一般的事实,但他尤是无法面对。
孙氏三代基业,鼎足江东,何等荣耀!
可他……他孙权耻辱啊!
他自以为将江东的局面制衡的完美到无懈可击,自以为,他治理下的江东远远胜过父兄……
可最后才发现……
小丑原来是他自己!
“孤的东吴完了,孤的东吴完了……”
孙权仰天嘶鸣……
孙朗却还在劝:“二哥……再不走就真的沦为阶下囚了?”
“走?”孙桓立刻泼了一盆冷水,“往哪里走?长江天堑被越过了,建邺城都丢了,芜湖港也丢了,诺大的东吴……江东六郡七十二县……很快就会望风归降,我等往哪逃?这江东……还有我等的容身之地嘛?”
孙朗反驳道:“可我们还有这些虎骑啊……总不能学那霸王乌江自刎吧?”
乌江自刎?
虎骑?
容身之地?
突然,这一系列的辞藻让孙权骤然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了吕蒙生前……曾告诉过他的一桩事儿,也是他孙权吩咐过的一桩事儿!
正是因为这件事儿,孙权那悲愤的面颊迅速的收敛,他昂起头,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他的目光迅速的朝向东南方向……
他轻声道:“孤才不会学那楚霸王乌江自刎,孤还有一处容身之地……”
这……
孙朗一惊,连忙问:“二哥说的是哪里?”
是啊,如今交州、芜湖、建业……还有天空中的伞兵,几乎汇聚成了一张大网,就要将整个东吴蚕食、霸占,这种情形下,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不去芜湖港口了……”孙权当机立断,“往会稽郡去,那里有港口,有大船……足以出海!”
出海……
这一句话吟出,孙朗与孙桓均是一怔。
孙权却展现出一个君主在极端不利的逆风局势下的雷厉风行,“别问那么多,传孤令,所有虎骑即刻调转方向,改往会稽郡……孤要在建邺城失陷、芜湖港失陷的消息传到会稽之前,先一步抵达,出海——”
这……
尽管还有疑惑,可听得兄长如此坚决、坚定声音,孙朗还是拱手。
“诺……诺——”
一时间,五千虎骑调转马头,急行军……改道往会稽方向。
的确……
此刻……唯独会稽那边可以出海!
而江东没有他孙权的容身之地,那……孙权只能放眼海外了!
倒是唯独孙恒……
虎骑行进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由得揣着下巴,心头喃喃。
——『赏万金?封万户侯?』
……
……
江水滔滔,四周还沉浸在晦明中,只有东方露出了一点儿晨曦的红云。
距离昨日清晨那汹涌的行动,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关羽独自一人立在江边。
关平与关银屏走过来,关银屏关切的说,“父亲,忙碌了一夜,去休息一会儿吧?”
关平也补充道:“如今,所有兵马都派出去追捕孙权,料得那孙权就是一只鸟儿,此刻在这江东的土地上也是插翅难飞……况且,靠近芜湖的几个城郡闻询都望风归降,远一些的城郡,那些大族族长也主动请缨前去劝降,料得不用几日,整个江东就会悉数归顺,父亲可谓是兵不血刃夺下此江东!”